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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着,萧震也离开了席位,朝堂屋门口走去。
    苏锦只好牵着儿子跟在后头。
    刚吃完面,几人都暖呼呼的,但夜里风大,萧震挑起帘子,呼呼的北风就潮水般往里窜,他无意回头,就见身后穿柿红小袄的小妇人正将阿彻往怀里拉,低着脑袋,用厚厚的一边袖子帮阿彻挡住了脸。
    直到此刻,萧震才相信,这女人对亲生儿子还算真心。
    门帘很重,萧震顺手帮娘俩挑了会儿。
    劳烦大人了。苏锦感激地道。
    萧震微微颔首,等娘俩都出来了,他放下门帘,大步走在前面。
    西厢房里有些空桌子,如今桌面上,满满当当地叠了几摞蒸屉,一屉里面摆十个大包子。
    锦娘你动作真快,我还想明早给你帮忙呢!冯实佩服地夸赞着媳妇。
    苏锦只是笑。
    萧震看了一圈,对她道:这边我暂且不用,你用罢。
    苏锦连连道谢。
    萧震径自回上房歇息了。
    苏锦一家三口回了东厢房,炕沿前摆着一个板凳,阿彻先泡脚,泡完添点热水苏锦再泡,娘俩洗白白躺被窝了,冯实才开始泡。
    阿彻睡炕头的被窝,夫妻俩的在外侧,苏锦侧躺着看丈夫泡脚,欣慰道:大人真好说话啊,一点官架子都没有,我过来的路上还担心呢,怕大人嫌弃咱家麻烦。
    冯实嘿嘿笑:咱们大人跟北城的李千户不一样,李千户家是祖上传下来的官,最喜吃喝享乐,空有千户名头没有真本事,咱们大人从小卒当起,千户的官位是他用真刀真枪拼命挣出来的,自然与平民百姓亲近。
    苏锦现住千户府,便想多了解府邸主人一些,继续问道:他是哪里人?
    冯实道:北平府通州人,你过来应该经过通州了吧?
    苏锦嗯了声,通州乃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她是打那儿过的。
    说话间,冯实泡完脚了,穿鞋出去泼水,回来门栓一插,吸着冷气跳上炕,利落无比地挤进被窝。夫妻俩又小声地聊了一阵,冯实火气旺,动手动脚地还想要,苏锦劝了几次不行,气得将人往外一推,她挪到儿子那边跟儿子睡了。
    明天她还要卖包子,哪有力气干事。
    冯实无奈,只好自己睡。
    上房,萧震靠在炕头,就着昏黄的桐油灯看兵书。
    他也不想这么刻苦好学,但,他是个身体正常的男人,东厢房的叫声虽然只持续一刻钟左右,却足以叫人气血浮躁,倘若他躺着一动不动,会忍不住想些不该想的,看看书,一心二用,待叫声一止,他很快就能入睡了。
    只是今晚萧震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那叫声。
    最后实在熬不住了,萧震吹灯,宽衣睡觉。
    不知是不是下意识在提防窗外声响,在这个平静的只有风声的冬夜,萧震居然又失眠了。
    .
    苏锦这晚睡得也不是特别踏实,老担心自己睡过头。
    隐隐约约听到鸡鸣,苏锦精神一震,睁开了眼睛。
    屋里漆黑一片,苏锦轻手轻脚地穿衣,冯实爷俩睡得都很沉,连苏锦出门都不知道。
    但那吱嘎一声,惊醒了上房耳力过人、异常警醒的萧大人。
    萧震凝神倾听。
    苏锦一个人去了厨房,点了煤油灯就想取水,没想到葫芦瓢放下去,咚的一声,居然砸到了什么!苏锦奇了,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水缸里竟然结了一层冰!
    其实北地天寒,每天缸里都会结冰,昨日刘婶起得早,过来先给砸碎了,所以苏锦不知道。
    但苏锦脑筋够灵活,猜到怎么回事了,遂拿来铁勺,对着冰层咣当咣当一阵砸。一个人干活,苏锦喜欢自言自语,边砸边骂冰,诸如什么老娘要用水,你偏要跟我对着干,那老娘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粉身碎骨之类的。
    等阿贵按照苏锦吩咐的时间来搬包子,苏锦已经烧了半锅热水,烙了饼,正在热鸡汤呢。
    你先洗脸,汤马上好了。苏锦坐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披散着头发对阿贵道。
    厨房中间摆了一张小桌子,碗里的烙饼正冒着热气。
    阿贵眼圈泛红,其实他天天吃包子也不会腻,可老板娘说那不行,每天都会换些花样。
    少年郎肤色白皙,眼圈一红特别明显,苏锦见了,笑他:没出息,两张饼就让你感动成这样,若不是需要你起大早去占地方,冰天雪地的,你以为我会管你?
    她越这么说,阿贵越受不了,背过去抹眼睛。
    苏锦笑。
    阿贵狼吞虎咽抓紧时间吃饼喝汤,苏锦将两床厚被子搬到驴车上,再往被子里塞了两个暖炉。这鬼天气,撒尿时水还没落地恨不得就冻成冰,她可不敢让阿贵站在街头傻等,驴车往那儿一停,阿贵还可以躺在车上睡个回笼觉。
    吃完饭,阿贵开始搬包子,一次就能抱十蒸屉。
    头次开张,苏锦让阿贵先搬二十屉,两百个包子,虽然她估计应该卖不完。
    这个带上,冷了喝一口。
    阿贵出发前,苏锦将一个用旧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陶盆塞给阿贵,里面是淡鸡汤,刚出锅的。
    阿贵头上戴着皮帽子,脖子上裹着厚围脖儿,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老板娘。
    苏锦狠狠拍了他一下:傻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抢地盘去!抢不着我把你剥了熬汤!
    阿贵笑得眼睛眯了起来,鞭子一甩,赶着满载的驴车出发了。
    .
    地盘占了,苏锦赶在天亮生意开始起来前过去就行,双手插进袖子跑回房,舍不得冰儿子,这次苏锦钻进了丈夫的被窝,哆哆嗦嗦地拱进冯实怀里,直把冯实冰的也哆嗦起来,抖着抖着,夫妻俩就叠在了一块儿。
    忙完早上这一通,只等卖包子就好了,苏锦心里痛快啊,一痛快就放声高歌。
    上房萧震好不容易重新攒了点睡意,这下又不用睡了。
    舒舒坦坦地补了一个时辰的好觉,苏锦起来了,对着她特意从扬州带来的铜镜仔细梳妆打扮。
    快打扮好,瞥见冯实要起来,苏锦疑惑道:你做什么?天还黑着,冯实去军营不用起太早。
    冯实瞅着媳妇道:我送你过去。
    千户府距离城门主街有段距离,黑漆漆的,冯实怕他美艳的小媳妇被人抢了。
    苏锦挺感动,小两口胳膊挽着胳膊,依偎着出了门。
    所谓主街,就是从城门口进来的那条街,小摊铺们做的就是来往百姓、商旅的生意,而任何一个地方,做生意的摊主都是那批老面孔,时间一长,彼此之间就形成了默契,这块儿地方是你的,那块儿地方是我的,大家按照这个规矩来,不争不抢,省下来的时间用来睡觉,多好。
    如果出现新人不懂规矩,众人会一致对外,吐沫星子一喷,新人多半就会识趣地躲到犄角旮旯摆摊,或是换块儿地方。当然,新人们也不一样,有的新人胆小,有的新人彪悍胆大,能不能站稳脚跟,全靠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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