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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收网(一)
    讯问室。
    目送管教出去,石羡玉翻开笔录本,面无表情的说道:“又见面了,梁惠清。”
    梁惠清看着他俩,脸色复杂,半晌后才跟着感慨说:“是啊,没想到那么快又见面了……那位杜队长呢?他怎么没来?”
    “他去捣毁你情夫的老巢去了。”石羡玉依旧保持着淡漠脸。
    梁惠清却轻笑起来,摇头说:“呵,那套悬崖豪宅可算不上他的老巢,说实话,他老巢究竟在哪儿,我查了这么多年也都没查清楚,只能隐隐猜测估计在巫峡附近。”
    “巫峡……”齐宏宇默默在心里念叨了下这两个字,同时忽然想到,当初周静红似乎就是在那儿被劫持,随后遇害的。
    缺牙巴曾经疑似与周静红的丈夫万树宁有过合作,而同时,缺牙巴又是克洛斯的马仔……
    周静红在那儿被劫持并惨遭杀害,会不会跟他们有关?
    或者说,“查无此人”的杀手朱鹏科是否跟这帮人有关联?
    此时,石羡玉同样轻笑一声:“我说过我们捣毁的是那套悬崖别墅吗?”
    梁惠清笑不出来了,并问:“你们真找到了他的老巢?”
    “这和你没关系。”石羡玉摇头说:“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们调查,把你知道的,都给我们说清楚。这是最后的机会,别怪我没有耐心。”
    说着他不着痕迹的轻轻碰了碰齐宏宇的胳膊肘,示意齐宏宇别在关键时候掉链子,这会儿走起神,赶紧开始表演。
    齐宏宇精确地get到了他的信号,并抬起头看向梁惠清,说:“我就问你一次,你是打算自己说,还是等我们去调查。”
    梁惠清表情无比复杂,悠悠问道:“现在的小伙子都这么急性子的么?”
    “……”齐宏宇觉得她这惺惺作态的模样有点恶心,本就不算好的态度立刻恶劣了几分,直接沉着脸说道:“我们没有时间跟你慢慢耗!”
    “我说就是了。”梁惠清显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此刻虽然依旧难免挣扎纠结,但还是说:“但……我儿子真的不知情,这些事与他无关,希望你们不要为难他。”
    盯着她看了两秒,齐宏宇严肃的说:“你也当过这么多年警察,应该非常清楚,他是否知情,是否有关,我们自然会调查。
    如果他真的是清白无辜的,我们当然不会为难他;但如果他参与了你们的破事儿,也没有条件和人情可讲。”
    梁惠清颔首,她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还想求个安慰,有齐宏宇这句话便也够了。
    见状,齐宏宇继续说:“至于往后的前途……你应该很清楚,他已经没有前途可言了。这并非我们不近人情,而是受你连累。
    没有人强迫你犯罪,同时,犯罪成本你也再清楚不过,你早该做好觉悟。既然你还要走上这条道路,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包括可能连累家属在内,也是你清楚却罔顾的代价。”
    梁惠清听了这番话,却是沉默良久,无言以对。
    齐宏宇说的不错,身为民警,她很清楚自己所作所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也明白其中的游戏规则,此时此刻,当真没有后悔及抱怨的资格。
    万千愁绪,化作一阵长长的叹息,她终于说:“确实,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我儿子他是无辜的……”
    她终究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即使明知道齐宏宇和石羡玉的保证并没有任何作用。
    但哪怕有个自欺欺人的慰藉,她也能安心上路了。
    是以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看向齐宏宇的眼神满是希冀。
    “他或许确实是无辜的。”齐宏宇轻轻点头,让她大喜过望,但他下一句话便击碎了他的希冀。
    齐宏宇说:“但这话你不该对我们说,而是该对你自己讲。是你自己葬送了他的前途,而非是我们要迁怒于他,你和我们扯这些,很没道理。”
    梁惠清眼中渐渐失去高光。
    石羡玉有些坐不住了,他没想到齐宏宇竟会这样直接,毫不拐弯抹角,直接把梁惠清彻底推到对立面去。
    这无疑极不利于接下来的讯问。
    他很想说一句,这不是辩论赛是在讯问啊喂!就算能把梁惠清辩的哑口无言又怎么样?
    再说,不少罪犯最根本的三观都是歪的,和他们扯这些有的没有完全没意义好吗!
    但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相信齐宏宇,并未打断他。
    无他,面对梁惠清,他们的优势太大了,根本没法输,即使齐宏宇这次错失机会,大不了下次审讯的时候,再把想知道的线索问出来就是了。
    此时,齐宏宇等了梁惠清片刻,却没等到梁惠清再次开口,便仿佛渐渐失去耐心,开口问:“我说了,没多少时间陪你耗。
    你不打算说是吧?行,我替你讲。但事先再提醒你一句,这里全程录音录影,我开了这口,你可就真陷于被动了。”
    又顿了一两秒,但齐宏宇仿佛并不想给她犹豫纠结的时间,当即便继续说道:“你和克洛斯有个私生子,混血儿。体制内的混血儿本就凤毛麟角,更遑论担任领导职位的,你猜我们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找到他?”
    梁惠清双眸剧颤。
    齐宏宇又说:“哦,混血儿这个身份还是太敏感了,你可能会再多做点布置。这片大地上也有好些少数民族具有类似西方的样貌特征,二三十年前的环境下,你要帮他弄个少数民族身份倒也不难。
    那就把少数民族干部也都加上吧,这样的领导同样少,我就算猜错了也不打紧,加上混血儿一块找就是,你觉得这项工作难不难?”
    刚听到私生子的时候,她还没多大反应,毕竟之前她已经和梁慧敏说过了这事儿,梁慧敏会将此事转告齐宏宇,她一点都不意外。而齐宏宇能猜到这私生子是她和克洛斯生的,她更毫不觉得奇怪。
    自首后这些天,她也渐渐想明白了,自己恐怕早就被盯上了,同胞妹妹梁慧敏就是上头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而且,她没理由和旁人产崽,私生子大概是她和克洛斯的,这也不难猜。
    但她却忽略了,自己的儿子是个混血儿,在体制内确实太过稀罕……
    即使伪装成少数民族,也同样不多。
    所以,她完全没有谈条件的资本。
    她也明白了,齐宏宇也不想跟自己谈条件,甚至不想让自己有这个争取技工表现的机会,所以才会将自己推到他的对立面,且不给自己多少犹豫纠结的时间。
    石羡玉也同样明白了齐宏宇这个意图——虽然他没料到齐宏宇会又抛出少数民族这种可能出来,虽然这个猜测也算合情合理,不算冒险。
    就如齐宏宇说的那样,在全程录音录影的前提下,他率先指出梁惠清的私生子是混血儿,找出来的难度极小,那么,哪怕梁惠清立刻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一切,效果也将大打折扣。
    一念之差,重大立功表现是别想了,顶多算是立功,甚至于因为先前的隐瞒行为,能保住个自首情节就已不错……
    但莫说自首,便是立功表现,能免死的希望都相当渺茫。
    想到这,梁惠清忍不住涩声问道:“齐宏宇,我得罪过你吗?你就这么想让我死,不给我留一点活路?”
    齐宏宇冷笑出声。
    某种程度上说,梁惠清确实得罪过他——他因不守规矩,被这娘们督查过几次,还为此背了个诫勉谈话。
    但公是公,私是私,齐宏宇当然不会公报私仇。
    他纯粹只是觉得,梁惠清这样的杀人犯、嘿饿势力的暴富伞、恬不知耻的叛国贼,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罪大恶极,非死不可。
    给她记一笔重大立功表现,齐宏宇心里不痛快。
    他当然清楚,身为警察,办案过程中不能掺杂太多太浓烈的主观情绪,着眼于大局,应当按规则和规矩办事。
    但他是人,无法摒弃喜恶,如果对他的做法有异议,可以换人,可以重新认定她的各项表现,但在齐宏宇这,就是不给她活路。
    况且,此时齐宏宇还真没突破规则,他并不是没给梁惠清机会,只是给的机会不多,给的时间不长罢了。
    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梁惠清咎由自取。
    明白了他的意图,石羡玉也久久无言,并在心中默默给齐宏宇点了个赞。
    梁惠清这样的人当真是百死难逃其咎的,其罪罄竹难书。
    不过最终还是要把证据全部挖出来啊,她死不死的无关大局,关键是克洛斯必须拿下,他的犯罪集团必须捣毁。
    该怎么给齐宏宇擦屁股呢……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电光火石间。石羡玉正这般想,齐宏宇冷笑完,已再次开口:“你自己扪心自问,你配不配留在这世上。”
    石羡玉:(╯‵□′)╯︵┻━┻
    梁惠清还没什么反应,石羡玉已经要暴走了,想让齐宏宇把嘴闭上,再这般宣泄下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帮齐宏宇擦屁股了。
    按理齐宏宇不是为了撒气而不顾大局的人啊。
    更何况就算有重大立功表现,梁惠清也难免一死,终身监禁的希望非常渺茫。
    而齐宏宇却丝毫没注意到边上挤眉弄眼缝的石羡玉,他见梁惠清表情更加黯然后,忽然话锋一转,又说:“但你有句话说的对,你儿子是无辜的。
    虽然,拜你所赐,他前途基本确定已经断绝,但我们也确实不想过多为难于他,不想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梁惠清眼前一亮。
    “最后给你……或者说给你儿子一个机会。”齐宏宇淡淡说道:“重大立功表现你是不要想了,但你主动开口,至少我们能直接点对点找你儿子。
    否则的话,大张旗鼓的查下来,等查到他时,他整个单位的人恐怕都知道他是你这样的叛国贼的儿子了,他往后将更难抬起头来。”
    “你……”梁惠清眼中刚刚亮起的高光再次熄灭,涩声道:“你非得这么做吗?”
    “不是我非得这么做。”齐宏宇纠正道:“选择权在你,是否要给他留最后一点表面上的体面,全看你。”
    梁惠清长叹:“我还有的选吗?”
    说完,她又摇头道:“算我败给你了,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可怕,不愧是连克洛斯都评价为很难缠的对手。”
    “噢?”齐宏宇这会儿倒真的有些意外了:“他知道我?”
    “当然。”
    齐宏宇又摇头:“知道就知道吧。说正事。”
    梁惠清垂头丧气道:“他叫安库尔班·库云,汉名安云,目前在西部战区就任,副团职中校。
    嗯,就像你猜的那样,我看他样貌特征比较接近维族,给他安排了个维族人的身份。克洛斯并不知道他的存在,我也只敢默默的关注他,不敢和他有过多接触。”
    “不出所料。”齐宏宇淡淡道。
    “是啊,所以说你很难缠。”梁惠清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你就是个纯粹的赌徒,什么都敢猜,什么都能猜,只要有一丝可能,你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会揪着猜测孤注一掷,直接选择梭哈。”
    齐宏宇点头,应下了这个评价:“承蒙夸奖。”
    “所以……即使那边的少数民族及混血儿年轻军官不多不少,也难逃你的搜查,想揪出他身世背后的疑点,对你来说不算难,我不敢赌,我认输。”
    “那就别再废话了。”齐宏宇毫不客气道:“说说看,你把什么证据留他手上了?”
    “很多。”梁惠清语无波澜的说:“包括但不限于,每一笔超过五十万的账目具体流转过程,包括时间、卡号、卡所有人和金额等;我想方设法偷录的录音及录像;我所知的他所有手下人的具体名单及主要罪责;我记得的他劫持拐带的所有流浪汉及妇女儿童的时间地点及轨迹;
    除了上述书证、音像证据,还有许多物证。比如他剪断别人指头时所用的带血及他自身血迹的钢钳;他虐杀流浪汉用的钢鞭、匕首、弹头等等……
    总之这近十年,我知道的他做的,和他让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想方设法留下了痕迹和证据,这些证据,有合法的也有不合法的,看你们怎么用。”
    齐宏宇震惊了。
    竟然有这么多这么全的证据。
    怪不得她信誓旦旦的说能掰倒克洛斯。
    但紧跟着,疑惑也随之而来。
    “这些证据,你是怎么交给你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