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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三年
    这两年,对菩提寺与老和尚弘济来说,无疑是非常倒霉的一段时间。
    先是监寺跑了,寺中积蓄告罄。再是陌生人袭击,老和尚负伤,最后又是一场地震加火灾,他患了老年痴呆。
    地震当日,老和尚为什么要拖着病体也要进藏经楼,他是去找什么东西?而火灾的发生与他有多大关系,这些随着老和尚的失忆,都成了谜。
    悟恒检查过后,嘴里念叨什么气逆血瘀,横窜经络,蒙蔽清窍之类的话。
    可在宗言看来,老和尚的症状就像是老年痴呆。
    稍微有些半身不遂的症状,主要还是记忆混乱,有时表现得又如同孩童一般,而且连几个徒弟都认不得了。
    看到谁都喊“悟恒”,跟他解释,当时好像听进去了,可转头依旧如此。
    悟恒说这种病状能治,药物治疗再配以针灸调养,以后定能好转。只是时间恐怕会很长。
    反正寺里就这么几个人,除了他,都是007工作制,照顾一个病人还是很轻松。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悟恒除了自身修行,每日要给师父针灸配药,更要研究医术上的方子,可谓是最繁忙的一个。
    宗言每天做一顿午饭,还要抽空下山采买。
    悟念同大师兄学佛,跟二师兄宗言习武,其余时间负责照顾师父起居,顺便陪他玩耍。
    老和尚一口一句“悟恒”地叫着,小沙弥开始纠结,渐渐习以为常,应付起来倒是和谐。
    有时宗言会恶意猜测,是不是菩提寺传承心法有某种缺陷,导致老来会得脑疾,否则为什么这一个个都成了老年痴呆。
    再延伸出去,懂医术的悟恒为什么不修习菩提寺的内功,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当然,以上都是他无聊时的胡思乱想。
    只是他依旧猜不透小屁孩的心愿是什么,有时实在呆得烦闷想去外面逛逛,又不知委托任务无法完成会面对何种后果,万一要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可就糟糕了,于是只能在山里忍着。
    好在宗言并不是十分好动的性子,日子无聊了些,却正好静下心来修行。一不小心,三个春秋过去了。
    老和尚的病情毫无起色,悟恒半点不急,隔一段时间便换种方子,各类珍稀药材一一试用。在老和尚身上起没起到效果暂且看不出,单看他那认真琢磨的样子,倒是很有后世科学工作者的风范。
    悟念的个头拔高了不少,在宗言的饲、咳!精心照顾下,长得肥嘟嘟的十分可爱。他天生活泼,这几年由于照顾师父,倒是沉稳了些。
    他内功练的是《菩提童子功》,如今已经小成。跟宗言学习的《伏魔棍法》也练得有模有样了。据悟恒说,他佛法上似乎更有天分,有望成为一代高僧。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宗言终日与几个和尚接触,对佛理也算了解了。
    其他的高僧他不知是什么样子,可能够激活祈愿池中的莲花,即便神志不清,一阶附身卡都无法在悟念身上生效。可见,悟念未来高僧的名头,在宗言看来肯定是坐实了的。
    至于宗言,他的头发依旧没有长出来,面貌也依旧保持着十七八岁的样子。旁人啧啧称奇,自然诸多猜测,他却也不作解释。时间一长,悟恒与悟念也习惯他这种奇特状态了。
    他一直负责后勤,做饭的手艺着实提升了不少。以至于,他都有信心回到主世界马上接替大厨张石头的活。当然只能做素菜,因为除了野外烧烤,旁的他也没处练习。
    采买的工作仍由他负责,钓鱼那种碰运气的事不能常干,他却找到了其他来钱的路子。
    从私盐贩子那里买来品相最差的粗盐与红糖,回来经过一番提纯后,得到精盐与白糖再高价卖出去。
    百姓生活艰难,却丝毫不影响富贵人家奢侈的享受。
    在东南动乱不断的年代,这种高品质的食盐和白糖完全算得上紧俏货。
    一段时间下来所得不菲。否则悟恒怎会毫不吝啬地给老和尚使用那些珍稀药材?
    这般暴利自有人眼红,可宗言行事小心,购买原材料一定蒙面带斗笠。而随着他内功进入入微的第一层,其实力已等同于本世界的三流高手,这在灵台府这穷乡僻壤已能横着走了。况且经过勤学苦练,其《一苇渡江》的轻功也小成。就算遇到强敌,跑还不成么?
    至于采买药材被发现?他每次从不多购,又是穿着僧袍芒鞋,活脱脱一副僧人打扮。
    世道混乱,丰腴之地都被乱军与诸侯占据,朝廷的影响力也只在京畿地区以及邻近的如灵台府这般山沟沟里能发挥作用。据说本朝天子登基后,对佛门甚为礼遇。新上任的国师便是京都某位高僧,佛门势力如今在本地,少有人敢招惹。
    这时候和尚才有钱,花高价买些药材算什么?嗯,真有人打主意,他出手得光明正大,还不知是谁抢谁呢。
    刚过端午,天气晴好,早晨的日头并不炽热,温度宜人,正适合干活。
    宗言与悟恒悟念给后山坡的庄稼除了草,看时辰离午时还早,便在水渠中洗了手,背起竹箩便走。
    “悟空,千万不要杀生。”悟恒看他行走的方向,有些担心地在后面喊着。
    “知道了知道了,我采蘑菇不行?”宗言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闪身进了林子。
    他真不是来打野味,这几年可能因为没了老和尚管教,悟恒这家伙闲出了病,专盯着他看。
    要说也见了鬼了,每次他套到野味,这家伙都跟猫闻到鱼腥似的必到。
    先是苦口婆心地一阵劝说,什么永离杀生便是永离烦恼;什么有情众生皆具佛性;什么无缘大慈同体大悲,反正啰啰嗦嗦一大堆。
    不是在寺内,宗言更没受戒,当然懒得搭理。
    没想到这家伙见劝他不住,竟不离开,反而跟他耗上了。
    宗言点火架柴,悟恒念经;
    宗言涂料烧烤,悟恒念经;
    宗言美滋滋开吃,悟恒还在念经。
    等宗言吃干抹净,没等收拾,悟恒先跑过来,帮他将动物残骸挖坑埋了,然后跪在地上,又开始念经。
    就说,换谁能受得了?
    如是几次,宗言最后实在没办法,索性将树林里的陷阱都销毁了,以后再也不打野。
    若真忍不住,下山采买时稍带着解解馋呗。
    至于穿着僧衣吃肉是否败坏了佛门的名声,那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了。
    反正他耳根子清净了。
    今日他想喝蘑菇汤,自然要弄些新鲜的。
    树林里野生蘑菇疯狂生长,没多久就收集半箩筐。这片林子宗言常来,什么景色都看腻了,无心多呆,转个方向便往回走。
    谁知,还没到菩提寺,便看到寺门口好似有好些个人影在晃动。他虽然因为内功提升视力恢复了不少,但还不足以分辨远处的具体情形。
    他凝神细听,距离有些远了,只零星听到只言片语,但是结合他下山时打听到的一些消息,心中暗呼了声不妙。
    皱眉沉思片刻,他又低头打量了自己的衣着,才慢慢地继续往前走。
    到得近前,正如他猜测的那般,一群人站在寺门口,正与神色冷峻的悟恒说着什么。
    宗言走到悟恒身后,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被十几个官差簇拥的那两名身披紫色袈裟的僧人,又瞥见他们手上捧着的明黄色卷轴。
    脸上神情微微一变,果然,来者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