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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九章 苦乐之求
    两张白纸从天而降,落到地上的时候,纸上各出现了一个大字,分别是“苦”与“乐”。
    两字初看上去平平无奇,但盯的时间一长,“苦”字会让人心生苦闷之情,下意识感慨人生艰难。
    反之“乐”字,会看得人会心一笑,烦恼尽消。
    田籍发现这两个字对情绪的挑动,比自己的风兽真符更为厉害。
    甚至已经不仅仅是短时的情绪了,而是一直更深入,跟绵长的感受,或者以“情感”来形容更为合适。
    不由感慨这圣人之道的厉害。
    “此二字,便是这一组的考题了,选题以后,方能登梯。”晏腾给田籍讲解道。
    田籍不解:“场上比试明明有三人,考题却只有两道,这怎么选?”
    “圣人之心难测,我也不知道。”晏腾老实道。
    实际上,场上三位老者见此情状,也是一愣。
    但终究是人生经验丰富的老人,愕然片刻后,渐渐回味过来,其中乐仁与陈苦佗当即表示老肆师年纪最长,辈分最尊,让他先选。
    老肆师却回头对两位晚辈笑道:“苦与乐,你们二人之名正好各占一字。”
    “至于老朽,早就忘记了自己名号,不知苦乐为何物,便不与你们争了。”
    言罢,他衣摆飘动,洒然往无邪道走去。
    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
    剩下两人,众人原以为他们会如老肆师所言,选自己名中对应的字。
    哪知陈苦佗却哂笑道:“本将戎马半生,吃尽苦头,对这‘苦’字早已乏味,乐营长,对不住了!”
    言罢,他率先取走了“乐”字,紧随老肆师而去。
    剩下一个“苦”字,乐仁别无选择,只能选它。
    不过他神色不见波澜。
    归根揭底,无邪道考校的是心性,考题是什么字,并非重点。
    或者说选题过程本身,就是第一关心性考验。
    目前来看,这第一关,三人都平稳迈过。
    ……
    “虽说两组考校重点不同,但这第一组,毕竟年龄阅历心性都要超过另一组,恐怕胜负就在这组分出了。”
    高耸的城楼之上,太傅点评道。
    左右二相对此均无异议。
    只是对于谁人能获胜,却是各执己见。
    左相邹无忌看好盟友陈苦佗,认为上将军的性子是在沙场上拼杀出来的,看淡生死,心性上佳。
    右相则反驳,说乐营长同样是军中出身,不必他差。
    “我倒是认为,那位来自平原城的老先生,胜率更高。”太傅捋着胡子道,“我与他乃是同辈之人,当年学宫下凡选拔苗子,他可是差一点就能进入学宫。”
    “原来这位竟有这等来头?”
    左相微微讶异,心中不禁为盟友担心起来。
    ……
    就在众人注视之下,三位老者登上了无邪道的宽阔云梯。
    一开始,三人都稳步前进,神色如常。
    但走了十来步后,三人却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眉头紧锁。
    随即,一股浓雾自脚下升腾而起,很快笼罩住三人的脑袋。
    “这是无邪道上的‘迷瘴’。”晏腾给田籍介绍道,“迷瘴一现,便意味着挑战者陷入了心魔困局之人,需要克服心魔,才能更进一步。”
    “当然,心魔只是一种形容,用你们有种的话来说,就是‘担待’。”
    “原来如此。”田籍微微点头,同时心中暗暗盘算,待会自己挑战的时候,会遇到什么样的心魔障碍,该如何应对。
    ……
    第一道迷瘴并没有困住三位老者多久,就被冲破。
    但自此开始,三人的速度彻底放慢下来。
    因为每登上一级,就有一道新的迷瘴生成,而且一道更比一道浓密。
    这意味着想要冲破,变得越发困难。
    人心诡谲复杂,有时候往往容易陷入自相矛盾的想法之中。
    有些年轻时候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随着年龄阅历增长,会渐渐嗤之以鼻。
    等到更年长一些,可能又会再次推翻,追悔莫及……
    想要思之无邪,谈何容易?
    所以【思无邪】才是圣人之道。
    实在是不入大道,不成圣人,便难以做到“无邪”。
    ……
    大概走到二十级的时候,三人终于拉开了差距。
    手持“苦”字的乐仁,神色苦闷,垂头丧气,连带步伐都变动绵若无力,很快落在最后。
    相比之下,持“乐”的陈苦佗,虽然眉头同样锁紧,但每走一步,便会暴喝一声,颇有种披荆斩棘的气势,很快就领先了乐仁三四步的优势。
    至于无苦无乐的老肆师,此时双目闭上,正以一种平稳而缓慢的节奏往上走。
    仿佛直接无视了各种心障。
    虽然走得缓慢,但胜在没有明显停顿,反而是三人中走得最快的一个。
    见此情状,高处的左右二相,都不禁佩服太傅眼光。
    ……
    半个时辰后,三位老者身上的“迷瘴”,已经浓郁到将全身都彻底包裹起来。
    只能勉强看出一点身体轮廓。
    而三人也已经有好一会儿,没能再登高一步。
    晏腾根据过往经验告诉田籍,三人所处的高度,都是属于“乙”的评价区间。
    胜负估计就在最后的一两步之间。
    这时老肆师依然领先陈苦佗两步,优势明显。
    但不知是因为过于疲惫,还是心魔障碍太大,无法脱离,他竟是原地坐了下来,彻底放弃了继续挑战。
    乐仁倒是好几次尝试抬起脚。
    但不知为何,每次又都在关键时刻,收了起来。
    如是几次,他一脚没站稳,反而踉踉跄跄地跌落了几级,前功尽弃,彻底失去了争胜的资格。
    而就在比试还剩下最后十息,众人以为胜负即将分明之际,已经沉寂了一段的时间的陈苦佗,猛然大喝一声,却没有先迈腿,而是抬起一臂,用牙齿在手臂上狠狠撕咬起来,很快弄得全身鲜血淋漓一片。
    如此狠绝的表现,观众们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但陈苦佗却毫无所觉,浑身浴血地再次迈开脚步,连登两道云梯,直到与老肆师平齐,才痛呼一声,倒在地上。
    但不论如何,十息结束之前,他成功追上了老肆师,而且看身位,隐隐还要超出一点。
    “上将军威武!”
    高处城楼上,左相邹无忌激动站起,同时目光下意识瞥向惊愕的太傅与右相,得意无比。
    陈国之战受挫,最近又传闻他族弟邹无知投了黑水人,左相权势可谓一落千丈。
    若上将军陈苦佗这次能脱颖而出,离开宗伯府,将能极大缓解他的困局。
    “差之毫厘,终究是要等圣人评判的。”右相回过神来,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