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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 心已寒,血已凉(下)
    嘭!嘭!
    嘭嘭嘭!
    神殿之中,两位体格雄壮的男子,赤手空拳,打得你来我往。
    这种拳拳到肉的搏杀,虽然场面看得人血脉贲张,但也极其凶险。
    稍有不慎,被打中要害,就会有性命之虞。
    作为游者大能,正常的战斗画风本该是各自御气,在天高海阔间纵横来去,以真符来论道。
    但此时却是不行。
    一则神殿内部空间有限,御气无法施展开来。
    二则在鲛狄祖神的力量压制之下,真符的效果大打折扣,反而不如这样贴身肉搏更有杀伤力。
    当然,游者还有心神攻防的方技,但心神层面的交锋,外人就难以直观感受了。
    只能从两人各自精神状态侧面判断,究竟谁占据上风。
    目前来看,熊阳双目如炬,越战越勇,显然更胜一筹。
    反观田籍,双目充满血丝,越是招架,越是狼狈,身上好几处已经挂彩。
    似乎精神与体力都有些不济
    就在田籍被逼到角落之中,退无可退的时候,他忽然暴喝一声,竟是无视熊阳挥舞过来的巨手,双拳轰出。
    以伤换伤!
    嘭,嘭!
    两人身躯各自倒飞,血洒半空。
    虽然从伤势来看,田籍明显要更重一些,但一直防守完好的熊阳,也终于是破了防,身上挂彩。
    “哈哈痛快,再来!”
    田籍一手抹掉嘴角溢血,红着眼再度欺身直上。
    熊阳也不甘示弱,以庞大的身躯碾压而去。
    两人短暂分离,再度聚到一起厮杀起来,这次仿佛杀红了眼,不再拘于防守,敞开来对攻,场面比之刚刚更为激烈。
    相对应地,两人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渐渐染成了血人一般。
    “爱妃!”
    屠护见熊阳打的如此惨烈,不禁万分心疼。
    若非碍于赌约,他恨不得立即上前将田籍等人直接踩死。
    终于,又一轮猛攻过后,两人再度分开。
    这次却是田籍一掌拍中熊阳心口,而后者在趁机抬脚踢中对方下腹。
    两人都打中对方身上薄弱要害,一时之间气息凝滞,伤势牵扯,躺在地上,无法起身。
    “爱妃,够了,够了……”屠护第一时间抱起熊阳,满脸心疼,语气不忍,“就算输掉赌约也无妨的,关键是爱妃不容有失!”
    听到屠护这番表白,熊阳脸色一红,当即将脑袋埋入前者胸膛。
    而屠护也顺势将他拥入怀中。
    自从发现熊阳身上暖意绵绵之后,他早就想这样做了。
    先前选秀的时候碍于规矩脸面,还有所克制。
    此时已经封妃,宣示独宠,自然是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不得不说,熊阳的身体是真的暖。
    仿佛祖神知道他体虚怕寒,特意将熊阳这样的暖男带到他身边,为他解忧。
    这让他更不想失去熊阳了。
    “要不我干脆认输吧,反正输赢不影响我地位,就让那个女人多活十年好了……”
    他心中这样想,正欲开口,哪知话到嘴边,却成了另外一句话:“好冷……”
    屠护说好冷。
    作为夏晦岛神殿祭司长的屠护,在神殿之内,在祖神的见证下,说了一声“好冷”。
    鲛狄祖神掌握的众多权柄中,“冬”无疑是最重要的几种之一,祂本尊甚至有‘冬神’的别称。
    当着冬神的面抱怨好冷,哪怕是普通鲛狄,也是足以杀头的亵神大罪。
    更何况神殿祭司长。
    更何况就在神殿重地。
    此言一出,全场的祭司都吓呆了,贵族们更是人人噤声,忐忑地看向祭坛方向,以及祭坛深处,朦朦胧胧的玄黑神影。
    屠护也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会说出这种对神灵大不敬的话来。
    可是刚刚那一刻,他是真的觉得好冷,情不自禁。
    不,不止刚刚,他现在也觉得冷。
    屠护目光下移,很快发现了冷感的源头。
    怀中的熊阳。
    准确地说,是熊阳身上溢出的血。
    可是,熊阳体表明明十分温暖,此时亦然,为何他的血却冰冷刺骨?
    原本他怀抱熊阳,正觉得暖洋洋,十分舒服。
    结果突然来这么一下阴冷,所谓乍暖还寒,强烈对比之下,寒意更甚,竟让他情不自禁,说出来那两个大不敬的字眼。
    屠护猛然抬头,见到妹妹屠夫人戏谑目光,心中震动,当即了然。
    熊阳身上的冷血,是来自屠夫人的!
    刚刚他与田籍血战,两人身上血水飞溅,后者悄悄将屠夫人的血抹到了熊阳身上。
    一定是这样!
    “竟被她偷偷算计了……”屠护心中羞愤想道。
    这时屠夫人也不再掩饰,嗤声大笑道:“我早就说过了,你天生体恤畏寒,就不是当祭司长的料。怎么样,妹妹的血,是不是很冷啊?”
    “冰封十多年,我的血早就跟万年玄冰不差了。”
    “可是兄长啊,你或许不知道。”屠夫人声音嘶哑,似在哭诉,又似在梦呓,“比起我的血,我的心更冷,比万年玄冰还要冷……”
    “寡人管你的心冷不冷,死去!”
    屠护怒喝一声,再次催动玄冠的力量,意图冰封对面三人。
    反正如今局面两败俱伤,战斗无法进行下去,算平局,他没有违反赌约。
    哪知下一刻,头上黑色玄冠只是轻轻一动,就没有了反应。
    过去如臂使指的玄冠,居然不灵了。
    这一刻,屠护心中如坠寒冰。
    “我兢兢业业地侍奉您十多年,难道仅仅因为这两个字,就要收回我的一切吗?”
    屠护仓惶回头,看向祭坛深处黑影。
    那道黑影朦朦胧胧,幽寒肃穆。
    正如同过去无数年月一样。
    屠护失去了神力,屠夫人终于趁机发出了自己的一击——
    “屠护畏寒,才不堪用。”
    “残害血亲,德不配位。”
    “为王十数载,上不能将你的荣光散播整片北溟,下不能统合三岛,南拒强齐,保境安民。”
    “如此无德无才之辈,根本不配为祭司长。”
    屠夫人吟诵般说到此处,忽而从地上站起,徐徐走到场地中央。
    途中神殿祭司、贵族、守卫被其气势所迫,下意识让开道路。
    等走到祭坛前,屠夫人忽而长开双臂,对深处黑色身影朗声道:“祖神啊,我是比屠护更适合当祭司长的人选。过去这十多年万年玄冰的考验,就是最好的证明!”
    屠夫人声音沙哑尖细,却仿佛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在空旷的祭坛上久久回荡,无人敢质疑。
    很快,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代表祭司长的黑色“玄冠”,嗡鸣一声,竟是从屠护头上升起,自行飞往屠夫人的方向。
    屠护下意识起身去追,结果脚下忽然结冰,被绊倒在地。
    等他狼狈爬起的时候,玄冠已经稳稳落在了屠夫人头上。
    “你看,神灵已经作出了选择。”
    屠夫人背靠神影,头戴玄冠,负手睥睨着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