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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六章 听君一席话
    “怎么样,籍子还有何见教?”
    距离大比第三轮结束还有一刻钟,览岭子依旧守得滴水不漏,没有给田籍任何成功反击的机会。
    虽然此时单从天道数而论,田籍因为先前力压群雄,稍稍占优,但按照大比规则,若他这一局不能辩倒对方,至少在规定时间内让对方哑口无言,那览岭子的天道数必然会反超,进而夺冠。
    “籍子,还是算了吧,览岭子学识如山海,你胜不了实属正常,何必自讨没趣呢……”
    九尾老人见田籍陷入困局,又死不认输,便主动上前给田籍一个台阶下。
    两人并肩作战一段时间,他对这位后进圣人的观感还算不错,认为对方应该是一位颇有潜力的新人。
    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在学宫中占有一席之地。
    但再有潜力,终究也不能与览岭子这样的强者相提并论。
    那是需要用来仰望的高山巨人。
    相比起九尾老人的婉转,其余围观的诸圣分魂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区区游者,也敢与天公比高,当真不识好歹啊!”
    “就是就是,从古至今,除了休生那狡黠之徒,就从未有游者争鸣得胜,你岂能例外!”
    “学宫乃是天下第一圣地,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足下若无真才实学,还是赶紧下台滚蛋吧!”
    在鸣台特殊的“一鸣惊人”力量影响之下,诸圣下意识将心中所想直言相告,全无圣人平日该有的温文尔雅。
    落在此间,圣意激荡,自然是既难听,又让人难受。
    但田籍却浑然未觉,只是一直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终于,就连览岭子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微微警告道:“籍子若想效仿前人的拖延之法,只怕最后不但不能得胜,还会被学宫记录在案,从此不得登台争鸣,还望三思!”
    “呵呵,览岭子,诸君,你等却是想多了,在下绝无拖延时间之意。”
    终于,田籍再次扬声。
    “在下刚刚只是一直在想,作为一介新人,该以什么姿态战胜览岭子,方才既能得胜,又不至于落下不尊老的罪名呢?”
    狂!
    此子好狂!
    明明处于劣势,他却已经在思考怎么胜得体面的问题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倒也称得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只是鸣台争胜,得凭真本事说话,光说大话无用。
    便见览岭子沉声道:“都说游者多狂生,如今观之,果不其然。只是籍子若以为区区挑动情绪之法,就能让在下失态,那便是大错特错。你有什么见地,尽快说来便是!”
    不,你肯定失态了。
    田籍留意到【勾心斗角】小本本上属于览岭子的字迹又完善了一点,心中反驳一句。
    当然,小本本仍旧是辅助,接下来的立论才是关键。
    便见田籍朗声道:“诸圣皆言,大齐祝者行王道,黑水法家行霸道,故而天下东西之争,实为王霸之争。而览岭子乃至青蓝学派诸圣则认为,单行王道或霸道,都有失偏颇,当王霸并举,是也不是?”
    “呵呵,原来籍子要跟在下探讨王霸之辩。”览岭子微微挑眉,“确实如此,那籍子有何异议?”
    王霸之辨乃是青蓝学派深耕最多的领域,尤甚于著名的善恶之辨。
    览岭子与在场诸圣都认为,这位籍子是彻底疯了,好选不选,偏要撞铁板上。
    哪知下一刻,却听田籍嗤声一笑,道:“此言大缪!”
    “什么?”
    田籍话音刚落,全场再度哗然。
    青蓝学派早已臻至完善的王霸之辩,你一上来就给了个“大缪”评价,想要全盘推翻不成?
    凭什么?
    览岭子怒激反笑:“那籍子倒是好好给在下讲一讲,我派所言的‘王霸并举’之论,如何大谬了?”
    哪知下一刻,田籍再度语出惊人:“览岭子不要误会,我所言之‘大缪’,并非单指你派的‘王霸并举’之论,而是说将天下东西之争格局归结为王霸之争这个说法,本身就是最大的谬误!”
    此言一出,在场诸圣没再哗然,而是心中悚然。
    好家伙,这位籍子不单单要全盘推翻青蓝学派之论,根本就是要将学宫经久不衰的“王霸之辩”给打下神坛?
    “籍子慎言啊!”九尾老人见状,不得不上前提醒,“你若贬斥‘王霸并举’,顶多也就得罪青蓝学派,可若直接针对‘王霸之辩’,那就是公然与学宫诸圣唱反调了啊……”
    我要的就是要彻彻底底全盘推翻啊!
    田籍心中冷笑道。
    王霸之辩乃至四大终究辩题,本身就是青蓝学派的主战场,田籍无论如何进攻,都是劣势。
    既然如此,何不学一学那帮乱世人的做法,将这一切全然推倒,自己另起炉灶?
    你的“天”不是我想要的,那咱就逆天改命,重新换一个“天”呗!
    至于该换一个什么样的“新天”,田籍则是从最新一份的调查报告里,找到灵感。
    诸圣失语,他接着道:“首先明确一点,大齐与黑水争霸,背后就是祝法途径之争,诸君没有异议吧?”
    见众人默认,他又道:“既然本质是有秩途径之争,那就该回到途径本身说事。”
    “诸君认为祝者为‘王道’,法家为‘霸道’,这种划分方式,实在是一叶障目,短浅之见!”
    “那籍子又认为当如何划分?”有圣人忍不住呛声道。
    田籍趁机抛出早有准备的论点:“以我之见,这祝、法二途,就不该简单定义为王与霸,而应该放在更大的格局之中来讨论,这便是天下‘治与乱’的格局!”
    随即田籍根据调查员前辈的总结,将有秩途径按照新的标准重新划分,将原本祝法王霸二元之论,补充了游、侠二道,进而引申到更为完整的“治与乱”分类体系。
    将完本看上去毫不相干的四条途径,通过“治与乱”的主题,有机地统合到一体。
    “诸君且想,祝、法争霸,而两家共同打压天下任侠之人,遏制游者之道,而后两者又反过来趁着诸侯争霸格局,得以夹缝生存……凡此种种,可不就是对治乱之道的最好体现?”
    “治与乱么……”览岭子第一次露出了认真思索的表情,似乎被田籍此论所牵引。
    其余诸圣也是若有所思,一如田籍先前第一次见到调查报告时,有种耳目一新之感。
    不过田籍却不给诸圣过多思考机会,趁热打铁,继“治与乱”后,又接连抛出“天与人”、“彼与我”以及“古神”等分类,直接将时间各种超凡之道给包圆了。
    如此磅礴野心,如此新奇的划分思路,饶是诸圣见多识广,初闻之下,也被唬住,沉思不语。
    唯有拾人牙慧的田籍一边侃侃而谈,一边却紧张地计算距离比赛结束的时间。
    是的,他抛出调查前辈这番论调的根本目的,还是在于拖延时间。
    就像前人休生一样。
    调查员前辈这番论调虽然新奇,但也仅仅是胜在新奇。
    其本质,不过是对于旧有体系的重新梳理,算不上真正的改变。
    就好比乱世人以“先天”替换“后天”,看似变天了,可来来去去,还不是原来那八个基础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