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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油画医院05
    来到第十层后,季乐发现站在了一条非常长的走廊尽头。
    这里并没有变成油画的画风,墙壁地面天花板全部都是现实的材质,但季乐知道他还在白波的箱景中。
    医院十楼原本的样子,季乐之前见过,不可能只有这么一条没头没尾的走廊。
    这条走廊通体洁白,天花板上挂着造型为百合花样式的吊灯,两侧的墙壁挂着一幅幅油画。每一张油画都用了很精美的画框裱了起来,下面还有配合画面色调的灯光来烘托氛围。
    季乐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有些兴奋。
    这分明就是传说中的画展,据说以前的人会将创作的艺术品集中放在某个展厅展览,让所有热爱艺术的人去观赏。
    但现在,几乎所有的作品都可以在乌托邦网络找到,想看的时候直接投影出来,就能在眼前浮现。这么做的确非常方便,但问题是缺少了在展厅赏画的那种氛围。
    “唉,也是,现在也不需要那种氛围。无论是制作艺术品还是看画展,在大众眼中,总归是无用的事,社会也并不提倡人们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季乐走向这些画,抱着放松的心态,仔细的欣赏着。
    “话虽然是这样说,确实艺术品影响不了人们衣食住行,也没法推动科技发展,但总觉得目前所倡导的也不太对。”眼镜李突然出现,接了一句话。
    眼镜李站在最近的一幅画前面,对着那副画频频点头。
    “你觉得他画的怎么样?”季乐走了过去。“适不适合当我们的主美。”
    “我就是一个程序,我懂个p的艺术。”眼镜李回答。“他适不适合,不应该是你制作人来判断吗?”
    “作为你未来的同事,我不得问问你的意见吗?”季乐回答。“要不然你俩意见不一样,直接开箱景,我可顶不住,我还想活着呢。”
    “你看着办,我不背这个锅。”眼镜李翻了一个白眼,消失了。
    “我挺喜欢白波这人的。”季乐看着那副画。“他把我画的特帅。”
    这幅画的内容正是季乐在第五层时的样子。
    在温医生的办公室门口,季乐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眼前的人一点点被擦除。,
    顺着走廊走过去,第二幅画的内容正好是季乐在第六层时的样子。
    画中的季乐完美的与背景契合在一起,一点都不突兀。
    这整条走廊的画,主角都是季乐。而内容则是季乐从五层走上十层之间的经历,画家很会找角度,将一幅静态的画作展现的很有故事性。
    每一幅画中,季乐都带着轻松的表情,就像是在逛着画展,甚至还很享受。
    看到画中的自己,季乐有些惊讶。
    “每幅画表达的情感太到位了,看到这些画就像是看到了真正的自己。”季乐越发满意这个叫做白波的画家。“最重要的是,每张画,他都把我画的特帅。”
    不知不觉间,季乐在画前面站了许久,当他反应过来时,却发现周围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洁白的走廊,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挂着病房号的房门,还有药瓶相碰发出的清脆声。没错,季乐回到了医院,他置身在忙碌的医生和痛苦的病人之间。
    无论是环境还是人,都是现实中的样子,并没有变成油画。
    “我回到现实了吗?”
    投影技术太真实,就连季乐都不可能在一瞬间分清现实和虚拟出来的幻象。
    但当他看到自己纤细的双手,洁白的制服,还有手中拿着的针管时,就知道自己还在白波的人格箱景中。
    他对着旁边的玻璃一看。
    嗬,真带劲儿!
    玻璃中显示出的是一个穿着护士制服,梳着短发,脸上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小姑娘。而这个小姑娘季乐之前才刚刚见过。
    戴安。
    他变成了戴安。
    “戴安,该去查房了,看看1003号病房的患者怎么样了?”
    “好嘞。”季乐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或者说,这个箱景的创造者白波可真是给他个大惊喜。
    比起眼镜李来说,季乐可真的太喜欢这个画家了。
    季乐抬起手,扶正了自己的护士帽,提着药瓶和针管走向1003号病房。
    “如果说眼镜李的诉求是反对公司暴政,那么这个白波想要做什么呢?”季乐想要弄明白这件事,但白波箱景中的信息太多了,他很难提炼出一个重点。
    来到1003号房间,季乐敲了敲门。
    “请进。”从里面传出一个温和的声音。
    “该打针了。”季乐走进病房,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的环境。
    与其说这里是个病房,倒不如说是个画室。就算是在住院,白波的房间里也摆着颜料和画板。
    靠着窗户边的床上,穿着整洁的病号服的白波看向了季乐,或者说看向了戴安护士。
    “啊,对不起,我可以将画板放在这吗?”
    季乐盯着白波,弹出的患者信息显示他有25岁,但实际上,白波看上去要小了许多,就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那样。
    虽然他在生病,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还是很不错的。
    不……季乐突然意识到,或许在世人的眼中,白波病了,但实际上,白波只是习惯直接表达出自己的感情而已。
    不过白波似乎很容易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他不觉得自己是正常,甚至还在积极治疗。
    季乐看向画板,画板上画得是一个女孩的轮廓,没有脸,也还没上色。
    “你画的是我吗?”季乐直接问。
    白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惊讶:“我还以为你会问我画的是谁。”
    “我习惯直接问。”季乐说。“所以你画的是我吗?你是不是喜欢这姑——我?”
    阳光,白纱窗,洁白的病房,画了一半的画作,还有看上去很有少年感的羞涩青年——这一切朦胧的气氛都被季乐的单枪直入破坏了。
    季乐觉得既然让自己变成了戴安,那就咋可能还按着原本的剧本来发展?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要比表面上更加活泼。”白波选择性的无视掉季乐的话。“我会画一张画送给你,你会见到你所不了解的自己。”
    “我喜欢你的画,但你能不能别总是把人家的心理状态都画出来?”季乐发现了,白波的画很喜欢直接将人们埋藏在心底的情绪直接暴露出来,这对于当事人来说,很不舒服。
    就像是在那个走廊,每一张画都在暴露季乐真实的心态。
    而戴安那张画像,也画出了在压抑外表之下,戴安那活泼可爱的性格。
    “……”白波沉默了。
    季乐注意到他的太阳穴似乎暴起了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