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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9章 法医大人,请逮捕(83)
    那一夜,
    是秦锐启在父亲自杀身亡之后,十八年来,
    第一次哭。
    十八年前的事情秦锐启是知情者,在秦罗翔十八年后的谋杀案上,秦锐启既是知情者也是帮凶,而如今,他数次谋杀未遂。
    犯知情不报罪、故意杀人未遂等等罪行。
    多罪并罚。
    将数年岁月,葬送在监狱生涯中。
    秦锐启欣然接受了法院的判决并且服从,在入狱前只提了最后一个要求。
    他说。
    他想见宋妙云。
    见面的那一天,
    已经入冬了,冬天的第一场雪,盛大而洁白,遮住了世间每一处肮脏的角落,目光所至,是一片仁慈的雪白。
    两人再次见面,
    明明没有隔多长时间,
    却物是人非。
    男人消瘦了不少,比起往日的高大,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羸弱淡漠,淡去了那伪装的温和之后,反倒是露出了真实的他。
    不温润不阴沉,淡的像是水,对什么都提不起情绪来。
    两人就静静的对坐着。
    秦锐启注视了宋妙云良久,才轻声问:“最近还好吗。”
    宋妙云抬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手指将衣服攥出褶皱,沉闷的嗯了一声。
    她很不适合撒谎。
    秦锐启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大多是嘱咐,絮絮叨叨的,很不放心:“最近天气冷,又入冬。你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别冻感冒了。不要受寒,已经冬天了少喝冰饮,吃那些冰激凌,对身体不好。要好好听你姐姐的话,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对别人多点防备,不要觉得每个人都是好人,这个世界原比你想象中险恶的多,别再……遇到像我这样的,还有……”
    他说的很多很多,大概是觉得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不受控制的多说。
    “够了。”宋妙云打断了他的话,姑娘脸色发白,直直盯着面前的男人,情绪不由自主的尖锐,浑身是刺:“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管我?!”
    在宋妙云这一句话之后,
    气氛再度陷入了沉默当中。
    秦锐启慢慢低下了头,一阵苦涩的疼痛直上心头,让他再说不出话来。
    是啊。
    他算谁呢。
    他有什么资格。
    “秦锐启,你见我要是为了说这些,那就算了吧。”宋妙云狠狠擦了下眼泪,她直起身,“我看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走了。”
    “妙云——”秦锐启在身后喊她。
    姑娘的步伐停顿了一瞬间。
    他说:“代我向你姐姐说一声对不起。”
    宋妙云听到这话之后,冷笑了一声:“你不配。”
    “嗯,我知道我不配。”秦锐启完全顺着宋妙云的话说,下意识的小心翼翼:“接下来的话,是对你说……”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听,但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有些话总要说给你听,让你知道。”秦锐启喉咙动了下,声音沙哑。
    其实他想说很多,比如这十八年来。
    但是他一句话也没有提。
    因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全都过去了。
    再不甘,再不愿。
    也无力回天。
    “我说的每一句爱你,不是在哄你,是真的。”他也许骗过她很多,但唯独这一句话,从未骗过她。
    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很多,不知道从何说起,哪点都对不起却也无法偿还,最后能说得出来的,也就只有这苍白而讽刺的三个字。
    “忘了我吧,以后千万别遇到像我这样的人,永远不要遇到。”
    请我爱的姑娘,
    有朝一日。
    走出所有阴霾,
    站在阳光下。
    在刚好的时光,
    遇到一个满心爱她,而她也恰好欢喜的人。
    真心实意,永不欺骗。
    平安顺遂,白首到老。
    在这一刻,
    宋妙云忽然平静了下来。
    她从未如此清醒过。
    “秦锐启,你在监狱好好配合。以后出来,永远别让我再看到你。然后做个普通人吧,别再骗人了。”
    姑娘认真的说,一字一顿。
    “再见。”
    话音落下,
    宋妙云转身离开。
    在转身的那一刻,终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不能否认自己还爱着秦锐启的事实。
    可她知道,
    她也许还爱他,但她永远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她虽然傻,
    但她还不至于犯贱到那种地步。
    他们之间,隔生死,隔血亲,隔仇恨。
    终有一天,
    她会忘了他。
    然后,
    重新开始。
    在姑娘转身时,
    秦锐启不曾看到姑娘无声的哭泣,
    宋妙云也不曾看到,身后男人眼中闪烁的泪光。
    终是逃不过,
    最初红了脸,最后红了眼。
    一切都结束了。
    亦是新的开始。
    …
    深夜,
    凛冬寒风,曲月如钩。
    沉寂的夜,仿佛永远化不开的黑暗。
    而某处山上,荒凉仓库中。
    汽油被人慢条斯理的倒开,流淌在地面上,空气中充斥着汽油的刺鼻味道。
    可倒着汽油的主人,却像是在完成着一场盛大的祭祀,从容而又优雅。
    惊恐而痛苦的求饶声不断响起,几近崩溃的绝望。
    那几个人被绑在仓库中,动弹不得,其中有个高瘦的男人,手掌上有一道深可入骨的伤疤,他们只能被迫看着凶手那赏心悦目的画面,因为极度的恐惧,全身都在不断发抖,痛哭流涕。
    而那将汽油尽数倒在仓库中,倒在那些人身上的身影,隐没在暗色中,格外颀长,如真正的贵族般。
    他以绅士的优雅问候,殷红薄唇轻启,声线冰冷而典雅,仿佛教堂中神圣的诵读,却又缠绕了恶魔的堕落。
    他说。
    “夜安。”
    那些被绳索牢牢捆住的男人根本看不清凶手究竟长了什么样子,似乎过分的年轻,又冷血的危险
    在这样煎熬到极致的死亡阴影中,痛苦绝望的求饶声音语无伦次,却不曾令凶手动容半分。
    “求求你了!别杀我!别杀我,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多做善事,再也不会为非作歹!”
    “真的求你,我不想死,我想活着,谁让你来的?!我可以给你双倍的报酬!”
    “放过我吧,我还年轻,我要活着,只要你手下留情,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颤抖声音充斥着所有惊慌和恐惧,甚至有人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隐没在昏暗中的身影似乎低低的呵笑了声,连音色也染上凉薄的味道,那双浅色的眼眸,琥珀般冰冷,薄情寡义到极致,隐隐透着骨子中的倨傲嚣张,冷然又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