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豆大的雨点拍打在公司栽种的果树上，一阵寒风令路边的行人紧紧衣服，打着雨伞匆匆而行。
    田建关上窗户，递给狄茂典一支香烟，两个人相向而坐默默抽烟。这时，邹亮略带兴奋走进屋内，发现气氛沉闷。
    “邹亮，有事吗？”
    “甘总刚走，他设计几套衣服，我觉得可以作为极地人下一代产品推出。目前需要国外染色剂和复合材料支持。有一点要求，甘总要求保密和封存，所以我弄不准是否加大研究力度。”
    狄茂典：“还处于概念性阶段？”
    邹亮点点头。
    和当初保暖内衣的情况类似，没有杜联的莱卡棉支持是没办法形成竞争性。
    应该是甘总的常规布局，保密协议和封存是做给外人看。
    “试试做吧，钱不是问题，从每年科研经费里出。”
    狄茂典目前的担忧是刘栋打电话希望极地人接受部分待岗员工，特别301条款下，作为极地供应链的宝成也扛不住，王重主任要求压锭、减产，对他们五家棉纺厂影响实在是巨大。
    董事长是有公开承诺，不接受外部招聘，上次临时工政策也在赵芳那批接收后被甘总取消。
    田建：“刘栋为什么不直接跟甘总说，非要找咱们来寻烦恼。”
    “无限债务清理后，有关部门千叮咛万嘱咐，刘栋敏感性最强，他才不敢在关键时期让甘总烦心。”
    田建摇摇头，极地本身爱莫能助，冬季来临，马上要应付其他保暖内衣公司的挑战，而且受制于特别301条款，他们不好意思将生产配额下调，给宝成保留一丝元气。
    “如果米国人没有砍掉纺织配额，老伙计们也就没这么被动。前几天纺织协会开会，简直是一片叹息声。”
    邹亮眼前一亮道：“原来甘总的布局在这里。狄总，田总。其实董事长设计服装如果研制成功，上市的话，肯定受欢迎，这样把配额都给其他厂子，就能保住不少生产。”
    田建站起身道：“真的？带我去看看。”
    “不行，甘总要求保密，已经贴封条。”
    “那你说个锤子！”
    既然是甘总亲自下令，田建也不愿意违反规定，董事长的布局自然有道理，他就是觉得邹亮实在是大惊小怪，一个纺织学院毕业，竟然被外行的设计所感叹，甘总的实力是在经营布局方面，不是服装设计。
    骂跑邹亮，狄茂典叹道：“我给甘总打个电话，把配额的事情讲清楚。”
    田建一把按住他的手道：“老厂长，这个电话不能打，一旦让甘总得知的话，肯定会出问题。”
    出问题？
    田建继续道：“甘总可能会倾囊相助，咱们保暖内衣冬季有一场竞争，先管好自己吧，要不然咱们也会被拖下水。其实王重主任没有麻烦甘总的意思，这件事市府不希望极地人插手。”
    确实，甘总的经营策略是大胆、刺激、玩心跳，一贯游走在亏损边缘，真让他得知此事，或许事态不可控。
    先解决冬季大战再说。
    “还有一件事，孙开宇来信了，说他在深市工作很艰辛，当初是甘总给他下套才让他变成这种鬼样子，希望我给他做主。”狄茂典以前最看好的后备干部，现在的近况真是令人唏嘘。
    “真是阴魂不散啊。”
    早就有定论的事情，孙开宇竟然念念不忘，也是一个可怜人。
    市府办公室内。
    孙峰打开孙开宇的信，忿忿不平，自己的侄子有文化有理想，被甘笛阴招玩弄，他早就查清是甘笛签字，然后声称伪造。
    可是对方如日中天，开宇这点材料根本无法撼动对方地位，抖出去徒增笑料。
    幸好这一年来，他蛰伏在市府内，搜集甘笛的潜在对手，总算有点收获。
    青年报是最喜欢报道甘笛的新闻，也是他浏览甘笛动向的最佳观察窗口，一则消息进入眼帘：“五中初二女生年级第一，因母亲待岗，为减轻家庭负担，自己申请到飞来职专进修，每月勤工俭学有200元工资加奖学金不等。”
    这则新闻客观中立，不过孙峰嘴角上扬，露出诡异的笑容，小女孩、好学生、母亲下岗、裕元纺织。
    这一串的新闻要素，可以把甘笛和王重都打击到，深入挖掘就是一篇震撼深度调查报告。
    甘笛飘了，这种事都懒得遮掩。如果说他资助小女孩继续上中学，将她的母亲接到极地人工作，也就是他一贯人设而已。
    他太功利了，想把飞来职专打造成品质优秀的人才基地，他是需要许佳这样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不过他也把刀子递我手上。
    虽然甘笛在滨海朋友遍布全市，但是也有一路上看不惯他的敌人，汇元朱鑫礼、双峰钱德光凝聚起来同样是一股力量。
    他先开车去燕京市区，看看价格战中汇元是否能够压倒飞流，然后奔往义顺，先将周边厂房和汇元的种植园实地考察，做到心中有数，最后来到汇元。
    “朱老板，我是孙开宇的叔叔孙峰，在滨海市市府工作。这是我的侄子孙开宇的病例，因为甘笛在极地时期打压，我侄子早早患上精神病，现在去南方生活困苦也不敢回滨海。”
    趁着朱鑫礼考虑时机，他继续道：“所以我发现甘笛的弱点，所以希望和朱老板联合，将甘笛斗倒，我需要你的力量。”
    孙峰下血本从朱鑫礼身上下手，开门见山，就希望需求甘笛的反对联盟，大家一起将他扼杀。
    “我和甘总是正常商业行为竞争。”朱鑫礼觉得眼前的孙峰有些交浅言深，这种话能随便和人讲？
    他相信病历的真实性，他从罗英柔的消息来源听过孙开宇的资料，问题是你作为他的叔叔为什么要出头。
    和甘总做敌人，就不怕他的战略和他的朋友找麻烦吗？
    这不是一句事后轻飘飘道歉，就能全身而退。
    “朱老板肯定是不相信我。”
    孙峰理解，他将材料从公文包拿出，一本日记和他搜罗甘笛的黑料，全部是孙峰的笔迹。
    朱鑫礼仔细辨认，钢笔笔迹和纸张发黄的迹象，孙峰确实一直在搜集甘笛的黑料，是他的敌人。
    “朱老板，虽然这些东西可能无法打动你，但是我的提议很简单，请看看这张报纸。”
    朱鑫礼逐字逐句读过，“从一个优异成绩可以上大学的女孩下手，通过舆论打击甘笛，将他视为一个黑心商人。”
    “你的计划有点浅显，打击甘笛对于他来说完全不会破坏金身。”
    孙峰曾经多次想要动手，却发现甘笛在滨海确实有庞大的关系网，除了供应链上的生意朋友，永海化工、王重、温成军，孙连城都向着极地人。
    所以打压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