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医者，杨自然知道在自然法则面前，有太多无能为力的时候。
    可这一次是人祸，而这人祸，或多或少都与他有关，让他怎么能不崩溃。
    老人的遗体送走之后，风迎扶着杨去了休息室。
    他一直沉默着没说话，风迎就一直陪着他。
    杨一直握着的手都在微微发抖，那是盛怒之下的身体反应。
    他想要控制这种颤抖，便对风迎说道，“我想抽一支烟。”
    风迎看了看他，最终出去了。
    没一会儿风迎就回来了，手拿着两样东西。
    一边是香烟，是杨要的，另一边是热水，是她准备的。
    进了休息室，她将两样东西都放在了杨面前，让他自己挑选。
    杨把手伸向了香烟，风迎垂下了眼眸。
    当杨握着香烟的时候，视线却落在那还在冒着热气的热水上。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放下了香烟，端了那杯热水。
    风迎便默不作声的拿过香烟，身丢到了垃圾桶里。
    杨慢慢的喝着热水，一整杯下去，寒冷的心才慢慢的缓和过来。
    他放下了杯子问道，“万一我选择了香烟呢？”
    这个问题很明显是在问风迎。
    风迎淡淡的扬了扬嘴角回答，“我没准备打火机。”
    意思是，我确定你会选择热水。
    她的笃定，让杨眼底的风霜慢慢融化，
    他身，深呼吸一口后说道，“走吧，外面还有很多患者需要救助呢，我不能再懈怠了。”
    “好。”
    两人出了休息室，又开始加入繁忙的求助之。
    一个抱着婴孩的女人哭哭啼啼的跑来找人，见到杨便喊道，“医生，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了……“
    杨急忙接过孩子，将孩子放在过道的病床上。
    解开衣服，将听诊器放在孩子的胸口上听着。
    情况很不乐观，孩子的心跳非常的微弱，脸色也是一片惨白。
    “多大了。”杨在询问的同时，动作非常迅速的解开了孩子所有的衣服，用手在他的心口位置试探着。
    “四十天，本来抵抗力就弱，是早产儿，刚出保温室，就感染上病毒了……”孩子的母亲哭哭啼啼的把信息告知杨，还哭诉着请求着，“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了。”
    “你先别着急，我们会尽力抢救的。”风迎安抚着这位崩溃的母亲。
    杨吩咐一旁的医护人员，“马上准备呼吸机。”
    孩子的情况很不乐观，杨急忙上了病床双腿分开跪在孩子的上方，用双手的拇指按着孩子的胸口，做心肺复苏。
    年幼的孩童与成年人的身体有着天差地别，稍稍不注意，就会用力过猛，必须得有专业经验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杨控制着自己的力道，轻轻按压孩子的胸口，并吩咐护士，“先用气囊，听我口号。”
    过道里有不少的人，都静默的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又是一次与死神赛跑的抢救……
    他按着孩子的胸口，神色专注冷静，“按。”
    护士便按下了气囊。
    三秒，他又吩咐，“松开。”
    护士便松开了气囊。
    时间是精确到秒数的，容不得一点差错。
    在反复三十多次之后，呼吸机送到，杨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又吩咐护士给孩子用上呼吸机。
    “病人心跳恢复。”
    五分钟后，护士又道，“病人呼吸恢复。”
    杨这才松开了手，身子失重的往后倾了一下。
    风迎急忙伸出手撑住他，其他人也急忙施以援手。
    他们的帮助，让杨避免摔下来，他缓了一口气之后，才在风迎的搀扶下从病床上下来，再次拿着听诊器给孩子做详细的检查。
    孩子的母亲已经泣不成声，咬着自己的手背，泪流满面。
    等杨终于确定一切都恢复之后，他才宣布结果，“没事了，心肺功能都已经恢复了。”
    “谢谢医生。”孩子的母亲哭着跪在了杨的面前，要磕头。
    风迎赶紧拉住了她，“小姐姐，别这样，赶紧来，好好照顾孩子要紧。”
    不知是谁鼓掌，引来其他人都举了手为杨鼓掌。
    在这场与死神博弈的战争，杨赢了。
    ***
    晚上，柯裕森打来了电话，说了实验的进度，并把好消息也告知了杨。
    杨提出的那个预案，效果很好，能有效的对抗病毒。
    这算是目前他们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不过接下来又要面临另外一个难题，现在的需求量很大，首先肯定是要批量生产，得找到合适的生产基地才行，而且原材也很难获取，特别是眼下这个情况。
    “我之前有个朋友，能帮忙解决生产的问题，但原材……”
    杨仔细的想了想，还真没认识的人。
    几年前他自己弄了个药材基地，却被人给干预而放弃了。
    如若那时候没被干预，也许能解决这次的燃眉之急。
    “我问问我们老板，或许她有办法。”柯裕森情急之下想了老板。
    “好，我这边也试着联系联系。”
    风迎敲门进来，手里拧着几个餐盒。
    是她从食堂弄来的吃的，下午杨只吃了几口饭就急忙参与抢救去了，根本没吃饱，这会儿肯定是饿了。
    她特意去了食堂，借了地方做了这鱼片粥，还有两个小菜，弄来给杨吃。
    “你也吃点。”杨将鱼片粥，多数都到在了风迎的碗里。
    风迎就给杨夹菜。
    杨说了柯裕森那边带来的好消息，也说了目前的难题，“现在不只是物资紧缺，药物也很紧缺，如果能弄到药材原材，就能批量生产制剂了，临床这边有效的话，需求量就更大了。”
    “药材……我有个朋友有个药材基地，或许能帮上忙。”
    “你的朋友？”杨有些疑惑。
    风迎垂着眸点头，“嗯。”
    “那你问问看。”杨到是有些迫切。
    没办法，眼下这个情况，的确很艰难。
    半小时后风迎就给答复了，说药材的事情解决了，杨又回复了柯裕森，让他带着配方去找自己生产基地的朋友。
    “这位徐特先生是你朋友？”柯裕森有些惊讶，“他可是K国最大药厂的老板呢！”
    “嗯，就是他，几年前帮过他一个忙，所以这次我找到他头上，能帮忙解决这个燃眉之急。”
    “那就好办事了，只要药材跟得上，生
    产自然就跟得上了。”柯裕森也松了口气，连夜去了K国，找到了这位药厂大老板，把配方亲自交到了他的手上。
    而第二天一早，药材也送到了生产基地。
    柯裕森亲自留在那边监制制剂的生产，而杨这边的情况已经跟不容乐观了。
    感染人数直线上升，目前已经有一千多人，每天都是在三倍增长，检测的试剂也告急。
    每天的新闻都在播报这件事情，W市宣布封城。
    杨每天都奔波于第一线，忙得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风迎在这里见到了许多的生死离别，才发现人类到底有多脆弱。
    柯裕森亲自押送第一批制剂过来，按照杨的方案，挑选了部分病人进行临床医治。
    这个晚上，杨没有回宿舍，就守在医院现场，想第一时间知道情况。
    而风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索性床了，穿上防护服去找杨。
    这会儿已经凌晨三点了，夜晚的医院比白日里要安静很多。
    过道上都住满了病患，只留下一条长长的过道，供人行走。
    风迎的步伐很轻，在传过一条长廊之后，到了杨所在的科室。
    远远的，便隔着玻璃看到了杨的身影。
    他正那种资料在看着什么，翻阅的动作有些激动，最后确定了什么，又激动的拥抱了一旁的同事。
    风迎心一动，猜测大约是制剂的效果出来了，而且效果很好，杨才会这么激动。
    她眼眶有些发热，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杨的背影笑。
    杨一回头就看到了她，然后激动的走了过来，隔着玻璃和她说话。
    玻璃是隔音的，风迎听不见，但却能感受到他的喜悦。
    风迎凑过去，将脸靠在玻璃上。
    她还带着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其实是难以辨认的。
    但她的防护服上写着风迎的名字，这里的每一个医护人员，都只能靠防护服上面的名字来辨别对方。
    杨亦是如此。
    隔着玻璃，他看着那双眼睛，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告诉她。
    可千言万语，都融化在了一个动作里。
    他俯身，隔着玻璃吻了吻她。
    原本隔着很多东西的他们，却觉得此刻的吻，比以往任何一个吻都要来的真心，包含着更多更多的深情。
    柯裕森是早上听说好消息的，马不停蹄的来医院找杨。
    看到他后兴奋的过来询问情况，一旁的风迎微微低了头，推着推测离开。
    柯裕森停顿了一下，疑惑的看了看那个背影。
    “怎么了？”杨见他顿住，疑惑的问道。
    “没，好像看到个熟人。”柯裕森解释道，不过随后又笑了笑说，“应该是我看错了。”
    “这里的人都穿着防护服，你居然还能看出是熟人，眼神不错啊。”杨一扫多日来的阴霾，总算有点笑容了。
    “就觉得眼睛有点像，不过应该是认错了，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柯裕森也没多说，而是为问制剂疗效的情况。
    杨跟他解释了一下，柯裕森明白个大概，“这么说来，制剂是有用的，而且效果还不错？那是不是可以申请批准，好大量生产了？”
    “自然是可以的。”杨点头。
    柯裕森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