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晚我都处于亢奋的状态,躺在有霉味的床上,久久都睡不着,。后半夜睡过去,做了各种各样的梦,梦到罗大金发现了我的企图,又梦到爸妈收到我的信息,来这里找我。
天蒙蒙亮的时候,门外就传来敲门声,罗大金被喊走了。我也醒了过来,脑袋有些发晕,用清水洗了一把脸后,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我等外面天光大亮,外面有放炮仗的声音了,把拨浪鼓插在衣服里面,又把客厅桌上放着的一捆烟丝提在手上,小心翼翼地走出屋门,又悄然地关上门。
我右脚的后脚跟被恶狗咬伤,虽休息了三天,但依旧影响走路。我一瘸一拐往祠堂走去,时间还早,路上并没有看到陌生人进寨子。
到了祠堂,大门紧闭,守夜人哑巴还没有来。我也不着急,把烟丝放在身边,就坐在边上,远眺寨子入口。
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听到祠堂里有动静。我这才走到祠堂大门前,重重地敲门,一边敲一边喊道:“哑巴叔叔,哑巴叔叔,我给你送烟丝来了。”
很快,大门从里面打开。哑巴站在门口,咧着牙齿咯咯大笑,脸上堆满了无忧快乐的笑容,手上比划动作,引我进祠堂坐一坐。
我想那天晚上,这里聚集了十三只老鬼,有些心有余悸,不愿意进去,只是把烟丝递上去:“哑巴叔叔,我…;…;阿爸让我把烟丝送给你,说今天外人很多,让你照顾我。”
哑巴点点头,嗯嗯啊啊地说着话,答应了下来,又拉着我进了祠堂。他个子不高,力气却很大,我没有办法挣脱,只好跟着走进去。
大白天的祠堂,光线通透,没有晚上那么阴森可怖。两边的图画迥异独特,别有一番特色。哑巴哼哼地说着话,拉了一把椅子让我先坐下来,自己则跑回房间里去了。
我想几天前在这里磕过头,灵位上都写有名字,便站来走到神龛前,想看清楚灵位上都写了些什么名字。
密密麻麻的灵位挤满了并不太大的神龛,再加上每一块木牌都涂上黑漆、缠上红布,根本就看不到灵位间到底写着什么字。只有靠着边上最近的一块灵位,可以看清楚部分字,主人应该叫做“罗豆豆”。
我笑了来,心说这名字真有意思。
正看着的时候,只听噗呲一声,神龛边缘探出一条红白条纹交错的红蛇,信子很长,还能看到微小的毒牙,脑袋是三角形的,应该是一条毒蛇。
我忙后退,直接踩到椅子上。那红蛇从神龛上溜下来,在地板上蛇行前进,足有一米多长。我大声喊道:“哑巴叔叔,有蛇,有蛇…;…;”
哑巴捧着满满一捧糖果,从里屋跑了出来,大喝一声,红蛇方向一变,又重新爬回神龛上,最后吊在一处房梁上。
哑巴也不是个寻常角色,用他来守祠堂,应该有过人之处。哑巴走到我旁边后,冲着屋檐上吊着的红蛇怪叫了两声,听得出来,他是在训斥红蛇。
我道:“哑巴叔叔,它是在跟我开玩笑,你别训斥它了。”哑巴对着红蛇叫了两声,而后转头看着我,双手捧着糖递给我。
我摇摇头:“哑巴叔叔,我不能多吃糖,吃糖对牙齿不好。”哑巴嘟嘴哼了一声,有些不高兴。我只好抓了三颗:“我只要三颗,不能吃太多,剩下你自己吃。”
哑巴见我拿了三颗,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把剩下糖果装在自己口袋,自己剥了一颗放在嘴里,开心极了。来到黑花寨后,我整日提心吊胆,哑巴的笑容,真真切切让我放松了不少。
我也撕开一颗硬糖,含着嘴里面:“真甜!”哑巴跳来鼓掌,又是大笑,我也跟着笑了来。我说真甜是发自内心肺腑的话,这几日太苦太难熬。
哑巴请我吃糖后,就开始自己做早饭吃,祠堂边上有一个简易的厨房归他使用。我在祠堂里面等他,红蛇悬在屋檐上,一动不动。
我知道这红蛇有毒,没有乱动,乖乖坐在椅子上。哑巴下了米粉,还在上面扑上蒸熟的腊肉,也给我端上了一碗。
我好奇地问:“哑巴叔叔,那红蛇有毒牙,你不怕它咬你吗?”哑巴摇摇脑袋,对着屋檐喊了一声,红蛇从屋檐上爬了下来,最后乖顺地停在他脚下。
我笑了笑:“哑巴叔叔,你真厉害,可以驯服这里厉害的毒蛇。我要是有你一半厉害就好了。”哑巴听到我的表扬,雀跃不已,弯腰伸手,那红蛇通人性,缠在他手上。
哑巴看了一眼我,又晃了晃手上的红蛇。我愣了一下:“叔叔,你是我摸一下红蛇吗?”
哑巴猛地点头,另外一只手比划,告诉我不用担心,红蛇不会咬我的。
我犹豫了一会,方才伸手,试探地摸了摸红蛇的身子。它的身子冰凉,没有一丝温度。我摸到它的时候,红蛇脑袋动了一下,哑巴伸手重重拍了它的脑袋。
我不由地笑了来:“叔叔,别人看到蛇都吓得要死。可你却把它们治得服服帖帖,我真佩服你。”
哑巴听到赞扬,头微微抬一些,很是开心。红蛇挨了一下,不太开心地溜走了。我和哑巴吃过早饭,就听到外面传来炮竹声,唢呐声也响了来。
我有些坐立不安,道:“叔叔,有客人来了吧。要不,我们一去看看。我阿爸让我跟着你,寸步不离的。你要好好照顾我…;…;”
我不能单独一个人出去,必须说服哑巴和我一去,这样罗大金也不会怀疑我。
哑巴嗯嗯点点头,收拾好碗筷,把祠堂大门关上,便和我一出了祠堂。哑巴很开心,一路上比比划划,告诉我经过的房子是谁谁家的,又向我介绍黑花寨的风俗人情,我只能理解三分之一左右的内容。
很快,就到了罗有道的家。他的房子很破败,是那种老式的土砖房,屋顶的瓦片翻开许多,一阵狂风就可能把这栋房子吹跨。
灵堂建在破屋前的空地上,用伤了竹子、松柏的树枝,还有黑白两种土布,两边还写有长长的挽联,几个穿着本地服装的男子,正演奏着哀乐,在灵堂边上,临搭上一个厨房,不少妇人正准备酒席时候要吃的菜品。
在另外一片客人休息的地方,倒是来了不少我之前没有见过的外乡人,他们打扮和黑花寨的人一样,罗大金就在他们之,和他们说话。
罗大金在那边,我暂时不会过去。哑巴看到这么多人,兴奋得很。除了这些人,我还努力地寻找方小圆的身影。可惜的是,我找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方小圆。
我本想问哑巴,但怕他告诉罗大金,只好作罢。哑巴找了张椅子坐上去,我只好跟着他一,坐在他边上。我和哑巴坐过去的时候,寨子里几个嬉闹的小孩,悄默默地跟了过来。
有个胆大的男孩,捏了一把泥巴,用力扔了过去,直接打哑巴的脑袋。男孩子还扮鬼脸,唱道:“哑巴哑巴,傻瓜傻瓜。”
领头的男孩子唱了之后,另外跟着也跟着唱了来:哑巴哑巴,傻瓜傻瓜。这帮孩子唱歌嘲笑哑巴,骂他是个笨蛋。
哑巴脑袋挨了一下,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一些泥土更是糊在额头上。我和哑巴同时站了来。我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大叫:“哑巴叔叔,他们在骂你啊!我们过去揍他们。”哑巴则是摸摸额头脑袋,咯咯地欢笑,一点都不生气。
那群孩子又唱道:罗九罗九,傻子朋友,今日杀狗,明日杀人。他们唱的最后一句,是讽刺我杀死罗有道的恶狗,又逼得他上吊自杀。
我破口大骂,艹你门这帮小龟孙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