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的确是有个白纸人，和纸人姐姐的样子不太一样，它的颜色比较单一，全身都是纯白色，只有脸上依稀还有些黑点，应该是勾勒出的五官。
    我当即跳了来，叫道：“纸人，你快过来，我们见面吗？”在罗有道的葬礼上，我躲在它们当，鲜血沾到它们身上去了，其纸蛊灵就是那个时候可以跑动的。
    白纸人听到我的叫喊，又发出嘤嘤嘤的叫声，身子往后一倒，吓得直接坐在地上，转身就往蝎子洞深处跑去。
    胖子叔也警觉地站来，把小背篓丢给我，喊道：“萧康，咱们追上去。”
    我喊了一声小白狗，把它丢到背篓里，就追了进去。蝎子洞我进来过一回，多多少少有些印象，只是光线不太明亮，行走的速度并不快。
    白纸人嘤嘤嘤的叫声就在前面传来，大概追了十多分钟后，洞内更暗，胖子叔这才点了火折子。
    胖子叔问道：“萧康，这就是蝎子洞吗，怎么没有看到一些毒蝎子啊。”
    我回答道：“还没有到春天，蝎子都藏来了吧。等下我尝试着把它们请出几只来吧。”
    我想那天遇到了盗蛇者，用强力请出蝎子后，整个人都变得很难受，所以决定只请出几只来吧。
    又跑了几分钟，我让胖子叔把火折子弄熄灭。
    因为前面会有萤石发出的光芒，火折子要省着点用。
    在萤石边上，还有一个大的蝎子图案，和我手上的图案非常地相似。
    白纸人最终停靠在一块大石头上，身子瑟瑟发抖，再也没有发出嘤嘤的哭声。
    我感到它非常害怕，就没有靠得太近。
    很显然，它既畏惧我和胖子叔，更畏惧洞穴里面的东西。
    它呆在石头上，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样子很可怜。
    我现在好奇的是，洞穴里面有什么东西令它如何害怕，是那个大的蝎子图案吗？
    我示意胖子叔放低声音，悄然地往里面走去，最终就停在白纸人后面的一块石头边上。
    我们伏在石头上，看着萤石发出的光芒。在蝎子图案下面，那个黑色头骨还在那里。
    小白狗身子动弹了几下，我连忙捂住了它的嘴巴，没有让它叫出来。
    我大概能明白它的意思，花雪和老太太可能就在里面。但蝎子图案四周寂静得很，氛围甚是怪异，很可能还有可怕的东西隐藏在四周。
    胖子叔也皱着眉头看着前面。
    我扫视着四周，最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大坛子。
    大坛子上封着厚厚的油纸，边上还系着红线和黑线。
    罗大金的地窖里就有这样的大坛子，款式几乎一模一样，怪了，怎么大坛子从罗大金的地窖跑到蝎子洞来了呢？
    “那坛子是罗大金家里的，不知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我有些后怕地说。
    萧风就睡在其一口坛子里，在子母血蜘蛛的拯救下，他从里面跑出来，剩下的七个坛子，还会有什么呢，谁都谁不定。
    不过这口大坛子还是有一些变化，它的正面画着一朵大的黑花草。
    我今天刚采了黑花草，所以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怎么上面有一朵黑花草。”我没等胖子叔回答，又发出了疑问。
    “茶花峒养蛊虫，也会在罐子上画一朵茶花。”胖子叔解释，“这是蛊门的传承，每个寨子用画的图案不一样，用来区分，也用来标志自己，也有警告外人的意思。”
    “未必是罗大金把坛子搬来了，可能是个新的空坛子，只是样式是一样的。”胖子叔小声说。
    这次胖子叔倒聪明了一回，罗大金未必会把地窖的大坛子搬下来，但他可以弄一个空的大坛子放在这里。
    我越发惊讶，在大坛子上里画上黑花草，难道也是用来养蛊虫的，可这坛子也太大了，一般都是小的瓶瓶罐罐的。
    “这么大，养什么蛊虫？”我压住心的好奇感，“是用来养蛊人的吗？”
    我在这种坛子里睡了一晚上，知道这口大坛子，是可以睡一个人，封上厚厚的油纸，就可以用来养蛊人了。
    我虽捂住了小白狗的嘴，可它的身子挣扎得越来越厉害，终于摆脱我的手，叫了两声，而后身子一跳，就冲了上前，就停留在大坛子边上，狂吠来。
    我和胖子叔对视一眼，当即明白过来。大坛子里有人！
    我和胖子叔当即冲了上前，胖子叔还从边上捡一块大石头，就抱在手上。
    胖子叔喝道：“小白狗，快退到一边去。”
    小白狗绕着大坛子叫喊着，忙把位置让开。
    胖子叔臂膀有力，抱着大石头冲上去，巨大的冲击力奔袭上去，用上所有的力气砸了过去，轰地一声，那口大坛子应声裂开。
    我心想，古有司马光砸缸，今有麻人杰砸坛子。
    大坛子裂开后，从里面流出一种黑色的液体，随即散开一种怪味。
    “是各种药草，蝴蝶骨，黑花草，蝉虫花，蛤蟆衣都有，还有几味毒药，加在一，我也不知道最终的功效是什么。”胖子叔大声说。
    大坛子裂开后，还有几只黑色的毒蛇从里面流出来，有两条还活着，速度极快，小白狗就在坛子边上，四脚沾上了黑色的液体。
    黑蛇落在地面，身子一弹，直冲小白狗。
    “当心，小白！”我忙叫道。
    小白狗站在黑色液体上，四肢已有些站立不稳。数条毒蛇咬上来之际，小白狗感到躲闪不过，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我见过小白狗咬死了大红蜈蚣，可毒蛇的反应速度和攻击力，远超大红蜈蚣，连忙把手上的柴刀飞了出去，当场钉死了两条。
    还剩一条就在咬小白狗之际，小白狗的身子忽然发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变化。
    它身子一滑，脑袋一扭，躲过了毒蛇的毒牙和毒液，绕到了毒蛇的侧面，一嘴咬住了毒蛇的七寸，用力一咬，毒蛇分成两截，落在地上。
    “天啊，这绝对是大山的狗神！”目睹整个过程的胖子叔由衷地赞扬。
    我这才冲上前，一把抱小白狗，毒蛇从坛子里爬出来，可能还会有别的毒虫。
    等了大概十几秒，大坛子再也没有动静，有一些毒虫的尸体从里面流出来，有七只鬼面蜘蛛，还有八只金尾蝎子王，个头都很肥硕，紧接着是十几只黑蜈蚣。
    看到这些，我头皮发麻，这正是五毒虫，蛊门人成为五圣虫。因为很多蛊虫都是由五毒虫养出来。
    我第一天到罗大金家的时候，就被他丢到地窖之，那里就有数量惊人的五毒虫。整个晚上，我都在五毒虫的撕咬下度过的。
    那是一种绝望的体验，也是我一生之无法摆脱的梦魇，也就是那个夜晚。我决定要杀死罗大金，要剥皮抽筋，要让他尝试最为残酷的死法。
    眼下大坛子又出现了五毒虫，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我把外套脱下来，抱在坛子缺口处，大喊一声，用力把坛子上的油纸撕开，又把坛子拉开。
    油纸揭开后，坛子也跟着裂开了。里面露出一个全身湿漉漉的女子，因为浸泡在药水有一段时间了，全身已开始发白，她的头巾早就散掉，黑发散开，就粘在脸上和脖子上。
    我和胖子叔同时叫道：“花雪！”
    这坛子里的人正是花雪，手臂和脖子上有毒虫撕咬的痕迹。
    我身子颤栗不已，花雪那么好的一个少女，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双手握紧拳头，胸口怒火烧，大声喊道：“罗大金，我艹你祖宗十八代！”
    我整个人站立不稳，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看着身子发白的花雪，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这泪水是为花雪而流，也为我自己而流。
    我没有想到，我又见到这样恐怖的事情，这样灭绝人性惨绝人寰的事情，竟然又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看到这一幕，我在内心告诉自己，罗大金给我三年时间，我不能让他安然活到三年后。我必须抓住机会，杀了罗大金。
    胖子叔也在震惊之，咬牙说道：“要是虫王在苗疆，罗大金活不过一个时辰！”整个人也是极其地愤怒，又说道：“他不仅养食脑虫这种恶毒的虫子，还下狠手对付这么一个可爱的少女！”
    胖子叔把他宽大的外套脱了下来，弯下身子，把花雪抱了来，就走到蝎子图案边上，用力一扫，就把黑色的头骨推到一边去。
    胖子叔把花雪放在地上，吹亮火折子，有了萤石和火折子的光芒，洞内明亮了很多。
    胖子叔用手压在花雪的肚子上，用力压了压，说道：“据我说知，养蛊人要用活人，也就是花雪进入坛子里……应该还活着的。咱们听到咕呃咕呃声的时候，就往这边赶，只是不走运，遇到了暴雨，延缓了我们的速度。应该只过了三四个小时……”
    我瘫坐在地上，扭头看着胖子叔，摇摇头：“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坐在哪里哭，花雪也不会醒过来。”胖子叔喝道，“我是猜想她还没有完全死，或许可以救回来，你给我滚过来，帮忙救花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