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掌柜惊慌失措的模样,叶向南暗呼痛快,凑到裴缈耳边,低声道:“叔,真有你的,一下子就让他们赔4500万,这可比捡大漏还爽啊!”
裴缈淡然一笑, 道:“我更加喜欢捡漏,要不是因为我和李雏凤较劲,我还真不会这样刁难他们。”
裴缈说的是实话,他本身就是开古玩店的,古玩店打眼,收了一件赝品, 这本来就够糟心的了, 他怎么可能再往对方的伤口上撒盐呢。
但李雏凤去他店里踢过馆,而且李雏凤也说过,欢迎他来历史古玩店踢馆,既然如此,裴缈还客气什么,既然是来踢馆的,就不能心慈手软,如果李雏凤的态度够好,待会他可以不要这赔偿款,把场子找回来就行了。
那掌柜似乎是怕别人听到,讲电话的时候还抬手挡在嘴边。
说了几句后,掌柜问裴缈:“请问先生您贵姓?”
“免贵姓裴。”
过了几秒,电话打完了,掌柜赶忙走出柜台,笑容可掬道:“原来您真是李总的朋友啊,裴先生,对不起,刚才怠慢了, 来,您请这边坐……”
掌柜请裴缈和叶向南入座。
裴缈和叶向南坐下, 掌柜问道:“二位要喝点什么?”
裴缈道:“白开水就行。”
叶向南则道:“魔爪。”
“啊?魔爪?”掌柜一脸懵逼。
叶向南砸了咂嘴,道:“一种饮料,超市了有得卖。”
“好,我这就让人去给您买,请稍等。”掌柜说完就让人去买饮料,倒白开水。
很快,白开水倒来了,掌柜殷切地端给裴缈,还笑呵呵地提醒:“裴先生,您的白开水,有点烫,慢点喝。”
“嗯,谢谢。”裴缈接过白开水,确实挺烫的,放在桌上凉会儿吧。
又过两分钟,魔爪买来了,好几种口味的都有,让叶向南挑, 叶向南挑了挑眉:“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要了。”
接下来,掌柜就一直站在柜台前,这个距离可以随时听候裴缈的传唤,也不会打扰裴缈和叶向南聊天。
叶向南这次装到了,很开心,笑呵呵地跟裴缈说:“叔,以后我得多跟你出去走走,这样就能经常装x了,真爽。”
裴缈笑骂:“你活着就是为了装x的吗?”
叶向南道:“虽然活着不是为了装x,但如果不装x,活着多无聊啊。”
二人就这么简单地聊着天,不到一刻钟,一辆劳斯幻影停在了李氏古玩点门口,李雏凤从后座下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西服和裤子是浅色的法式定制款,皮鞋也是浅色的,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他这一下车,顿时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当真如古书中所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李雏凤快步走进店内,掌柜一见李雏凤到来,赶忙上前行礼打招呼:“李总好!”
“没有怠慢我朋友吧?”李雏凤问了句。
掌柜赶忙道:“不敢不敢。”
李雏凤绕过屏风,就看到了裴缈,快步来到裴缈面前,裴缈也站了起来,迎接他,叶向南依旧四仰八叉地坐着,一副拽拽的样子。
李雏凤到裴缈面前站定,二人相视一笑,李雏凤道:“又见面了。”
“是啊。”裴缈道,“我一到魔都,就直接来你店里赴约了。”
“荣幸之至。”李雏凤微微一笑,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青花瓷瓶和竹箫盒子,问道,“这个康熙缠枝梅纹瓷瓶我可以看看吗?”
裴缈摊手:“当然可以。”
李雏凤拿起青花瓷瓶,左手持瓶,右手拿放大镜,仔细翻看了一圈,然后无奈苦笑:“恕我眼拙,真没找到博古轩的款在哪。”
裴缈指着瓶上的一朵梅花,道:“在这里,花瓣上,款印和青花的颜色很相近,得仔细看。”
李雏凤用放大镜对着那朵梅花仔细查看,果然,在梅花的花瓣上看到了那三个字“博古轩”。
李雏凤摇头笑叹:“你的眼力,不佩服不行啊,鉴宝的水平上,我比你差远了。”
裴缈谦虚道:“我也只是运气而已,其实你的鉴宝水平比我高很多。”
李雏凤呵呵一笑,没有追究这句话,而是问道:“听掌柜说,你还买了一支明末清初的紫竹箫,应该就是桌上这个吧。”
裴缈点头:“对,你感兴趣的话,可以上手看看。”
“好。”李雏凤打开箫盒,取下布袋,露出了紫竹箫。
李雏凤用放大镜仔细查看了这支竹箫,终于,他发现了端倪,在这支竹箫内壁上,刻了两个字-“影怜”。
这两个字,是看不到的,李雏凤发现这两个字,还是靠手指伸入竹箫之中,用手指摸到的,也不知道当初制箫之人是怎么刻上去,字体居然还刻得极为工整。
裴缈见李雏凤把手指伸入竹箫内部摸了片刻后,还露出了笑容,他就知道,李雏凤已经知道这只竹箫的来历了。
“厉害啊!”李雏凤朝着裴缈竖起拇指,赞叹道,“裴兄果然远胜于我。”
裴缈笑问:“你看出这只竹箫的来历了?”
李雏凤道:“明末清初,朝代更迭,出现了很多英雄与美女的故事,吴三桂为了陈圆圆,引清兵入关,改写了我们华夏的历史,顺治皇帝后宫佳丽无数,唯独钟情董小宛,董小宛殒命,顺治皇帝居然为此放弃了皇权,出家为僧。”
裴缈微笑望着他,当他说到陈圆圆的时候,裴缈就知道,他猜对了。
只听李雏凤继续道:“陈圆圆和董小宛乃秦淮八艳之中的绝色美人,这只竹箫的原主人,也是秦淮八艳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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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缈点头:“这竹箫内壁上刻有影怜二字。”
“对。”李雏凤道,“秦淮八艳有一名才气过人的美女,姓杨,名爱,字如是,号影怜,又号我闻居士,河东君,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柳如是了。”
裴缈接着道:“柳如是虽然是青楼女子,但才情过人,而且有报国之心,只可惜她的身份,让她报国无门,她的丈夫钱谦益乃明朝东林党首领,南明礼部尚书,后投降清廷。”
李雏凤挑眉笑问:“没想到你对这些历史上的青楼名妓也研究颇深啊?”
裴缈淡笑道:“这些故事,电视剧里就有。”
李雏凤问道:“那水太寒的典故,你应该知道吧。”
裴缈道:“听说,柳如是邀丈夫钱谦益游船,约定一起投湖殉国,然而临到投湖之时,钱谦益怕死,摸了摸水,说水太寒冷了,改天再来,这只是一个逸闻,真实性如何,还有待考证。”
李雏凤道:“是不是逸闻不重要,柳如是确实投湖了,只不过没有死成而已,唉,想起这对夫妻,当真让人觉得嘲讽。”
裴缈点头道:“诚然如是,读书人毫无气节,青楼名妓却愿投湖殉国,这简直给了天下读书人一记响亮的大耳刮子。”
李雏凤轻抚竹箫,望着裴缈,道:“裴兄,今日你我相谈甚欢,李某也觉得你我是同道中人,这支竹箫,我甚是喜爱,我深知君子不夺人所好,但我还是要斗胆一试,请李兄把这支竹箫匀给我,价钱随你开。”
裴缈大方一笑:“既然你喜欢,那我就匀给你,5000万。”
“5000万?”李雏凤闻言有点惊讶,他很有钱,自然不会为5000惊到,只不过他觉得这支竹箫不值这个价,由此可见,裴缈也并没有打算卖。
然而,李雏凤从小好胜,什么同道中人,不过是一句漂亮话而已,既然裴缈开出价了,他怎能不跟!
李雏凤惊讶之后,微微一笑,道:“好,5000万,这支竹箫,我要了。”
裴缈淡然一笑,李雏凤既然选择了买这根竹箫,那他损失的就是9500万,因为裴缈刚才已经决定了,只要李雏凤放弃这支竹箫,那4500万的索赔费他也就放弃了,可李雏凤争强好胜,不愿认输,那么裴缈自然也就不会心慈手软了,该拿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裴缈道:“5000万,加上赔偿的4500万,一共是9500万。”
李雏凤道:“没问题,把你银行卡号给我。”
裴缈掏出银行卡,让李雏凤对着银行卡拍照,然后收起了银行卡,道:“你我之间,算是了断了。”
李雏凤点头道:“是啊,希望以后还有这样切磋的机会。”
裴缈道:“我这人不喜欢与别人争,所以这切磋的机会……还是免了吧。”
“哦?”李雏凤笑了笑,道:“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与别人争,就不会来我的古玩店了。”
裴缈不太喜欢李雏凤的语气,那种以为自己能看透一切的自信感,让裴缈很不爽,裴缈把青花瓷瓶放入叶向南怀里,道:“今日叨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记得转账。”说完转身就走。
李雏凤回头目送裴缈离开,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当裴缈走出店门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
待裴缈开车离开,李雏凤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道:“通知所有店的经理,把博古轩的东西全部下架。”
打完电话后,李雏凤也坐车离开了。
李雏凤来到了他们家博物馆的二楼,他和他父亲的办公室都在这里。
他走进了父亲李应龙的办公室,李应龙正坐在沙发旁摆弄一只玉鼎,这只玉鼎,一看就是战国前的玉器,而且是国家命令禁止交易的东西。
李应龙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李雏凤,不满道:“进来之前不会敲门吗?”
“忘了。”李雏凤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
李应龙一边摆弄玉鼎,一边问道:“怎么样?”
“就是他。”李雏凤道,“那个看出斗彩鸡缸杯破绽的人,就是他。”
“还真是他呀?”李应龙闻言吧玉鼎推到了一旁,蹙眉道,“我当初听说斗彩鸡缸杯是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看出破绽的似乎,我还不太相信,没想到这是真的,古玩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奇才?”
李雏凤叹道:“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比我厉害,爸,这个裴缈,不能留,不然会对我们博古轩的生意有很大的影响。”
李应龙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摇头道:“你也说过,他和叶家的那个叶向南走得很近,昨天他来到魔都,你听说后,告诉了我关于他的事情,我立刻就派人查了他的底细,原来他竟然是叶老的徒弟,冲着这层关系,咱们可不能动他。”
他说着从身旁拿起了一份文件,丢到李雏凤面前。
李雏凤拿起这份文件,仔细翻看起来,果然,资料上面说,裴缈是叶老的徒弟。
“那怎么办。”李雏凤看完文件,紧蹙眉头。
忽然,李雏凤似乎想起了什么,重新翻开文件查看起来,当他翻到裴缈家庭成员介绍那一栏时,他愣住了,然后问道:“爸,你还记得爷爷临死前交代的事情吗?”
李应龙继续摆弄他的玉鼎,心不在焉道:“他临死前交代了那么多事情,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李雏凤道:“关于黑天书的事。”
一听到黑天书,李应龙眼睛往上看,仔细回想了一番,道:“记得,说是可以炼制劫奴的一本书。”
“重点不是书,是人。”李雏凤提醒道,“他提到了他的师兄,为了给他们师父报仇,他们二人练黑天书,他的师兄为劫奴,他为劫主,你还记得他师兄叫什么名字吗?”
“这……”李应龙使劲想了想,最终摇头,“记不得了,我当时就想着终于可以继承老爷子的家业了,心不在焉的,哪有心思听他讲故事,只记得他说让我们找到他师兄,或者是找到他师兄的后代,帮他师兄和后代镇压什么黑天劫。”
李雏凤道:“还好当时我也在场,不然我们可就错过大机会了,爷爷的师兄叫裴元!你看!”
李雏凤说着把资料上裴缈家庭成员的栏目对着李应龙,李应龙一眼就看到了裴缈爷爷的名字——裴元。
李应龙瞳孔瞬间放大,但很快,他又恢复平静,道:“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万一是同名同姓呢?”
李雏凤想了想,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裴缈就是咱们家的劫奴,爸,咱们约裴缈见一面吧,当面谈一谈,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