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永华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他对着镜子里已经好几天没有打理的脸庞看着,胡渣已经长满了下巴,他没有寻到可以挂胡子的剃刀,端详着自己的容貌,原本想着如果即将要离开这里见到古曼莉,自己也要注意一点形象,何况这里面目前栖息的大部分都是女人,总也要拿出一点魅力出来。
一声巨响,闷雷在山谷中回响,许永华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到窗户边,碰巧他抬头看着漆黑夜空被白光闪亮的一瞬间,山顶上怪石嶙峋的轮廓后,被抽丝剥茧成黑色烟气的阴沉的云朵。
他回头看着客厅里坐着的人,皮质沙发上两对老夫妻沉默的坐着,他们这样并排而坐在沙发的中央,面无表情的褶皱脸孔,看似吓人。
谢永娟母女二人坐在边侧的那套沙发上,她们低头转着念珠,口里默默的念诵着经文。
戴着眼镜的玉米须短发女人,文化局长的夫人郑小彬,此刻放下了那本书,也许是雷声震响,打扰了它的阅读,她也抬头看着许永华站立窗户前的背影,正巧和许永华回头环视的目光相迎。
“看这个光景是要下雨了。”中山装和旗袍的老夫妻说道。
“白天还阳光明媚呢,这个天气说变就变,不过这样的月份下雷雨也是少见啊。”白发老夫妻附和着:“看样子,天气就越来越冷了。”
“落石河后一大片山区叫雷打石,往里走进山里一日经历四季正常不过。”郑小彬推着镜框说道。
黄美丽抱着莫妮卡坐在一侧的餐桌椅子上。
“我刚才打了电话给老李了。。。”黄美丽一边抚摸着莫妮卡的小脑袋,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我把外面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外面都在烧人了。。。”
“哦?”客厅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黄美丽,都知道这里她的后台最大,等着她的消息。
“看着我干嘛啊?”黄美丽抬头,看见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
这样目光的洗礼,倒是让她的嘴角有了一点弧度。
“你不是说打电话给李部长了,他还有说了什么?”郑小彬期待黄美丽能给出更多的信息。
她一边逗弄她的狗,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没有?我只是给他电话说了情况,说我呆不下去了,他还能说啥?难道还要抱怨我的莫妮卡的狗粮都快吃完了吗?”
她又逗弄着那只褐色毛发的吉娃娃,眼神似乎若有所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郑小彬客气的说到:“在座的都知道李部长是这个计划的牵头人,没有他牵头,谁敢在颁布关门计划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为的还不是我们这几个人,还不是针对那个死脑筋古市长。只是大家都呆在这个空旷的房子里,一来三餐寒酸,二来住的地方大伙也不习惯,这种大通铺一样的,我是一辈子没有住过,三来,外面的人越来越多,情况也越来越不明朗,不早点解决,我担心夜长梦多。”
“局长夫人说得没错。”中山装和旗袍老夫妻附和道:“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如果能早点解决,就早点解决,你通个话也许比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讲的分量大些。”
黄美丽叹了口气,她把莫妮卡放在自己的脚边,任它四处玩耍,然后她看着客厅里在座的所有人。
“我呢,说实话,也不是没有提过,我除了告诉他这里的情况跟外,我想知道接来下安排的具体细节,毕竟这里不只有我一个人,他告诉我,现在资源调动很多来不及审批,加上他也不方便直接下令,何况他们考虑的是直升飞机,也要私底下调动和找些靠谱的人,不如我们安静的等待,这两天也许有消息,你们可以给你们自己的人打个电话问下现状。”
黄美丽说完看着大家,老夫妻点了点头。
“现在这个屋子里了,往日说些闲话,但是关门起来都是一家人,也不说别的话,都是一条船上,我也给我家那个男人去了电话,他告诉我之前的调度都被驳回,可能还需要有人帮忙。”
“他们都在想办法,我们也就安心的在这里等候吧,这段时间也不要一直给电话了,他们手里的事情也很多,我们总该相信自己人。”白发老夫妻说道。
“他们说过,给钱也能办事,这些人我不知道靠谱不靠谱。”穿中山装和旗袍的老夫妻沉着脸说着,他们低头看见了那只小狗在脚边打转,也不理睬。
“用钱是肯定的,我相信他们能够找到,毕竟这个世界,有什么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郑小彬开口,众人沉默的面面相觑,他们把目光移到站在窗口前的许永华。
“她的女朋友不是三山市长的千金吗?他能有办法?”
许永华隐隐的听见了他们提起他,但是他没有转头,他知道自己的分量不够,面子上他还需要维持着。
“哼,他要是真有用,你说他会来这里,古市长早就开个后门把这个未来女婿给接出去了,许总,你说我说得对不对?”郑小彬挑衅的问道。
tmd,许永华心里暗自的开骂,这个贱人的嘴脸他一进到这里就看不爽,但是他的脸上依旧保持冷静,他缓缓的转过头来,面对着所有人的注视。
他扬了扬手上的手机:“我的女朋友,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三山市长的千金,今天已经在于山隧道采访,按照她的计划,她告诉我,从现在开始可能随时都会过来接我们。”
“他们已经在安排了,我们就等等吧。”黄美丽抱着莫妮卡轻声说道:“这位三山未来的女婿呢,是这个计划关键的一环,能不能出去还得靠她女朋友,现在各个部门联动都归古市长管辖,老李说过,我们另外派直升飞机过来是肯定会引起注意的,关门计划如果不严格执行,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拖下水,伪装成记者名正言顺的过来,那是再好不过了,要动用直升飞机,也是一番周折,你只管在这里等候,闲话少说两句。”
“难不成,市长的千金就不会泄露口风?一旦泄露了,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拉下水,就怕她去跟她爸说,你说这不是找错人?”
郑小彬听着不舒服,她开口狡辩了两声。
“那就要看这位千金是不是爱眼前我们这位风度翩翩的男人了。”黄美丽给了许永华一个眼神,许永华的嘴角微微露出笑容,他知道黄美丽在替他说话,他在这里和这些干部家属一起的确没有任何说话的分量。
郑小彬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永华,她不跟黄美丽争辩,她知道自己比不过她,她只得把气洒到了许永华身上。
“就这个男人?”她的脸上浮现出了鄙夷的神情,这种表情许永华见多了,他内心翻起了无名怒火,但是不敢表现在脸上,前任公司的老板娘,之前当酒店服务生那些有钱人家的太太,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睛里总会流露出一丝鄙夷,这个女人就和他们一样,蛇鼠一窝,走路抬头挺胸,看人用眼角余光,她质问他的表情,像极了古曼莉的母亲。
“你们聊你们的,不要扯到我身上。”许永华嘟哝一句,凌厉的眼神看着这位短发女人,她虽然迎着他的目光,但是一点也没有退怯的意思。
“我那男人一直说事情复杂,需要一步一步来,倒是你这里,似乎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执行计划,那你倒是说说你的计划,既然这个重任都集中在你的肩膀上,你好歹给个准信,什么时候离开。”
“我也不知道,等吧。。。”许永华不耐烦的回答。
“你看看,这么大的事情,把关键的一环丢给他?不要说我觉得不靠谱,你们觉得靠谱吗?”
“你。。。”许永华正想开口破骂,白发老夫妻见气氛不对,急忙开口圆场扯到了别的话题。
“你们都少说两句,我们就听黄美丽的话,安心的等待吧,累的人可是自己的家人,他们在安排我们肯定也费劲了心思,你说,还有多少人就真的呆在原地等死,我们算是幸运了。。。不要跟他们添烦恼了,他们也是顶着压力的,上头薛岭山关门政策的压力,被就地卸职大家都不想看到吧,所有人都不想拖累家人吧。”
“是啊,他们在后方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去,我们却在窝里闹嘴,我们不论各位后台的职位,在座的都是家属,如果不是他们牵挂的人,我们也不会坐在这里。。。”老夫妻说完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我一辈子当官,也算为官清廉,我也教导我的儿子,如果你当官参政,也要为民服务,不要像那些贪官一样,要服从组织和国家,现在看着罔顾自己丢掉乌纱帽也要救我们老两口,我。。。脸上无光。”
“老头,你说什么呢,扯到这里干什么?”老伴说到。
“不是我想扯,我们受点苦不算什么,有泡面,有沙发,有个屋子,这些苦都不算什么,救不救我出去都无所谓,他安全了就好,就是想见他。。。”
“二老的话也说到我心坎。。。”另一对穿着中山装和旗袍的老夫妻互相握住双手:“我们4个老人挤在一张沙发也是缘分,我儿子也没有少嘘寒问暖,电话来也只要我们安心等待,我们老了,走不走无所谓,儿子培养成这样,也算是对得起老祖宗了,接下来看命了,活了一辈子什么没见过,这个病真的逃不了了,也算开开眼界了。。。哎”
郑小彬收起了锐气,她默默的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是啊。”黄美丽若有所思的说着,她的眼神飘忽着,多了一些伤神,不似咄咄逼人般和那个短发女人旗鼓相当的锐气:“他们也是为了我能活下去。。。我也不喜欢这样,让他们为了我一个人而苦恼。”
他们好奇的看着黄美丽,仿佛这句话不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她急忙微微一笑,一扫脸上的阴霾,她叫唤莫妮卡,莫妮卡乖乖的回到它的怀里,她抱紧了这只狗,眼神又呈现出了若有所思的淡淡忧伤。
“蛇王爷保佑。”谢永娟母女二人默默的诵念经文,她们没有参与这次的谈话。
客厅里的人都默默的静坐着,或者看着手机,他们对自己的命运如今需要另一个人操守依然保持信任,就像他们达成的一致默契一样:等待。
许永华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那个虚拟的陌生的号码,他知道是那个神秘的接头人。
“喂。。。”许永华接听了电话,他来回踱步,一声不吭,听着这个神秘人的指示,当他挂断电话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
“还在,广告牌还在。。。”许永华回答了对方的答话:“什么,你之前叫他拆了?”
许永华愤愤的按掉了手机,然后转头看着众人,他抓住手的手机用力的握着。
“看你神色那么凝重,是不是有交代?”黄美丽问到,许永华点了点头。
“他们叫我们准备好,明后天随时都会过来救援,现在还在想办法调用直升飞机,但是那该死的广告牌,明明叫黄老板找人拆掉的!”说完,他打开客厅的木门,径直的走到了铁门那,一把锁挂在那里。
“黄老板!!!黄老板!!!你tmd给我上来!”许永华喊了几声后,开始掏出手机,一边拨打电话,一边喊着黄老板。
“什么情况?”他们跟在许永华身后问到:“你这一惊一乍的,是不是计划出了什么问题?”
“上头说给了钱让他找人把广告牌拆除,如果顶层要临时起降直升飞机的话,那个广告牌是个障碍物,会有危险。”
“不是吧,现在的人给了钱办事还那么不积极,我知道给得不少的?”
“黄老板!你给我上来!”许永华按下了手机,又重新挂了一次,敢情他没有接通。
很快,铁门对面的楼梯处探出了几个蓬头淤面的脑袋,他们好奇的抬头张望,然后一步一步的朝着铁门走上来。
“帮我叫一下黄老板!”许永华客气的对着隔着铁门好奇张望的人拜托道。
“哟。。。你们被锁在里面了是吗?”那人有点幸灾乐祸,但是还是好心的高声一吼:“黄老板。。。三楼找你。”
这个声音就像接力棒一样,开始朝着二楼传递下去,二楼有人喊道。
“黄老板,楼上找你。。。”
那几个人慢慢的踱步走到三楼的铁门边,还顺手摸了摸上了锁的铁门。
黄美丽手里的莫妮卡开始吠叫。
“原来养狗的是你,这些天总听见狗叫。”那蓬头淤面的男人伸出了手想要逗它,黄美丽退后了几步,退到了许永华的身后。
“它会咬人,等下被咬到可不好了。”黄美丽说到。
“哦,是吗?”那个肮脏的男人带着一股味儿,身后的几个人也渐渐的凑近了,他们一股脑的眼睛瞅着三楼目光所及的地方,但是除了铁门后许永华身后的几个老弱病残,依然还有一道木门阻挡他们的视线。
“你们三楼地大吗?住了几个?”他眼睛在寻望。
“你问那么多干啥?”许永华回答。
“没有,就问问,他们说三楼被包场了,看来就是你们几个人包的啊,还有位置吗,多少钱我出?”
“没有位置了!”许永华拒绝道。
哒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在人群身后响起,许永华听见了黄老板的声音。
“让让。。。你们挤在这里干啥,回房间去。”
“我们没有房间,出来看看还不可以?”
“可以可以,你给我让条路可以?”
那个小个子瘦弱的黄老板终于走到了铁门前,他转身对着那群蓬头淤面的人说到:“看什么,都下去,你们来的时候我都告诉你们了,三楼不能上来,你们现在脚都踏上楼梯了,这样的话,我要把你赶出去了!”
“热水不够,插座也不行,洗手间也堵住了,气味难闻,东西也没得吃。。。”
“你再抱怨,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要进来,我刚下去把门给关死了,眼瞧着就要下雨了,再说就让你出去淋雨。”
他这句话说完,那群人嘟嘟哝哝的走了下去。
他从腰间掏出了一串钥匙,找到其中一把打开了锁,一边开锁,一边赔笑的说着:“许老板是吧。。。呵呵。。。这么大声的叫唤我,下次打手机,这三楼包场出去,楼下都不是很清楚,你这么大声叫我,等下都围上来了,现在这些人倒像是我欠他们的了。”
“我tmd的打你手机你不接。”许永华破口大骂,一手抓住黄老板的衣领,把他从开启的铁门缝隙里揪了进来。
“您这是干嘛啊?”黄老板唯唯诺诺的说道,看着青筋暴起的许永华。
“你tmd收了钱,屁股没有搽干净!”许永华说道。
“老板,我哪敢啊,上头是些什么人的我底细多少也了解,怎么敢啊?”他喊着冤。
“行了,小声点!永华,让他进来说,把铁门锁上。”黄美丽示意许永华停手,因为楼梯口听见动静的那伙人又开始探头探脑,在这里争扯这些事,很容易把他们的计划暴露出来。
许永华也瞄到了楼梯口的动静,他松开了手,双手叉腰:“锁上,进屋说。”
客厅里,许永华再次质问这个矮小的黄老板:“广告牌为什么没有拆?”
“老板。。。”黄老板一脸委屈的对着众人:“小弟都不在了,现在这家维修店就只有我一个人,你说我怎么拆,我一个人能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拆啊,再说,你不也是寻思着这块广告牌才找到我这里的吗?”
许永华气上心头,抡起拳头佯装要挥下去,黄老板撇过了脸,他的拳头也瞬时停住了:
“你tmd的少给我废话,楼下那么多人,你难道就舍不得花几个钱让他们上来拆?”许永华反问。
“老板,别动气,有话好好说,不要说我不给钱,我即使给了很多钱,他们也不愿意,现在他们饿着肚子,要钱干什么?再说,我还真怕这些人上来,到时候就不走了呢。”
“我cnm!”许永华生气的再次抓住了他的衣领,但是被念佛的谢区长的夫人给劝开。
“蛇王爷保佑,都消消气,年轻人,该心平气和的,想想怎么解决才是关键。”谢区长夫人说到,她女儿谢永娟急忙把她拉到一边,生怕两人斗气的时候,会伤到她的母亲。
“妈,你别掺和。”谢永娟温和的说道。
一个老人家横在两人中间,许永华也便按住了怒气。
“不行,我得马上给李部长打个电话。”黄美丽抱着莫妮卡一手掏出了手机,佯装寻找电话号码。
“别别。。。”黄老板按下了黄美丽的手机,莫妮卡旺旺的叫着,他退后几步,依旧赔着笑脸:“各位领导,各位老板,你们不要发火,我这就想办法,我这就想办法,你们高抬贵手,不要说出去,我马上就想办法。”
黄老板灰溜溜的跑出去,锁住了铁门,哒哒哒的下楼。
“tmd气死我了!”许永华坐在餐桌椅子上,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郑小彬看着许永华,默不作声,估计没有见过这个小白脸他发火的样子,她还是收住了一点成见:“我看,他就是拿了钱不想办事,毕竟还想等着以后这个广告牌能够吸引一些业务。”
“是啊,拿了钱不办事,那怎么行啊!”白发老夫妻附和着:“若不是很大的话,你看我们自己能否拆掉?”
“您老就少折腾了,广告牌大得很,他估计是想轻松,不办事。”穿中山装和旗袍的老夫妻附和道。
“你们谁跟我说,到底这个广告牌为什么要拆掉?”郑小彬推着眼镜问道。
“为什么?就为了直升飞机能够紧急应用楼顶当成停机坪。”许永华开口说:“除了拆除那个广告牌,楼顶还要用油漆画个h的标志,这些他们都没有做。”
“你说,这个楼板能经得起停下一辆直升飞机吗?”郑小彬好奇的问:“我说这个计划?”
“这你就别管了,只管上面安排,即使拉一辆船过来让我们上,我们也得上!”白发老夫妻说道。
“算了,毕竟,我们现在也还是寄人篱下,好好说。”白发老夫妻对着许永华说道。
这一言一语的絮絮叨叨,在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后停住了。铁门叮当的传来开锁声,黄老板举着一把金属切割锯还有一盏高光照明灯。
他把照明灯的插头插在三楼前往天台走廊的插座上,牵引着线头,许永华跟着黄老板走上空旷的天台,此时已经乌云密布,这种漆黑的颜色,是连远方山头的轮廓也无法瞧见的焦黑。
他调整了照明灯的位置后,走到广告牌边缘:“这个下去,广告牌可是要砸在我的维修店正门的。”黄老板探头朝着下面张望,一楼正是他维修店正面的院子。因为即将下雨的关系,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全部都挤到了房间里了。
“少说话,快干活。你拿的那些钱,还不够你装修你那个破烂院子吗?”许永华催促道,黄老板切割锯的开始滋滋的发出噪音,火星四射,许永华点燃了一只烟,后退了几步,脚底似乎踩到了软绵绵的东西。
“ctm!”许永华发出了咒骂声,他一抬腿,鞋子上粘着一坨狗屎,这一定是那只叫莫妮卡的土狗的狗屎!
“土狗!”他骂道。
黄老板停下了手里的活,他回头看着正在叫骂的许永华,以为这句叫骂是骂他。
“还不快点!”他催促道:“油漆和刷子呢?现在老子不得不帮你涂上标志。”
“在楼梯口,你们客厅外面那个铁门的楼梯口。”黄老板开口道。
许永华提了绿色的油漆走了上来,他看着偌大的空旷的天台,他不知道究竟这个h要涂多大。
“老板,你想涂多大就涂多大。”黄老板回头说道,然后继续手中的工作。
许永华受不了那股浓烈的油漆味,凭什么这些苦活最后都落在他的身上,他一边骂着一边拿刷子以天台为中心,脑子里浮现出那些电视电影里出现的画面,开始画h,无奈那个刷子实在太小,他咒骂一声,把刷子给丢了,然后提起油漆桶,直接用倒的,硬是倒成了一个大大的h标志。
他抬头看着天空,希望千万不要下雨,好歹也等着油漆干了。
然后,他看见远处服务区加油站那边闪着红蓝爆闪灯,这个灯光吸引了许永华的注意,他丢掉油漆桶,掏出了香烟,一边抽烟,一边仔细的朝着那边张望,他看见了高速公路上的车灯频繁闪烁。
“服务区那边什么情况?”他在切割机和金属分离的那段时机问了黄老板。
“你说什么?”这个小个子男人没有听清。
“那边什么情况?”许永华用手指着前方。
“警察来了,说是让人移开高速上的车子让开一条道,他们正在移动呢,听说会有物资过来了,这一两天就有,我也算可以清净了,不瞒你说,赚这个钱啊,也是辛苦钱,厨房能吃的,我都锁起来了,不藏不行啊,现在楼下这些人,我也赶不走。。。”
他叹气了一声,继续切割。
许永华便继续的朝着那里张望,他总感觉,今晚的加油站和往常有很大的不同,上面的灯光亮了许多,服务区停车场范围人头涌动,远远还能听见广播播放的告示。
“有救援来就好,没来,这里大乱了,也不好。”许永华说到,但是切割机太大声,倒是变成了自言自语,他掏出了手机,给古曼莉发了几条信息。
“亲爱的,我很快就能过去了,等我,爱你。”
许永华微笑的盯着屏幕,然后快速的敲下。
“我也爱你,等你。”
又是一声闷雷,许永华盯着手机屏幕,一点,两点,雨滴滴在了屏幕上,他急忙收起了手机,冰冷的雨水开始狠狠的敲着雷打石山谷,瞬间耳边响起了稀里哗啦的雨声,服务区的人群四散而去,也浇熄了那些燃着微火取暖的油桶,他们急忙寻求躲雨,那间被打砸的超市已经无法挤进去更多的人,但是一窝蜂的人还是硬要朝着里面挤进去,人群像河流一样,从加油站和服务区停车场那边分流开来,许永华看见一群人沿着这里奔跑而来。
雨越来越大,许永华急忙跑进了楼道里,他回头看见广告牌摇摇晃晃,在黄老板一推下,哐当一声从天台掉了下去。
而自己涂抹的的那个巨大的h标志,也在雨水的浸润下,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