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长急问道：“是只有独立团去，还是新一团、新二团和772团都去了？”
    “四个团都去了。”通讯兵不假思索的道，“桑掌据点一拿下，团长就集合全团弟兄跟着李团长他们去阳泉了。”
    听到这，参谋长直接吓得脸都绿了。
    “旅长，我就说李云龙这小子不能夸吧？”
    “你非不听，你非得夸他，结果怎么着，夸出事来了吧？”
    “太乱来了，这小子简直就是太乱来了！凭着一辆从鬼子手里抢来的装甲列车，他就敢去攻打阳泉县城？”
    “阳泉县城是那么好打的？”
    “阳泉县城可是日军第4旅团的驻防地！”
    “除了有一个机动步兵大队之外，还有一个旅团部以及两个联队部，加起来少说也有两千人之众！”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装甲车中队！”
    “这还只是鬼子，除了鬼子还有伪军。”
    “伪军第8混成旅的旅部也在阳泉县城！”
    这要归功于王野前期所做的缜密的侦察工作。
    阳泉县城更是王野的重点侦察对象，城防图都画下来了。
    李云龙和王野制定针对阳泉县城的进攻计划，依据就是王野画的城防图。
    所以旅长、参谋长对阳泉县城的鬼子伪军的兵力部署情况也是一清二楚。
    “攻打这样一座有日军重兵把守的县城，除了需要事先制定好严密的作战计划，还得调集足够的兵力，准备好充足的弹药以及器械。”
    “像李云龙这样脑子一热就跑去打怎么能行？”
    “都说孔捷是个二愣子，我看李云龙才是真正的二愣子！”
    “要出事，旅长，这回非得吃个大亏不可，得赶紧派人阻止这个愣头青。”
    参谋长越说越急，一边让警卫员去牵战马一边对旅长说：“旅长，我们得赶紧赶过去制止这个浑小子！”
    “要不然非吃大亏不可！”
    “咱们386旅攒下现在的这点家底不容易，”
    “可不能让李云龙这臭小子一仗就打没了。”
    旅长这时候却冷静下来，说道：“参谋长，时间上来不及了。”
    “嗯？”参谋长闻言便愣住了，时间上是否来得及他倒是没想过。
    旅长分析道：“参谋长你想啊，桑掌据点到咱们旅部将近五十公里，距离阳泉县城却只有区区十几公里，这又说明了什么？”
    “说明什么？”参谋长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旅长道：“这说明772团的通讯兵到达旅部之时，李云龙早就已经带着独立团、新一团、新二团以及772团赶到了阳泉县城。”
    顿了顿，旅长又道：“说不定这会已经打起来了。”
    “啊？”参谋长脸色便彻底垮下来，“这下完了。”
    “完了？我看不见得。”旅长却说道，“这一仗虽然很冒险，但也不是没有机会，至少出其不意这一点是具备了的。”
    “出其不意有什么用？双方的硬实力在那摆着呢。”
    参谋长道：“旅长，你不会觉得李云龙他们有机会打赢吧？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我觉得有可能。”旅长道，“而且我还觉得，打赢的可能性还不小。”
    “不会吧？”参谋长难以置信的道，“旅长，这一仗既没有经过周密的准备，更没有集结足够的兵力，甚至连作战计划也是李云龙这浑小子临时起意，这种没准备的仗，如果是遭遇战也就罢了，可问题是现在是攻坚战，是攻坚！”
    攻坚战对于八路军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课题。
    至少到目前为止，八路军还没有打过象样的攻坚战。
    上次独立团打下虎亭据点，就已经算是规格最高的攻坚战。
    “不见得。”旅长道，“你说没有周密的准备，没有集中足够多的兵力，这个确实，但你要说李云龙是临时起意，事先没有制定作战计划，那就不一定，在我看来，李云龙和王野分明是蓄谋已久，早就已经在谋划这一仗！”
    “嗯？”参谋长愕然道，“旅长你是说他们两个早有预谋？”
    “原本我只是怀疑，现在却是肯定。”旅长点点头，又道，“而且，这一仗未必就是单纯的攻坚战，小鬼子素来骄狂，李云龙还有王野也是鬼点子极多，所以，说不定他们有办法将鬼子引出城外歼灭也说不定。”
    “那时候就不是攻坚战。”
    “而只是夺取一座空城。”
    ……
    旅长到底是旅长，一语中的！
    李云龙和王野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
    而且，阳泉县城的鬼子也确实被引出城了！
    八路军的四面合围战术，的确是刺激到了前田秀。
    前田秀“敏锐”的洞察了八路军的致命漏洞，果断出击。
    在独立装甲车第4中队的6辆九五式轻型坦克以及5辆九一式装甲车的引导之下，冈左大队的四个步兵中队、一个重机枪中队，外加一个步兵炮小队，从城墙东北角的铁道口开出并迅速展开攻击队形。
    东北角，正好是八路军的结合部位。
    处于北门外的独立团与东门外的新一团中间。
    从这里，出击的日军即可以攻击北门外的独立团，也可以攻击东门外的新一团，不过日军的目标显然就是独立团。
    只分出了一个步兵中队监视新一团。
    只不过，就在日军展开队形准备发起攻击的时候，异变陡生。
    一列由八节车厢组成的装甲列车忽然吭噗吭噗的出现在了出击日军的视野之中，也出现在了前田秀和木村勇的视野之中。
    看到这装甲列车，木村勇大喜过望。
    前田秀的反应却是心头一凛，感觉不对。
    然后在两个老鬼子的注视下，装甲列车缓缓泊住，炮车甲、炮车乙的2门105mm口径加农炮稍稍的调整了下射击角度。
    2门75mm口径的高射炮也由指向天空，慢慢的压低射角。
    木村勇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因为装甲列车的这4门大炮，炮口并没有指向北门外的八路军，而是指向出击的日军坦克！
    “八嘎……”前田秀从牙缝里蹦出来半句咒骂。
    下一刻，两个老鬼子便看到4门大炮的炮口红光悠的一闪。
    这时候，装甲列车跟独立装甲车第4中队的坦克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一公里，而且独立装甲车第4中队的所有坦克都已经完成转向，车头和主炮已经对准城北的八路军，横截面积最大同时也最薄弱的车身侧面就彻底暴露在装甲列车的炮口下。
    “轰轰轰轰！”四声巨响过后，独立装甲车第4中队的4辆九五式轻型坦克顷刻间化为4团耀眼的红光。
    装甲列车首发即告命中，一下就打爆鬼子的4辆九五坦克。
    面对105mm口径的加农炮和75mm口径的高射炮，九五式轻型坦克的侧面装甲基本跟纸没有区别，一下就被轻松撕裂。
    4辆九五式坦克几乎是瞬间就遭到摧毁。
    “牙鲁！”直到爆炸声传过来，前田秀才把后半句骂出来。
    木村勇却已经傻在那里，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这残酷的事实。
    遭到攻击的独立装甲车第4中队却一下子就炸了锅，后排5辆九一式装甲车的10挺前射机枪同时开火，将密集的弹雨倾泄到了装甲列车身上。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九一式装甲车装备的是6.5mm口径的轻机枪。
    这个口径的轻机枪对于九四式装甲列车的装甲来说，基本就是挠痒痒。
    子弹打在钢板上“叮叮当当”作响，然而九四式装甲列车却毫发无损。
    首发命中之后，装甲列车的4门大炮再次调整射角，瞄准最后剩下的2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准备二次射击。
    那2辆九五式轻型坦克感觉到危险，赶紧蛇形走位规避，同时炮塔也开始转向，试图以车载的37mm口径主炮，实施火力反制。
    37mm口径的主炮还是可以轻易洞穿装甲列车的侧装甲。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鬼子的这2辆坦克已经没有机会了。
    经过一夜激战之后，独立团炮兵连的战术素养已经有了质的提升。
    都说神枪手是靠子弹喂出来的，神炮手其实也是靠炮弹喂出来的。
    从连长王承柱以下，全连的炮兵不仅心理上稳的一批，手速也有了极大的提高，连命中率都有了台阶式的提升。
    鬼子剩下的2辆坦克已经在劫难逃。
    没等这2辆坦克完成转向并且发炮，装甲列车的4门炮再度发炮。
    前田秀和木村勇只看到4门炮的炮口红光一闪，再看独立装甲车第4中队剩下的2辆九五式轻型坦克之时，发现已经遭到打爆，燃起烈火！
    “八嘎牙鲁！”前田秀再次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
    木村勇也终于回过神来，惶然说道：“旅团长，装甲列车看来被八路军劫持了！”
    “废话，这还用你说啊？”前田秀闷哼了一声，又说道，“命令，独立装甲车第4中队以及冈左大队立刻撤回城内！”
    “哈依！”木村勇重重顿首。
    又赶紧命令旗语兵打出旗语。
    冈左大队有一个无线电小队，配备了一部电台，但是此刻冈左大队正在作战，无线电小队不可能停下来架设电台，所以只能用旗语进行通讯。
    旗语兵迅速打出旗语，将前田秀的命令传达下去。
    然而，似乎有些迟了，因为冈左大队已经乱了套。
    因为装甲列车上的车载7.7mm口径重机枪也已经猛烈开火。
    独立装甲车第4中队的处境就更糟，就这片刻间，装甲列车上的4门主炮又打出一排炮弹，又有2辆装甲车遭到了摧毁。
    这下只剩3辆九一式装甲车。
    而且估计也坚持不了几分钟。
    ……
    王喜奎操纵的是警戒车厢左侧的那挺7.7mm口径挺重机枪。
    像这样的重机枪在装甲列车上一共有10挺，不过能用同侧射击的只有6挺。
    这是一款在九二式重机枪的基础上改进的重机枪，专门为装甲列车、海军舰艇以及战斗机这样的战斗单位而设计。
    其最大的改进就是把30发的保弹板改成300发的金属弹链。
    所以从刚才装甲列车的主炮开火之后，王喜奎就摁住压铁没松开过。
    伴随着“笃笃笃”的啄木鸟般的声音，金链弹链也被持续不断的吃进枪膛内，不过等到从另一侧出来时，已经只剩弹链不见子弹。
    子弹化为了两部份，弹壳被抛到地板，弹头却化为了一道道的流光，射向了前方七八百米外的鬼子步兵！
    透过射击孔，王喜奎可以清楚的看见，出城的鬼子已经乱成一锅粥。
    就在片刻前，这一千多鬼子刚刚排着整齐的四路纵队从铁道口出来，然后向着城北的独立团阵地展开攻击队形。
    然而没等鬼子步兵发起攻击，装甲列车主炮就开火。
    主炮一开火，王喜奎等6挺车载7.7mm口径重机枪便也紧跟着开火。
    在密集的机枪火力侵袭之下，刚刚展开攻击队形的鬼子步兵瞬间就陷入混乱，然后一排排的倒在血泊中。
    “啊啊啊啊，去死，去死吧！”
    “狗日的小鬼子，给我去死，统统都去死！”
    王喜奎口中无意识的狂吼着，一边摁住压铁猛烈开火。
    视野中很快就再看不到聚集在一起的鬼子，鬼子步兵已经四散开来，或者单膝跪地，或者卧倒在地举枪与装甲列车对射。
    不过这根本就是徒劳，用步枪打装甲列车？开玩笑呢？
    王喜奎开始追逐四五个甚至两三个的人群，长点射也变成了短射击，不过既便这样，枪管很快也开始发烫、冒烟。
    又打了一会就开始变得通红。
    “顺子？顺子！”王喜奎就开始吼。
    黄顺便赶紧拎着水壶飞奔过来，将冷水浇在了枪管上。
    只听噗的一声，水汽弥漫开来，一下遮住王喜奎视线。
    王喜奎和负责供弹的赵二娃赶紧挥动衣袖将水汽驱散。
    再定睛往外看，只见鬼子正向着东北角的铁道口仓皇后撤。
    “想跑？没门！”王喜奎狞笑一声，再次用力摁下重机枪的压枪。
    下一秒，重机枪便再一次低吼起来，一道耀眼的火舌便再次向着仓皇后撤的小鬼子呼啦啦的抽过去。
    当即又有两个鬼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旋即又有四个鬼子不顾一切冲上来，架起倒地的两个鬼子往回跑。
    “还想着救人？做你的清秋大梦吧！”王喜奎狞笑一声，再次用力摁下压铁，重机枪再次低吼起来，那四个鬼子也倒在血泊中。
    终于没有鬼子冲过来抢救负伤同伴。
    王喜奎便赶紧转移机枪射角，锁定下一个目标……
    同样的一幕在另外五个射击位上演，这回不光是装甲列车上的4门主炮发威，6挺车载重机枪更展现出了惊人的杀伤力。
    这几乎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猝不及防的小鬼子被打惨了。
    ……
    指挥车。
    李云龙早已经把潜望远让给了王野。
    透过潜望镜的视野，王野可以清楚的看见，6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和5辆九一式装甲车已经全部遭到摧毁。
    从铁道口出击的鬼子大队基本上也已经被打残。
    尽管有超过一半的鬼子步兵又从铁道口逃回去。
    但是所携带的2门九二步兵炮和6挺九二式重机枪却全部遗弃在了城外，所以鬼子的这个大队火力已严重受损。
    丧失火力优势的鬼子还能剩点什么？拼刺刀吗？
    拼刺刀也是八路军的强项，八路军从来就不怵。
    当下王野抓起电话下令道：“炮车甲还有炮车乙，目标城门及铁道口，十发急速射，为团主力打开进攻的通道！”
    “炮车丙，重新调高射角。”
    “准备迎击鬼子的侦察机！”
    不出意外，鬼子的侦察机应该快到阳泉上空了。
    侦察机一般不会携带航弹，但是有机载重机枪，按照鬼子飞行员的一贯的狂妄尿性，肯定会向装甲列车发起俯冲扫射。
    所以，如果提前做好准备，
    没准还有机会揍下一架飞机，那就赚了。
    命令下达，装甲列车的4门主炮迅速调整射角。
    2门105mm口径加农炮分别瞄准铁道口及阳泉北门城楼连续发炮，准备为独立团主力打开进攻通道。
    2门75mm口径高射炮则将射角抬升，斜斜的指向天空。
    “轰轰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中，炮车甲乙的2门105mm口径加农炮将一排排的炮弹砸向阳泉县城的北门城楼还有铁道口。
    转眼之间，北门城楼就轰的一声垮塌下来。
    守在城楼上的鬼子伪军无一例外全部遭到活埋。
    东北角铁道口两侧的环形街垒以及用钢板焊制的重机枪巢也被摧毁，守在街垒以及重机枪巢内的鬼子伪军也是死伤惨重。
    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住炮弹的钢雨侵袭。
    火炮之所以被称为陆战之神，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着2门105mm加农炮在那大杀四方，炮车丙的2门75mm高射炮眼热不已，几次向王野请求调低射角，加入对城垣工事的打击。
    但是无一例外，都遭到王野的严词拒绝。
    就在高射炮位的炮兵感到无比失望之时，天空之中忽然响起飞机引擎的轰鸣声。
    正在骂娘的王承柱急抬头看，便看到两架机翼下涂着膏药图案的中岛侦察战斗机已经从西北方向的稀薄云层中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