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嘎！”
    吉本贞一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南北两路援军，一路遭到全歼，一路进攻乏力，而安化的第六十九师团却仍在一个电报接一个电报的求援，这下可怎么办？
    想到这，吉本贞一忽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该来山西，不接这个烫手山芋就好了。
    这时候，水原拓也忽然说道：“司令官阁下，局面仍还有挽回的机会。”
    “是吗？”吉本贞一顿时精神一振，急声问道，“水原君，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水原拓也说道：“司令官阁下，皇军在晋西北战场虽然连吃败仗，先是步兵第292联队主力在张各庄遭袭，接着又是步兵第290联队在陈庄遭到围歼，紧接着平安县城又遭到八路军攻占，再接着第4旅团又在杀猪口遭八路军围歼……”
    “晋西北的八路军虽然连战连胜，但他们毕竟只有三万人。”
    “这三万人已经连续作战三昼夜，恐怕已经疲惫到了极限。”
    “所以至少在今天，八路军恐怕是无力对安化发动总攻的。”
    顿了顿，水原拓也又说道：“所以，只要第三十六师团以及第三十七师团的援军能够在天亮之前突破八路军太行匪区以及太岳匪区的阻击，全速北上，就有很大的机会解除第六十九师团之围！”
    “哟西！”吉本贞一欣然点头又道，“立即致电第三十六师团以及第三十七师团，命令他们加强攻势，动用一切必要之手段尽快突破当面之敌！”
    “哈依！”通讯课长井上靖顿首道。
    ……
    辽县，八路军总部。
    凌晨三点多，老总终于撑不住趴在桌上打了个盹。
    正睡得迷迷糊糊时，隐约听到副总参谋长跟人说：小点声，不要吵醒了老总。
    当下老总便直起身，伸了个懒腰问副总参谋长道：“什么事？还不能让我知道？”
    “老总，你睡醒了？”副总参谋长便立刻一脸喜色的说道，“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老总一听顿时精神一振，急声道：“杀猪口那边的战事结束了？”
    “嗯。”副总参谋长用力一点头道，“杀猪口那边的战事已经结束了，从太原北上增援旳三千多日军已经遭到晋西北纵队的全歼！”
    “好！”老总欣然点头道，“太好了！”
    “老总，还有呢。”副总参谋长又说道，“这一仗晋西北纵队不光打赢了，而且打出了惊人的伤亡比。”
    “惊人的伤亡比？”老总道，“有多惊人？”
    副总参谋长说道：“杀猪口这一仗，击毙并俘虏日军三千五百余人，而晋西北纵队自身的伤亡却不足五百人！敌我伤亡比达到七比一！”
    “什么？七比一？！”老总吃惊的瞪大眼睛，“我的天！”
    敌我伤亡比七比一，这确实有些过于夸张了，甚至可以说绝无仅有。
    小规模的战斗不算，在大规模的战斗中，跟日军的敌我伤亡比能打出三比一、二比一就已经属于非常了不起了。
    打出一比一的伤亡比，就已经十分罕见。
    七比一的敌我伤亡比，那就真的没见过。
    副总参谋长笑着说道：“老总，你的这位老部下是真让人刮目相看哪。”
    “等等，我的老部下？”老总愕然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合着杀猪口这一仗是丁伟这小子指挥的？”
    “对，就是丁伟指挥的。”副总参谋长笑着说道，“三八六旅的这几个老资格团长，真是不得了哪，孔捷虽然应变能力差点，但是作风硬朗，能打硬仗，李云龙就更不用说了，打起仗鬼点子比谁都多，但是更让人惊喜的却还是丁伟。”
    顿了顿，副总参谋长又道：“老总，从之前的张各庄之战还有这次的杀猪口之战，可以看出来丁伟很善于大兵团作战，这样的军事干部在现阶段的作用还不明显，但是等到哪一天抗战胜利了，那就是丁伟他们的天下了！”
    老总自然知道副总参谋长说的是什么意思。
    等到抗战胜利，国共内战差不多也就该爆发了。
    那时候的战争规模肯定会远超现在，那么像丁伟这样的善于指挥大兵团作战的军事干部就有了发挥的舞台。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老总呵呵一笑又说道：“当年在中央苏区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了，丁伟这小子有着极敏锐的战略眼光，天生就是指挥大兵团作战的材料。”
    顿了顿，老总又道：“对了，野猪沟那边战况如何？”
    副总参谋长噢了一声，说道：“暂时还没有接到通报……”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通讯兵走进来报告道：“老总，中央军独九十四旅刚刚发来战场通报，说他们已经打退了从大同南下的日军步兵第11联队。”
    “干得漂亮！”老总将手中铅笔往地图上用一掷，又说道，“现在南北两路鬼子援军都已经被我们打退了，我倒要看看鬼子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恐怕已经是黔驴技穷了吧。”副总参谋长笑着说道。
    “只能惶惶不可终日的等着晋西北纵队发动最后的总攻。”
    老总点点头，又问道：“太行军区还有太岳军区那边怎么样？”
    副总参谋长的脸色变得严肃，说道：“日军第三十六师团和第三十七师团仍未放弃，还在向我太行军区、太岳军区的阻击部队发动猛攻。”
    说到这一顿，又说道：“甚至还用动了毒气弹。”
    “这些该死的畜生！”老总恨声道，“伤亡大吗？”
    副总参谋长一脸沉痛的道：“太岳军区四分区的地方武装有三百多人伤亡，协助修建防御工事的老乡也有上百人中毒。”
    顿了顿，副总参谋长又道：“老总，要不然催催？”
    “不行，不能催。”老总断然摇头道，“陈根的性子我了解，这个时候催他，他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带着晋西北纵队主力北上，但是晋西北纵队已经连续作战三个昼夜了，干部战士们都已经十分疲惫，至少得先喘口气，再美美的睡一觉。”
    顿了顿，又说道：“而且大白天行军作战太危险。”
    副总参谋长轻叹一声，不再多说。
    ……
    关心晋西北战场的还有另一個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远在重庆的常凯申委员长。
    这会，常凯申正在嘉陵江边散步，跟着常凯申一起的还有楚云飞。
    楚云飞和陈布雷是昨天晚上到达重庆的，由于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太晚，常凯申已经睡了，所以楚云飞没能在第一时间觐见常凯申。
    但是常凯申已经专门叮嘱过侍从室，让楚云飞宿在黄山官邸的客房之中。
    这也是常凯申用来笼络人心的一贯手法，对于他来说安排一个师旅级将领在黄山官邸的客房留宿，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但是对于被笼络的将领来说却是来自校长的惦记和关怀！
    别人会怎么样不知道，但是楚云飞当时真的是心潮澎湃，心说原来校长并没有因为晋西北之事而责怪他，还对他如此关怀备至。
    这样的校长，这样的胸襟，还有什么好多说的呢？
    反正他楚云飞的这条命是卖给党国，卖给校长了。
    看着常凯申瘦削的背影，楚云飞几次想要说：“校长，请让我回前线吧？哪怕只是当个团长甚至营长也好，只要能让我为国效命打鬼子！”
    常凯申没有回头，却仿佛能听到楚云飞的心声。
    常凯申说道：“云飞，你不要着急，接下来的这半年，你就好好在陆军大学深造，多学习一些军事理论，至于你毕业后的去处……”
    听到这，常凯申故意一顿，楚云飞的耳朵瞬间竖起来。
    顿了顿，常凯申又接着说：“第十八军八十九师的师长位置已经空出来，你从陆军大学毕业之后就直接去八十九师吧，暂时先当一段时间代师长。”
    听到这，楚云飞瞬间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际，第十八军？
    第十八军是什么部队？这可是土木系的骨干部队，是校长从黄埔起家的嫡系部队！
    由此可见校长对他楚云飞有多重视，又有多信任！楚云飞怎么也没想到，他在校长心里的份量竟然如此之重，这个真没想到啊。
    感慨之余，楚云飞暗忖道：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等到从陆军大学毕业之后，我一定要把八十九师打造成党国两百多个师的样板部队，非此不足以报答校长之知遇之恩！
    常凯申忽然回头问道：“云飞，你不会不愿意吧？”
    楚云飞便啪的立正道：“校长让学生去哪，学生就去哪，校长让学生做什么，学生就做什么，绝不会有一丝犹豫。”
    两人正说话间，侍三组组长唐纵忽然兴冲冲追了上来。
    “校长，好消息！”侍三组组长唐纵一脸喜色的报告道，“中央军独九十四旅在崞县与英县交界的野猪沟设伏，重创了从大同南下增援的日军步兵第11联队，此役共毙伤日寇凡两千余人，而自身之伤亡则不足一千人。”
    “嗯？”楚云飞闻言顿时愣在那。
    “噢？”常凯申却是一脸的惊喜，“自身伤亡不足一千，毙敌两千余人？”
    “是。”唐纵用力点头，接着说道，“而且还缴获了12门四一式75mm口径山炮以及大量的作战物资，校长，这可是一次大捷！”
    “太好了！”常凯申大喜过望道，“嘉奖，立即通电嘉奖！”
    停顿了下，又道：“再让二战区长官部给予独九十四旅的官兵实质性的奖励，每个战士至少奖励法币二十元，军官按照等级酌情增加，至于梁钢嘛，再奖励黄金五十两！这五十两黄金的奖金由侍从室提供。”
    “是。”唐纵兴冲冲的转身离去。
    常凯申收回目光，又对楚云飞道：“云飞哪，真是可惜了，你要是还在晋西北，也就有机会参与这一场大战，相信以你的能力，必定能取得比梁钢更骄人的战绩。”
    “不敢当校长如此夸奖。”楚云飞嘴上歉虚，心里却对梁钢羡慕得不行。
    楚云飞心想梁钢真是好命，校长居然会给他下达“帮助八路军”的命令。
    然而校长下达给他的命令，就是背后捅八路军三八六旅的刀子，要不然，他也不会被人灰溜溜的赶出晋西北，丢人呐。
    常凯申又道：“对了，晋西北战役的战报你看了吗？”
    楚云飞说道：“昨天晚上闲来无事，粗略翻看了一点。”
    常凯申轻嗯了一声道：“说说你的看法，八路军三八六旅的赢面大不大？”
    楚云飞道：“校长，这一仗八路军三八六旅已经赢定了，不出意外的话，到今天夜里就能结束战斗了。”
    “今天夜里？”常凯申道。
    “对，今天夜里。”楚云飞点头道，“我在晋西北这几年，没少跟八路军打交道，跟三八六旅打的交道尤其多，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定会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精神，以最快的速度从杀猪口回到安化县城。”
    “一不怕苦二不怕累？”
    常凯申脸色冷下来。
    ……
    杀猪口。
    旅长高声喊道：“孙德胜？孙德胜！”
    正在打扫战场的孙德胜便赶紧牵着战马来到旅长跟前，应道：“有！”
    旅长一眼就看到了孙德胜手里边攥着的军刀，当即笑着问道：“将官刀？”
    “没有，就找着一把尉官刀。”孙德胜不着痕迹的将军刀刀把上的菊花图案遮挡住，然后一脸懊恼的说道，“运气太差了。”
    旅长也不点破，一脸严肃的道：“打扫战场就给你们骑兵团了。”
    “是！”孙德胜抬手敬礼，又道，“保证连一粒子弹都不会拉下。”
    旅长又把目光转向丁伟、李云龙、王野还有几个团长，肃然道：“太岳军区还有太行军区的兄弟部队这会正在苦战，拿他们的命为我们争取时间，所以我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在这里浪费，必须马上回安化！”
    “现在？”李云龙愕然道，“旅长，现在可是大白天，大白天行军会招来鬼子飞机，会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丁伟也道：“而且部队连续作战三昼夜，中间只睡了不到六小时，已经十分疲劳了，是不是先找一个地方睡几个钟头？”
    “不行，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旅长道，“我们每在这里多耽搁一分钟，太行军区还有太岳军区的兄弟部队就多一分伤亡。”
    顿了顿，旅长又道：“告诉战士们，不要怕苦，更不要怕累，一定要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晋西北战役的胜利已经近在眼前了！”
    王野紧接着叮嘱道：“还有行军的时候不要走直线，要走蛇形线！这样既便遭到鬼子飞机的空袭，也能把伤亡减到最小。”
    “对。”旅长道，“走蛇形线。”
    ……
    太原。
    井上靖从通讯课快步走出来。
    吉本贞一当即一脸希冀的问道：“井上君，怎么样？”
    “进展还是不顺。”井上靖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第三十六师团和第三十七师团甚至都已经使用了化学武器，但是效果不太理想。”
    “该死的。”吉本贞一恨声道，“这群废物点心！”
    停顿了下，又道：“足足七个步兵大队外加两个炮兵大队，甚至还动用了化学武器，居然还是打不垮太行区还有太岳区的土八路。”
    在场的几个参谋还有课长尽皆默然不语。
    吉本贞一又把目光转向柴田信一，问道：“柴田君，航空侦察派出了吗？”
    “司令官阁下放心，侦察兵已经派出了。”柴田信一答道，“这会差不多应该已经飞抵杀猪口上空了吧，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话音刚落，一个通讯参谋便急匆匆走出来。
    “司令官阁下。”通讯参谋顿首道，“航空侦察兵报告，八路军除了留下部分骑兵打扫战场之外，其步兵主力正沿着同蒲路往安化急进！”
    “什么？”吉本贞一霍然转头看向水原拓也。
    水原拓也苦笑一声，说道：“这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顿了顿，水原拓也又说道：“前两天，八路军都是昼伏夜出，尽量避免在白天时行军或者作战，但是今天居然一反常态白天行军。”
    “真该死！”吉本贞一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谁，又对柴田信一说道，“柴田君，立即出动第9飞行战队的所有攻击机以及战半机，对八路军展开轰炸及俯冲扫射，无论如何也要拖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太快回安化！”
    “可是，司令官阁下……”柴田信一有些为难的说道。
    “我们第9飞行团已经没有足够的汽油及航空炸弹了。”
    “什么？”吉本贞一闻言愣了一下，说道，“怎么会这样？”
    柴田信一苦笑道：“因为我们第9飞行团的物资在上次太原战役中被八路军抢走，后来方面军司令部虽然又临时拨付了一部分，但是数量非常少，而且已经在前两天的飞行作战中全部消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