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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走了狗屎运的张孟平
    看着面前的几个大桶,中年的面色不是很好看。
    瞧那残存几粒大米的模样,绝对不是村民家自留的脱壳糙米,而是市场上购买来的一级大米。
    而另外那几桶菜……
    好嘛,除了炒土豆丝是正常的以外,炒小瓜、鸡蛋汤、小炒肉、红烧肉,哪个不是对于杉树乡村民来说,近乎奢侈的菜品?
    而且最过分的是,这些荤菜里面的肉的分量竟!然!远!远!多!过!了!素!菜!!
    开什么玩笑,即便是机关食堂,现在所谓的“荤菜”,除去少数几个品种外,其余的顶多也就是荤素一比一比例搭配而已!
    感觉到自己心中不好的预感正在发生,中年人沉下了气,缓步巡视了一周,最终停了下来,一脸和善地朝着一位村民问道:“老表,你们这吃的是晌午?”
    这名村民一看中年人的衣着和气度,便明白了对方是领导,顿时紧张了起来,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答领导,这算不上晌午,应该说是午饭+晌午并在一起吃。”
    中年人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少了一顿,费用亏空应该没自己自己想象的那么大。
    不过看到不远处几个小孩子也抬着土碗吃的正香时,中年人的眼角又开始跳了。
    那三四个7-11岁不等的小男孩也就算了,毕竟农村出身的孩子当家早,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可以帮着干不少肩扛手提的农活了,算得上半个劳动力。
    可是……
    那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岁的黄毛丫头是怎么回事?
    还有,旁边那个明显比她小一些,一边流着鼻涕,一边却还背着只有两三岁的弟弟的小丫头片子算什么鬼!?
    这算是吃大锅饭么!?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大户,就这么不计后果地猛宰!?
    想到这里,中年人忍不住气了,侧头沉声问道:“那个叫张……张什么来着的年轻人呢?”
    一头冷汗的钟主任闻言,一句话不敢说,立马四下张望起来。
    还没等他在密密麻麻的人头里看出个一二三来,远处的人群开始分开。
    随着一阵阵嘻嘻哈哈的招呼声,泥猴一样的张孟平跟着李老扎那伙人来到了打饭处。
    “巧巧,饿死我了,赶紧给我满满地来上一大碗饭,记得多浇点菜汤!”张孟平粗气还没喘匀,就咋咋呼呼地叫到。
    李巧巧有些心疼地看着张孟平膝盖上的那处磕碰痕迹和手背上混着红色山泥的几处擦痕,埋怨似地轻轻瞪了他一眼,却没有拿出干净土碗来给他盛饭,而是俯身从身后的地上提起一个袋子,里面放着三个不锈钢饭盒。
    张孟平接过来,毫不客气地坐在地上,打开一看,除了一盒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外,还有一盒明显是重油爆炒的小炒肉和大半盒炒杂菌。
    “赶紧吃吧,知道你喜欢吃菌子,不过这两天菌子少,小查喳和钱丫他们没捡到多少,等明天我自己上山上帮你看看!”李巧巧有些护食似的把那大半盒炒菌子往张孟平面前刨了刨,同时向自己父亲等人投去威胁的眼神。
    旁观的众人顿时哄笑起来:“张干部,这个媳妇要的啊!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面对着李巧巧近乎直白的动作,恋爱经验为零的张孟平没什么法子,只能有些躲闪似地挠了挠头;但是面对这群老乡的起哄,他却一点都不心虚,一脸嫌弃地挥了挥手:“去去去!想媳妇了就滚回家里抱媳妇造小人去!”
    众人不以为意,哄笑地更大声了。
    听到张孟平很有些粗鲁的言语,中年人眉头皱了皱:“这就是那个张孟平?怎么做派这么粗鲁,他连公务人员下乡最基本的行为规范都忘了么?”
    钟主任苦笑了一下:“对于一般的下乡公务人员来说,为了不引起老乡们的反感,自然是需要严格遵手册上的守行为规范;”
    “但是,张孟平跟杉树乡和另外几个乡的老乡们关系非常好,就没这个忌讳了;”
    “而且……言语上的适当粗鲁反而更能拉近跟老乡们的距离;”
    “其实深入基层开展工作,最好入乡随俗,工作人员如果说话太文绉绉,老乡们反而会感到隔阂。”
    虽然知道钟主任说的有道理,但察觉到他对张孟平的回护之意,中年人还是有些不舒服。
    早就听说昭通这边很重视老乡关系,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连一个小小的科员都如此维护……
    呵!
    刚被调到这里的中年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嗯,张科员对于拉近群众关系还是很有一手的;”
    “不过,慷他人之慨,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还有,一个公务人员,连吃个饭都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搞特殊,是不是有些太不注重影响了?”
    听出了中年人话里的不高兴,钟主任背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您老能不能别把火烧到张孟平身上啊!?
    从这两个月的试探来看,希望集团和铸投国贸对他是真的另眼相看;
    杉树乡以及周边几个乡能不能在脱贫这块做出一番成绩,很大程度上都指着他了。
    想到这里,钟主任脑子飞快转动,想要组织一番既能帮张孟平开脱,又不会惹怒这位领导的言语来。
    孰料钟主任的语言还没组织好,旁边听着的老乡却不乐意了:“这位领导,能不能好好说话!?”
    “什么叫吃饭搞特殊!?”
    “人家张干部为了我们跑前跑后,整天累死累活的,为了快点把这条路修好,还动不动还给别人贴笑脸;”
    “就拿这些天来说,工地开工,张干部那次不是天还没亮就第一个到!?最苦最危险的工作,人家张干部那次不是带头冲到第一线!?”
    “别说这些饭菜是人家李老然家姑娘喜欢张干部,为他私底下准备的;”
    “就算是从大伙的伙食费抠出一部分,整天给张干部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们也乐意,你们管得着么!?”
    说着,很有些不爽地瞥了瞥中年人:“你们这些领导整天知晓得叽叽喳喳的耍嘴皮子,有本事自己动手做点正事啊!”
    “喏,那边有铁锹和扁担,你给我挑上两筐试试!”
    看着自己连续甩了几个眼色给这名老乡,对方却置之不理,钟主任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镇雄这边少数民族众多,杉树乡更是苗族和彝族的汇聚之地,从五官和口音上来看,这名老乡明显是彝族老乡。
    这些山区里的彝族老乡向来脾气火爆,性子也刚烈,别说对方不知道中年人的身份了,就算知道了,只要他们觉得你不对,脾气上来了照样骂你个狗血淋头!
    以钟主任这两个月的了解,也就是张孟平在现场,他们顾忌着张孟平的感受,不然的话,冲上来给你两拳都不是不可能。
    听到这名老乡充满火药味的言语,中年人并不置气,只是很和气地笑道:“每个人的分工不同,我这把身子骨,挑石头肯定比不过你们的张干部;”
    “当然,更加比不过老乡你了,看你这架势,你干活肯定是这个!”
    说着,向老乡大大地翘起了大拇指。
    这名老乡看见这名领导不但不动怒,反而夸了自己两句,当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想要说点什么,嘴笨的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你们过来肯定是来找张干部的吧,你们等着,我去叫他!”
    说完,也不等中年人和钟主任发话,便噌地站起身,三步并着两步地向山坳处跑去。
    看着这名老乡隐隐一副“你们等着,我去叫张干部来接见你”的神情,
    中年人和钟主任嘴角跳了跳,表情很有些古怪……
    ………………
    不多会,端着饭缸的张孟平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看见钟主任,他猛地往嘴里狠塞了几口菌子之后,这才恋恋不舍地合上盖子,狠狠咽下嘴里的饭菜后,含糊不清地说道:“钟主任,你来了啊!”
    钟主任看着这货很有些土匪架势的做派,觉得自己脑袋有些疼,当即上前半个身位,把中年人挡住了半个身子,朝这货隐蔽地飞去一个眼神,然后一脸不悦地问道:“张孟平,给我解释清楚,这些饭菜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张孟平就是个铁憨憨,完全没有注意到钟主任那隐蔽到几乎没什么变化的眼神。
    愣了愣神后,这货顺着钟主任的手指方向看了一下,回过头来一脸茫然地问道:“怎么了,饭菜有什么问题么?”
    沉思了一下:“难道是饭菜的量不够?”
    “不对啊,我们计算过,这些饭菜刚好够147位老乡吃,却又不至于让他们撑坏肚子。”
    钟主任只觉得这货简直笨的无可救药,咳了咳:“张孟平,你难道不觉得这些饭菜的标准有些超了么?”
    张孟平脸上没动作,眼神却像看一个傻子:“钟主任,咱们可是计划在90天内修好这条路。”
    “这条路有多难修,您应该是知道的吧?”
    “原来的路窄那么窄,根本容不下两辆车并行,因此爆破、探路、挑渣土、填坑,基本上都是靠着老乡们的一双双肩膀;”
    “再加上这边雨水多,即便是进入秋冬季节,也时不时地会来场雨;为了避免山体滑坡带来的人员伤亡,我们都是百米冲刺似地赶工;”
    “这种劳作强度下,不给老乡们吃饱、吃好点,你觉得谁能扛得住!?”
    中年人轻轻拨开钟主任的身子,脸带微笑,眼神里却没什么波动:“张孟平同志,可是你想过一个问题没,单纯地为了赶工期,却导致费用超标,那这条路最终还能修的成么?”
    虽然没见过中年人,但张孟平一看对方的气场和说话语气,便知道这是系统里的领导,当下不由自主地收敛了下自己的表情,悄悄瞅了瞅钟主任。
    钟主任无奈,介绍到:“这位是省里指派过来的钱副县长,主抓咱们县的农业,你们扶贫办也归钱副县长统管。”
    张孟平听闻是自己的直属领导的直属领导,心中一惊,当下一个立身,站的规规矩矩的,不过语气里却充满着疑惑:“钱副、钱县长,我有点不太明白,修路的费用我计算的明明白白,没有超标啊?”
    中年人鼻子里轻轻哼了一下:“难道伙食费不是从修路的预算里出?”
    这一下,张孟平总算知道问题在哪了,当下身子一松,笑道:“嗨,我还以为是啥呢?”
    “修路的费用里虽然有这方面的预算,但当初报上去的是5元/人/天的标准,根本不够;”
    “后来我把情况反映给了希望集团的林总监,她就干脆追加了20万元的预算,专门用于改善伙食和医疗;只不过她嫌走正常程序太麻烦,于是便把钱打到竹笋加工厂,让他们负责我们的伙食;”
    “所以,现在我们一天三顿里,除了早餐的钱是从当初的预算里出,午饭和晚饭全都是竹笋加工厂免费提供的。”
    张孟平虽然是如实托出,一点表功的意思都没有;但在中年人耳朵里,这一番话里的信息未免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些。
    一个电话就能让希望集团拨出20万的巨款,却仅仅只是用于伙食、医疗补贴?
    这个年轻人跟希望集团的关系得好到什么程度!?
    据说在滇南负责这些项目的是林雄的女儿,年轻的很;
    莫非……
    想来想去,中年人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大差不差。
    不过,看了看张孟平那近乎于正方体的的体型,又看了看远处很有些探头探脑的李巧巧,中年人觉得有些牙疼。
    现在的年轻人审美都变得如此……有个性了么?
    不过不管如何,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个年轻人就是个宝贝啊!
    想想看,现在的镇雄处处嗷嗷待哺;而这个年轻人一个电话就能要来20万的伙食费,看来杉树乡这边的1.1个亿的众多项目与他是脱不了干系了;
    要是让他肩膀上挑起更多担子,多去其它地方转转,再琢磨出几个扶贫项目;
    那么……
    想到杉树乡的“前车之鉴”,中年人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眼珠子转了转,正要拍一拍张孟平的肩膀,说几句勉励的话时,张孟平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张孟平掏出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有些尴尬地瞧了瞧中年人,却没有挂断。
    中年人笑眯眯地看着他,给出了一个理解的表情,抬了抬手:“先接电话吧,现在是午休时间,用不着拘束。”
    张孟平闻言,咧开嘴没心没肺地笑了笑,然后往外走了几步,接通电话:“喂,杨铸,你小子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
    “什么!?你带着弟妹过来看我来了?嘿嘿,那感情好!”
    “嗯??你们已经快到了!?”
    ………………
    十分钟后,一辆满是泥泞的切诺基停在了下方的山坳处,杨铸跳下车来,先是嫌弃地瞅了瞅泥猴一般的张孟平,然后哈哈一笑,给了这货一个热烈地拥抱。
    “你小子又换车了?挺有钱的啊!”张孟平看了看这辆外形跟他很有些神似的切诺基,狠狠锤了一下杨铸的胸口。
    杨铸苦着脸:“以前那辆不是留给你了么?趁着婚礼收了些份子钱,不赶紧去二手市场买辆车代步,难不成靠着一双腿走过来看你啊!?”
    张孟平想起那张被自己折腾的不成人样的陆地巡洋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于是转过身来跟很有些艳光逼人的小丫头打了声招呼:“弟妹,你们要来也不说声,我好开车过去接你们啊,这路不好走,杨铸这小子开车的水平烂的一批,路上没少遭罪吧?”
    弟妹?
    小丫头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杨铸。
    杨铸哭丧着脸,垂头丧气地解释道:“这货1月1日生的,比我大半岁!”
    小丫头见到杨铸这副样子,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然后乖乖地叫了声:“萝卜哥!”
    听到小丫头这么称呼自己,张孟平得意的合不拢嘴,浑身上下摸了个便,这才从兜里摸出最后五块钱,在身上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大喇喇地递了过去:“嘿嘿,这是改口费,弟妹你别嫌少,等明个我再给你补上,怎么也要给你凑起一张紫票子(百元大钞)!”
    小丫头觉得这个经常挂在自家男人嘴边的萝卜哥有趣的紧,一点也不嫌弃地从那只乌泱泱的肥手中接过上面依旧带有几道红色泥痕的五元纸钞,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前,然后摇了摇头笑道:“萝卜哥,这钱够了!”
    见到小丫头那发自内心地笑容,萝卜觉得自家兄弟娶的这媳妇当真不错,于是哈哈一笑,搂着杨铸往上走去:“你小子吃过饭没有?没吃过的话上面还剩下点巧巧给我留的饭菜,凑合着一起吃!”
    说着,一脸炫耀地说道:“还剩下半盒炒菌子哦,这种好东西,你们在齐鲁可吃不着!”
    听闻有野生菌,中午只是匆忙对付了碗米线的杨铸顿时眼睛放光,急不可耐地勒着张孟平的脖子往上走:“有炒菌子?还不赶紧给老夫交出来!”
    ………………
    五分钟后。
    在工地巡视了一圈的中年人回到原处,看见运筷如飞,捧着个土碗正在跟张孟平抢的你死我活的杨铸,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好半晌之后,终于确定自己没看错。
    嘶~~!
    是他!?
    难怪希望集团和铸投国贸会指定那个叫张孟平的小科员作为项目居间人;
    难怪张孟平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的一个电话要来20万!
    丫丫的呸的,
    竟然跟铸投商贸的大boss如此亲密,
    这货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