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恒家境好,他爸妈了解到上初之后学校艰苦的住宿条件之后,早早的就在学校外面给自家儿子物色了一个各方面条件很不错的小公寓。
而裴清溪的家境却很艰难,连学费都是东拼西凑才凑齐的,哪会有余钱到租房子住?
有时候傅子恒也会想,假如那时候他如同计划好的那样住在校外的公寓里,那他还会不会一直把那个小姑娘记在心上?
然而人生总是那样充满了变换,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那年夏天,傅子恒因为一些事和父母之间有了很大的矛盾,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拒绝和父母沟通,初开学报到对他来说就像是一种解脱,他不想回家看见父母,不想听从父母的安排,也不想住到父母给自己安排好的公寓里,倔强的他态度坚决的住到了一间屋里睡十几个人的学校宿舍。
也正是因为住进学校宿舍,才给了他早早就遇见裴清溪的机会。
2004年的学住宿条件远远没有现在的学校好,学校的公共厕所和宿舍之间距离很远,间隔了一个很大的自行车车棚,大半夜来上厕所的傅子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开手电筒照明,到了车棚附近才发现车棚里的声控灯居然是亮着的。
一开始,傅子恒也没怎么在意这个,毕竟半夜来上厕所的也不是他一个人,只是走到车棚过道的央时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脆脆的声音,才没忍住冲着生源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个子娇小的女生靠在栏杆上,手上端着本书,恍惚在背诵什么。
深秋的凌晨悄悄的,除了偶尔几声虫鸣以及细微的风声,再无庞杂的声音扰乱听觉,傅子恒毫不费劲就通过零星的几个字眼判断出来,女孩正在背诵的应当是初一新生刚学了没几天的古言《闲情记趣》。
声控灯亮灯时间有限,每一次感应到声音后大约会亮灯二十秒左右,要借车棚里的声控灯照明看书,就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制造一些足以让声控灯感应到的声音,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不停的跺脚,如果那个女孩要在车棚里背书半小时,至少得跺脚90次以上。
大约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用功至此,大半夜到车棚里利用声控灯照明背书,傅子恒一时诧异,不由停住脚步再次朝女孩多看了几眼。
刚巧声控灯熄灭,果真下一秒就听到了女孩跺脚的动静,而声控灯也随之亮。
声控灯的灯泡是普通白炽灯,灯丝的功率也不够高,所以光线昏黄暗淡,但这不影响傅子恒看清女孩巴掌大的清秀脸蛋,甚至连脸上的表情也依稀能瞧见,大约是跺脚次数太多了,女孩神情带着几分懊恼。
那一刻的傅子恒忽然觉得自己手里那个强光手电筒有些烫手。
人家大晚上在自行车棚里利用声控灯背课,而他却经常大晚上的翻围墙溜出校门去网吧通宵上网......
别人需要灯光照明,他拿着的手电筒却基本上是摆设。
人冲动的时候动作永远都快于思考,等傅子恒意识到大晚上的自己一个男生突然冲到女孩子面前的行为实在太过突兀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那个女孩的面前。
女孩的警惕心很重,面对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跶出来的陌生男生,裴清溪整个人都紧绷来,不等懊恼不已的傅子恒说什么话解释,裴清溪逮住傅子恒愣住的机会,像屁股后头有火在烧似的,飞快的往女生宿舍的方向冲。
之后傅子恒没有再刻意去做什么,只是偶尔半夜来上厕所时,还是会看见那个女孩一边跺着脚一边在自行车棚底下背单词背课。
傅子恒将女孩那股子认真劲儿牢牢的刻在了心里,但很长一段时间里仍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同在一个学校的表妹苏秦爱玩爱吃爱闹,但是对学习上的事却不太上心,对于新同桌过于刻苦学习满满都是吐槽。
“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夸张啊,老师要求单词抄十遍,她抄二十遍,新学的语课,语老师说背诵第三至第五段就可以了,结果她全篇都给背下来了,课里的生字老师说会认就行,她就得把每个字的笔画和组词都默写下来......”
诸如此类的吐槽傅子恒听过很多次,几乎下意识地傅子恒就开始对号入座。
后来的事实证明,苏秦的新同桌裴清溪就是一年之前他遇到的那个在自行车棚里利用声控灯学习的女孩。
和苏秦的关系终于缓和了之后,苏秦开始像个机关炮似的,每天不停的叨叨叨的碎碎念,再加上傅子恒自己有意无意的用心去记,他对裴清溪的了解越来越多。
苏秦送给裴清溪的礼物大多是傅子恒帮忙参考挑的,裴清溪几乎件件都爱不释手......
那时的裴清溪大概怎么都想不到,这个界上竟然会有一个陌生的男生可能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自己。
......
深夜的风渐渐停息,夜色黑沉沉的像看不见一丝星光,周围静谧的有些恐怖,偶尔有一两声犬吠从围墙外不远处传进墙内。
傅子恒静静的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那些鲜活的画面好像还在眼前,好像昨天还不曾走远,他一回头就看见那个女孩懊恼的跺着脚,声音脆脆的背诵着言和古诗词。
他悄悄地守着自己的小秘密,默默的怀念着记忆里那个曾经刻苦但是并不悲伤的女孩。
“前段时间班上盛传我曾在初时给人写过情书被拒,这件事是真的,每一封情书我都花了很多心思,每天一封,整整写了三个月。”
“我还掏钱给苏秦买各种零食,请她和她的朋友们帮我在她面前唱《痴心绝对》。”
“每个周日下午返回学校,我都会刻意在街角偶遇她。”
“我考上了黄高,最后却选择来这所普高上学,你们不是一直都很疑惑我为什么这样做吗,其实原因不多也不复杂,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如果她考上的是县,这会儿你就不会看到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