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别的出口,再遇上晖阳境的敌手,他们二人恐怕真要交代在这里。
身为天道,自由散漫惯了的他,很不适应目前处处掣肘的局面。尤其还要拖着这具弱不禁风的身体。
若不是这座石殿所处的森林被一道气候阵法笼罩着,这么多日下来,他恐怕要被寒风生吞活剥了。
越是找不到出口,他心头的烦躁就越来越胜,眉间蹙起,一缕银叶也都消失了。
他沿着回廊探查了一整圈,又回到了原点。
直到蔺宇阳的影子从眼前一闪而过,他强压下烦闷感,问道:“如何?”
弟子摇摇头。
他长长地沉了口气,又瞥向石壁后方,看来,必须得唤醒那个老家伙才能为他指出明路了。
蔺宇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石壁,一瞬间也愣了愣神,抬手指向石壁问道:“师尊......那是什么?”
白景轩一瞥石壁,道:“创世四神,羽嘉,毛犊,介麟,介潭。”
蔺宇阳面露疑惑地蹙紧眉头,奇异又莫名的一丝熟悉感涌来,低声道:“奇怪。”
“怎么?”
“既然是创世神,这名字我怎么从未听过?也不曾在任何典籍里见过?还是弟子孤陋寡闻了。”
“不是你孤陋寡闻,是这世上没人记得它们。关于它们的上古记录,已经失传了。”
蔺宇阳闻言低低地哦了一声,“师尊果然博学多闻。”
可那熟悉感又是为什么?但这句他没有问出来,因为那微弱的感觉转瞬即逝。
“这石殿的主人也很‘博学多闻’。”白景轩道,“不仅听说过,还见过,把四神雕刻得栩栩如生。”
“据传苍黎天尊生年至今不过千余年,如何能见过上古神明?”
白景轩摇摇头,这也是他的疑问。
此时蔺宇阳听见一个喃喃自语的声音,“假的......都是假的......”他寻声望去,见石壁后方的漆黑之中隐约浮现一个暗幽幽的影子,定睛一看,赫然是个幽灵。
他吃了一惊,指着道:“这是......”
“苍黎的一缕魂魄。”白景轩答道。
蔺宇阳眼前一亮,“那他定知晓出路。”
白景轩摇摇头,“只有一魂,神识昏昧,且已自我封闭五感,无法回答问题。”他也在思索到底该如何唤醒苍黎。
蔺宇阳哦了一声,“即便只有一魂,也应当有些记忆深刻之事,若是能知晓他的过往,也许能刺激他。”
听闻这句,白景轩醍醐灌顶,苍黎的生平,他曾研究过!
*
虽然他不怎么关心三界众生,但其中的佼佼者却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如苍黎这样的即将飞升者,以及蔺宇阳这样的未来毁灭者。
虽然天衍之术失效了,但他分明记得自己研究过此人的生平,还为其打开过飞升通道,若非此人渡劫失败,早应身处神界了。
思及至此,他低声道:“解星尘。”
蔺宇阳:“什么?”
白景轩微叹了口气,望着幽灵道:“他的名字,叫解星辰。”随后开始将此人的过往徐徐道来。
解家原是千年前盛极一时的玄门世家,仰赖其传世之宝梵净莲傲视天下。可就是这样一个无可企及的家族,却在一夜之间被付之一炬。
“弟子听说过此事。”蔺宇阳答道:“可无人知晓是谁干的,千年来一直是个谜团。”
当年此事轰动一时,被多数玄门记载于史料中,并在后世中演化出多种版本,甚至出现了许多杜撰的话本,更平添了一丝神秘色彩。
白景轩微微颔首,“的确,下手之人在当时已是德高望重的仙首,通过各种非常手段掩盖真相。而解星尘当年还只是个孩子,也是解家满门唯一的活口。他穷极一生追寻仇人,直到对方离世之后才得知真相。”
“师尊可知晓凶手是谁?”
白景轩摇摇头,这也是令他百思不解的地方,当初他用天衍之术审视苍黎的生平,却在真凶的身份上总有一团迷雾萦绕,如同雾里看花,始终看不真切。
他也因着这一丝同情,在为苍黎开启飞升通道之时,将九重雷劫降低至七重。
可令他不明白的是,苍黎还是失败了。
到底是为什么?
蔺宇阳不无同情地唏嘘道:“苦苦追寻仇人上千年,却直到身陨也未能得偿所愿,甚至落得神魂破碎的下场.....”
他说着,一丝怒意萦绕心头,拳头也逐渐捏紧。
“天道如此不公,合该被撕碎苍穹,改天换地。”
身为天道化身的白景轩闻言竟一时语塞,不知为何,这孩子屡世以来总是身世凄惨,或命途多舛,接连遇见不公之事,最终一怒斩天灭地。
他轻啧了一声,随口道:“一切皆有因果。”
“因果?”蔺宇阳不服气,“那不过是无能之辈安慰自己的说辞罢了。”
因着这一句,白景轩再次对这孩子有些刮目相看,原本见其对原主逆来顺受,还以为这一世转了性子,却不曾想,烙印在神魂里的那股傲气仍未减分毫。
如此看来,这孩子对原主的顺从,竟是发自内心的。这一点着实令他惊讶。
不过对方说得没错,苍黎的命运本不该如此,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会与他的天衍之术失效有关么?
也许,他这个天道化身,有时的确不太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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