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的门也特别小,江婉的身材本就不算高,搁现世也就一米六左右的样子,但进屋弯腰驼背着实还费了一番功夫。
进来之后,眼前陡的暗了下来,江婉站了好一会儿,两只眼睛才堪堪可以视物。
看见屋里的轮廓,把她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了两步,看清严捕快等人都在屋里后,才又定了定神。
王昌秀仍然在,只不过被绑在一个木架子上浑身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我说……了,是真……的……”此时的她,再不复小柳树村时满口否认时的淡定,整个人气息奄奄,抬起头一脸哀求。
江婉尽管一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衙门捕快们的审讯手段不会太温柔,但当真看到这幅场景,闻着满屋的血腥气,还是忍不住的干呕,眼角都带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连鸡都没有杀过一只,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江老太太,今日请你来,就是有些话不知真伪,麻烦您给辨别一下。”严捕头揖了下手,“王昌秀说她是受秦夫人指使,您跟秦夫人可否有过过节?”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
现在江婉再听到老太太这三个字,已经无比淡定,况且她此时的注意力全放在‘秦夫人’这三个字上,也没空去想什么老不老太太的了。
“秦夫人?秦亭长夫人?”江婉的吃惊毫不掩饰。
脑子里却在飞快的运转,联系前因后果所有的可能。
原主江氏那会儿,还是李文盛中举后才跟秦夫人有交集的,但大家算平起平坐,不,应该是原主江氏还高人一等。那时候秦夫人跟她说话都带了些阿谀奉承,这个时候肯定是没结仇的。
再后来……
秦丽芝?!
这段时间江婉在临江县城忙着‘蜜雪饮’的事,很多事情都没顾得上去细想。
光顾着忌惮县城宋家,却忘了在柳镇秦丽芝的娘家!
其实也怪不得她疏忽。
秦丽芝流产这事,真是说破天去,也怪不到赵芸娘的头上,更怪不到李家人李翠的头上,她做了各种大胆的假设,唯独就漏了这种可能。
再说当时公堂之上,郑县令已经判了宋家人诬陷。可怜李家人势微,连公正都讨不回来,宋家只拿了个婢女顶罪了事。
吃亏的应该是李家吧?为什么这个秦夫人要报复到李翠的头上?
退一万步说,自家闺女流产了,听说还伤了身子,想要继续巩固在宋家的地位,不得想方设法好好调理身体,以备再孕吗?
这秦夫人却急着欺负李家人是为哪般?
严捕头一直关注着江婉的神色,只见她从迷惑到恍然,再又重新陷入迷茫,情绪十分真实自然。
“江老太太可与秦夫人认识?往日可曾有仇?”
一开始他问的是过节,但报复手段如此歹毒,铁定是有仇了。
“秦夫人是县城宋家少夫人秦丽芝的娘。”江婉苦笑了下,什么仇什么怨,她还真说不清楚,但只说了她是秦丽芝的娘,严捕头也立马了然。
“那我……”
“严捕头!”
严捕头要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人给打断了。
屋子里随即一黑,江婉的视线再次受阻,她只听到刚才带她和李延宗过来的捕快微微有些委屈的道:“头儿,是秦亭长硬闯的,我都没顾上通报。”
江婉这还是第一次见秦亭长。
等小屋里的门被空出来,有微弱的天光透进来,江婉将秦亭长打量得清清楚楚。
听说秦家祖上是屠夫起家,哪怕秦亭长早已不从事这一行,却也遗传了高大魁梧的身材,长相很凶,两撇八字胡往上翘起,当真是一个豹头环眼的彪形大汉。
“李家嫂夫人,几天前令爱在镇上失踪,实属秦某人这个亭长当得失职,不想治下竟然还有如此歹毒之人,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我这两天都未归家,刚回来听说下手之人被捉,特来看看。”
一脸凶相的人说着义愤填膺的话,气势那是相当吓人,好在他对着江婉、李延宗时,还算客客气气。
但怎么听着,江婉都觉得他这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的感觉?
“秦亭长大可不必自责,一娘养九子还个个都不同呢,何况人心隔肚皮!”江婉本就一肚子的火。
在县城的时候受宋家的气那是形势逼人,她暂且只能忍着也就是了,但到了柳镇,一个秦家就想给她下马威?惯得他!
“刚才王昌秀已经招认了,她是受秦夫人指使。”
“我就不明白了,李家与秦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秦夫人?还必须是不弄得李家家破人亡就不罢休的死仇?”
秦亭长有一刹那的愣神。
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谁知这才刚出场就立即被江婉给噎回去了。
果真是无知的乡下村妇,想什么说什么,说话不经过半点脑子!
“想必李家嫂子误会了,我家夫人走路都怕踏死蚂蚁的慈悲之人,怎会如此歹毒?想必是这村妇血口喷人,想蒙混过关。来人,给我狠狠的打!”
“严捕头,见没见过一个镇上的亭长如此威风啊?人是县衙的捕快们抓的,还要押解回县里去交由县令大人过问呢,秦亭长如此越俎代庖的作派,是老羞成怒呢还是想杀人灭口?”
江婉早已心中有了决断,一旁又有严捕头等人保驾护航,自然毫无所惧,上前就拦在了他的面前。
秦亭长自然知道了李翠失踪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也是才知道的原委,但祸是自家的婆娘闯的,哭哭啼啼的求到了他的面前,怒其不争是一回事,事后护短却又是另一回事。
他原先将事情想得很简单。
严捕头是熟人,万事好商量。至于李家,等李延睿中了功名可能要忌惮一些,但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江氏和李延宗,一个无知村妇,一个黄口小儿,况且李家那孩子也还活得好好的,他并没将这个事放在心上。
反正王昌秀的罪名已经板上钉钉了,只要堵了她的嘴就万事大吉。
可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