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好听烟嗓除了顾沉舟，还能有谁？
    穆妍犹豫犹豫地松开手，睁大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见果然是顾沉舟。
    她心里欢喜，嘴上却赌气地说：“你来干什么？我不用你管。”
    顾沉舟盯着她鼻尖红红，眼睛也红红的模样，看了一会儿。
    弯腰在她身边坐下，拿手帕一点点地给她擦干净眼泪。
    像是怕弄疼她的脸，他擦得小心翼翼。
    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穆啸潮毁了他全家，把他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疾病终身不愈。
    他却帮他还了债，收拾了烂摊子，照顾着他的一双儿女，还要给他的女儿擦眼泪，还擦得这么温柔。
    他大概是真疯了，才会对仇人的女儿这么好，连说她几句重话都会自责。
    传出去，大概要被万人耻笑吧。
    眼泪擦干净了，他的手还停留在穆妍的脸上，薄唇抿着，神色凝重，似若有所思。
    穆妍眼珠微微转动，睫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轻声问：“你在想什么啊？顾总。”
    “你不需要知道。”他声音很淡，没有情绪。
    穆妍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顾总，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嗯。”
    穆妍听到胸腔里清晰地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她惨白着脸问：“为什么？你讨厌我，还把我放在身边？还对我好？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有点崩溃。
    顾沉舟站起来，“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回去吧，我累了。”
    穆妍跟着站起来，“你一定有事瞒着我，能告诉我吗？告诉我吧。”
    顾沉舟眉头微蹙，“大小姐，你还是天真地活着吧。简单点，会活得更开心。”
    撂下这句话，他走了。
    看着他笔直修长的身影渐渐走远，穆妍心里五味杂陈。
    一周后。
    把穆轩留给菊嫂照顾，穆妍去商场给他添置新衣服。
    十多岁的半大小子长得飞快，没觉得衣服就短了，以前的都不能穿了。
    以前都是父亲派人打理，如今落到她这个姐姐身上。
    男装在四楼。
    可是坐扶梯往上上的时候，经过二楼女装部，看到那么多漂亮的衣服挂在那里，她就管不住腿了，忍不住去转一圈。
    逛的时候，总感觉身后好像有人跟着。
    一回头是两个男的，穿黑西装打领带，像是保镖。
    应该是顾沉舟派来保护她的保镖。
    走马观花似的逛了十多分钟，
    经过自己喜欢的牌子，穆妍走进去，拿起一件珍珠米色的薄呢大衣，对营业员说：“找个最小码，我试试。”
    “好的小姐。”
    营业员找了个s号递给她。
    穆妍拿着大衣走进试衣间，刚要关门的时候，旁边一个染着一头金黄色头发的年轻女人随手拿起一件，迅速挤了进来。
    “哎你，你去隔壁试衣间不行吗？”穆妍冲她喊道。
    女人反手把试衣间门反锁上，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她，“我就是来找你的。”
    她身上穿着鼓鼓囊囊的白色羽绒服，脸上戴着蓝色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穆妍还真猜不出她是谁。
    但是只看女人的眼神，就知道来者不善。
    一种冰冷的恐惧，像蛇一样，从小腿往上爬。
    穆妍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试探地问：“你找我做什么？是我爸公司的职工吗？他公司破产清算了，你要找，去公司找相关的负责人，找我没用的。”
    女人冷冷地看着她，忽然从羽绒服兜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瓶，迅速扭开瓶盖。
    穆妍盯着塑料瓶里的透明液体，忍不住恐慌，本能地往后退，“你要干什么？”
    女人二话不说，把手里的液体就朝她脸上泼去。
    穆妍“啊”地一声尖叫，抬手捂住脸。
    皮肤火辣辣的疼，像浸在辣椒水里似的，仿佛蜕了一层皮，疼得火烧火燎的。
    尤其是眼睛，像针扎一样疼，疼得钻心。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硫酸！
    她被泼硫酸了！
    “我的脸，我的脸毁容了，快来人啊！来人啊！”穆妍崩溃了，腿软下来，四肢都在发抖。
    “噗通”一声，她坐到地上，捂着火辣辣的脸大哭起来。
    慌乱中听到女人冷冰冰地说：“离开顾沉舟，否则下次你会更惨。”
    女人说完，迅速拉开门上的插销，走了出去。
    等保镖走进来的时候，就只看到穆妍一个人坐在地上，捂着脸哭。
    原本白皙娇嫩的漂亮小脸，红通通的，像个猴屁股。
    保镖吓坏了，急忙问：“穆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的脸毁容了，毁容了，我被人泼硫酸了，快救我！”穆妍泣不成声。
    “快！去医院！”两个保镖不敢怠慢，一人架起穆妍一只胳膊，就往外跑。
    情急之下，谁都没注意到隔壁店成排的衣服后面，站着个穿白羽绒服的女人，眼里带着浓浓的讥诮。
    保镖用最快的速度，把穆妍送上车。
    迅速发动车子，朝医院开去。
    穆妍还在捂着脸哭，喊着自己毁容了。
    保镖失职，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掏出手机给顾沉舟打电话。
    顾沉舟正在开会，手机在周沉手里。
    见是保护穆妍的保镖打来的，周沉不敢怠慢，按了静音，走到顾沉舟身边，把手机递给他，“保护穆小姐的保镖打来的。”
    顾沉舟脸色一沉，按了接通，快步走出去。
    听到保镖颤声说：“顾，顾总，穆小姐在商场里让人泼了硫酸，我们正送她去医院。”
    顾沉舟英俊的脸倏地一下变了色，牙根一咬，厉声呵道：“一群废物！你们现在在哪？”
    保镖慌忙朝外看了看路标说：“这里离市人民医院很近，我们正往那里赶。”
    “她的脸现在什么样了？”
    保镖忙去看穆妍的脸，从指缝里能看到脸红得不像话，说：“穆小姐的脸很红，脖子也红。”
    “有没有发黑，溃烂？”
    “没，没有。”
    “那就不是硫酸，马上换她接电话。”
    保镖急忙把手机塞进穆妍手里，“穆小姐，顾总电话，快接一下吧。”
    穆妍的手抖得拿不住手机。
    保镖帮忙拿着。
    顾沉舟问：“你现在什么感觉？”
    听到熟悉的男声，穆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的脸毁容了，我的脸毁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肯定不要我了……”
    “要。”顾沉舟温声哄她：“你就是变成丑八怪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