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东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刘山那里肯定是没戏了。我决定晚上去找黄文莹谈谈，看看从她那里能不能打开一个口子。如果能从黄文莹那里打开一个口子的话，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挽回的余地。因为很多东西都是比较过才知道好。外面的不好，刘山自然就会想起家里白有容的好。”
    张海东缓缓的说道。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杜菁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
    仔细一看，杜菁的眼神里夹杂着许多莫名其妙的情绪……
    失望，痛苦，烦躁……
    张海东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赶忙轻轻的抚摸着杜菁的脑袋道：“对不起，我只是就事论事的在说刘山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其他指向。你不要多想，老婆。”
    杜菁听到他这话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张海东看着点头的杜菁，内心又是一阵愧疚。
    猛然间，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觉得一阵恶心，随后胸口一阵翻涌。
    他连忙起身冲进了卫生间，然后呱呱的吐了起来。
    “啊！”
    “呕！”
    巨大的呕吐声伴随着倾泻而出的呕吐物，他将今天中午吃下去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
    只觉得火辣辣的胃在不停的翻腾，而且脑海里那种负罪的念头更加的深重了。
    杜菁跟了进来，然后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道：“是不是吐不动？看把你难受的！刚才肯定喝多了！以后还是得少喝酒，不是不喝酒就办不了事。喝酒伤胃伤身体，懂吗？”
    她谆谆的教诲道。
    伴随着杜菁的拍打，张海东又是一阵呕吐。
    呕吐的剧烈劲头让他渗出的眼泪都蒙住了双眼。
    然后只觉得嘴巴里酸的要命，几乎快要将胃酸都吐一个干净。
    一时间已经是满嘴的酸气了。
    过了许久，眼看着实在是没有呕吐物之后，他终于准备起身喝水。
    而杜菁在此时已经适当的端来了一杯水，张海东连喝两大口，然后将嘴里的酸味狠狠的漱了一下。
    终于是舒服了不少。
    洗了一把脸，整个人瞬间又变的清醒了一些。
    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了进来，眼泪婆娑的道：“爸爸，都说你别喝酒了。你每次喝完酒之后都会晕，都会吐。你多难受呀！”
    看着地上满脸泪痕的女儿，张海东愧疚无比。
    他低下身来红着脸轻声道：“对不起，宝。爸爸发誓，以后都不会这样喝酒了。你别哭了，乖乖的跟妈妈去睡觉。”
    “不许骗人……”
    倩倩不相信的看着张海东。
    “你放心，一定不会骗你。”
    再次得到许诺之后，女儿这才跟着杜菁出去了。
    张海东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终于是好了不少。
    刷了一遍牙之后，他终于是冲干净了马桶，然后走了出来。
    杜菁正在客厅的小床上抱着女儿，不停的哄着。
    显然，自己醉酒依然在女儿心里有很深的阴影。
    “好受点了吗？”
    杜菁轻声问道。
    张海东点点头。
    “行了，今天没能劝刘山回头，我知道你心情可能不太好。我就在外面哄女儿睡觉吧，你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进去睡一会就行。有什么事就喊我。好好休息一下，再去找黄文莹谈。你也不用太自责，虽然白有容很好，可是我们也并没有站在刘山那个位置上，理解不了他内心深处的苦。所以，尽力而为就好，压力不要太大。”
    杜菁安慰道。
    “好。”
    张海东点点头走进卧室，然后躺了下来。
    他之所以猛然间犯恶心，是因为他从自己说的话中联想到了自己。
    联想到了自己这具身体之前的主人。
    “自己”也曾经出轨过别人。
    ……
    刚才他下意识的告诉杜菁，要拿外面的和家里的作比较，其实就是将自己的另一半物化了。
    他将自己立在了中心，而将别人都当成了工具人。
    这是完全不尊重另一半的做派。
    曾经给过伤害的杜菁在无形之中又被自己撕开了伤口，所以才会有那种复杂的眼神。
    只是她依然善良，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
    她将这个问题当成了自己下意识的心情不好发泄而已。
    而张海东发现，自己现在在哪些方面，都会有这些做派。
    当刘山的婚姻出了问题之后，他不曾有过深入了解，只凭着自己的一翻猜测，甚至是一厢情愿，便擅自将“婚姻终究会腻烦”的理论强行加在了上面，加在了无辜者的身上。
    而这些，只不过是自己为曾经犯下的错找一个借口罢了。
    用强加概念和对比物化的方法来给自己曾经犯下的错洗白，甚至也在不由自主的为刘山犯下的错洗白。
    认为出轨之后比较一下就能回归家庭。
    将这些事都当作了很轻松的事。
    不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张海东心中自问自答道。
    他还没有彻底的被这个社会物化，所以反应过来，会有一种罪恶的感觉。
    这种无形的罪恶感，在某种程度上加深了他的恐惧心理。
    让他感觉到了一阵恶心。
    或许这就是自己被社会改造前的阵痛吧。
    经历过这次阵痛，就能成熟许多了。
    只是，下次自己一定要记住，不能再伤害杜菁了。
    ……
    呼！
    脑海中思路捋顺的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拼命的摇了摇脑袋。
    不能再这样了。
    要改变自己的思想，决不能让自己的思想堕落成无限开脱洗白错误的那种。
    如果自己真的有一天变成那样，那杜菁和女儿……
    他不敢想自己会堕落成什么样子。
    他要将身心全部都放在女儿身上，要让这个家变得更好起来。
    想到这里，他没有再犹豫，而是抬起手拨通了黄文莹的电话。
    “喂，海东。稀罕人啊！你最近这成绩不错，都懒得搭理我了。听说你这次圣诞节活动销售已经破了纪录了，将光影集团打的满地找牙。今年咱们集团的优秀员工就是你了。怎么，打电话是不是要请我吃饭？”
    电话里传来了黄文莹的声音。
    “我……啊……那活动也就凑合吧。刚忙完，正好今天休息。”
    张海东挠了挠头，不知道为什么，临上阵说话竟然还结巴了。
    “好好休息。你这样的员工公司可得保护起来呢。说起来还是我拉你进来的，这次我脸上都有光。”
    黄文莹笑着道。
    “啊，多亏了你拉我进来，才让我有了施展才华的舞台。我找个机会得好好感谢你一下。那个……我刚才和刘山喝酒了……”
    “我知道，他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在我这里躺着呢，已经睡着了。看他样子是又喝多了，可能要到晚上才能醒酒吧。”
    黄文莹道。
    不回家？
    直接去了黄文莹那里？
    听到这话，张海东顿时觉得刘山的婚姻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因为黄文莹压根都没有避讳自己。
    显然已经不在乎了。
    只能尽力而为了！
    他咳嗽两声这才道：“嗯，他喝了不少，平安回去就好。不过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想晚上单独和你聊聊天，可以吗？”
    张海东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
    许久都没有说话。
    张海东也没有追问，而是静静的等着黄文莹的回答。
    “好。那约在哪里？你们家那边的小饭店？”
    黄文莹没有问谈什么，不过显然心里也清楚。
    “不用，北区这边太远了。就在你那附近找个咖啡馆或者茶馆吧。我过去找你就行，就聊一会就走。”
    张海东回答道。
    “好。我在公司宿舍这里。”
    “那就下午五点见！”
    张海东约好了时间，终于挂掉了电话。
    黄文莹同意了。
    但是和之前想象的似乎有些不一样，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到随便去对方那里了。
    看来这事又难办了不少。
    一定要简单扼要啊！
    他思索着晚上即将到来的对话，然后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
    不知道过了多久，口干舌燥的他似乎听到耳边有人在呼喊。
    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便看到眼前放着一大杯水。
    口干舌燥的他迫不及待地端起水便灌了进去，一口气喝完之后，这才定睛看着眼前的人。
    是杜菁。
    “你不是约好了五点和黄文莹见面么？现在都已经四点多了，快醒醒酒，赶紧准备出去坐车了。”
    杜菁轻声提醒道。
    张海东这才一惊，猛的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四点一刻了。
    要不是杜菁叫醒自己，那铁定是要放了黄文莹的鸽子了。
    他赶忙穿衣服下地，用最快的时间去洗漱了一下之后，这才准备出门。
    “老公，你身上那两百块钱够吗？实在不行的话，我去跟张姐先预支点工资，微信转给你。不要让那人家买单就行。”
    杜菁轻声道。
    “就是去喝杯茶，谈谈心。应该是足够了。你放心，我聊完就很快回来。”
    张海东说完，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
    下午的寒风又要比中午更冷了一些，路上已经看不到几个行人了。
    在寒风中等待了许久之后，张海东终于是坐上了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