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威廉的问话,身后的矮胖男人连忙挪动着脚步上前几步,他走到了威廉身前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下,先是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紧凑的褐色条纹西装,接着又用手卖力的捋了捋头顶上硕果仅存的几缕发丝,让它们向着中央靠拢,试图遮挡住那里的一大片裸露在外的头皮。
然而这时候正值深冬,寒流过境,乌斯河边尤其风大,所以在矮胖男子手刚一挪开的时候,呼啸的寒风就立刻将他刚抹平的发丝全部掀开,丝毫不留情面的将那油光锃亮的头皮展现出来,而那些发丝也被风吹的疯狂摇摆,似乎也想迫不及待的脱离这片生养它们的土地。
面前这个矮胖男子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再试图去挽救自己的已然崩溃的发型,他用双手在裤子上摩擦了几下,转而干笑着开口道:
“哈哈,修格莱斯先生您真会开玩笑,是我啊,费奥多·哈林顿啊,您不记得了?一年前您可是救了我一命呢,当时要不是您出手相救,那我现在估计早就躺在墓园里发霉发臭了!”
听男人这么说,威廉才转身面向他,然后躬下身体,将眼睛凑到了这个名为费奥多的男人面前,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仔细的打量着他。
而被威廉用审视的目光盯住,费奥多明显露出了有些紧张的神色,他吞咽了一口口水,脚步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才又犹豫着道:
“咳咳,那个,修格莱斯先生,您想起来了吗?”
威廉站直身体,双手插兜,嘴角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说道:“呵呵呵,原来是你啊,我想起来了,费奥多·哈林顿,西城仓库的那个古董商人,对吗?”
费奥多·哈林顿,在约克郡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他不光在西城经营着一间规模中等的拍卖行,而且手底下还养着一群披着考古队外衣的盗墓贼,时不时的就干一些挖坟掘墓的活计。
这么多年他靠着向那些贵族或者有钱人倒卖古董文物赚了不少钱,虽然距离那些真正的大商人还差的很远,但是也算是勉强挤进了约克郡的富人圈子。
费奥多这个人,以精于算计,抠门吝啬著称,他最爱向别人炫耀的一句话就是:“我现在的家产,有一大半都是我从指甲缝里抠出来的!”
这句话说的是一点也没错,而且他不光从别人的指甲缝里抠钱,还从自己的指甲缝里抠钱,并且抠的更狠更厉害。
所以这家伙虽然有钱,但是在约克郡,那些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却没有几个真正看得起他,一方面是他斤斤计较,贪图小利的性格很容易拉低身边人的逼格,另一方面就是他的生意终究是属于灰色产业,上不得台面。
与其说他是一位古董商人,倒不如说他是一个文物贩子更合适,而且这家伙为了赚钱,完全没有任何原则,从他手中流出去的古董,能有一半是真的就不错了。
不过这家伙也算是路子够野,关系够硬,靠着多年积攒的人脉和手下的那支考古队,手头上的好东西也当真不少,所以虽然口碑差了点,到也不愁没生意。
一年前警视厅突然接到了居民报案,说是西城一间仓库发生了重大谋杀案,已经造成了多人死亡,情况十分严重。
原本这件事是轮不到威廉去管的,只不过当时威廉刚帮助警视厅处理了另一桩涉及污染侵蚀的案子,正在道格的陪同下在警视厅领取酬金。
而道格在听完报案人的讲述后,感觉事情不简单,于是就强行拉着威廉一块去了现场,威廉那时候钱刚到手,心情很不错,加上和道格也算是老交情了,所以也就没多计较,跟着一起就过去了。
去了之后才发现,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案件发生在一间位于西城区码头的二层货仓中。
有几个在仓库里负责搬运的工人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就发生了畸变,当场就咬死了一起的三四个工人,剩下的工人立刻吓得惊慌失措,全都慌忙跑出了仓库,并且有个机灵的还将仓库的铁门给拉了下来,把那几个发生畸变的工人锁在了里面。
原本这是没费奥多什么事的,不过也活该他倒霉,他作为那些工人的老板,生怕有人在搬运货物的时候偷懒或者偷拿东西,于是非要在二楼监督工人们干活,以确保自己的钱花的不冤。
当时和他在一起的就只有他的那个贴身女秘书,俩人在二楼还时不时的调调情,你侬我侬一下,而等到俩人发现下面的变故,工厂的大门都已经被拉了下来。
那几个畸变体见冲不开工厂的铁门,就立刻转移了目标,将目光对准了二楼的费奥多两人,并开始疯狂的向着二楼楼梯冲去。
费奥多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时就快吓尿了,不过这家伙也是够狠,直接一把将贴身女秘朝着楼梯口一推,自己则屁滚尿流的爬上了一处比较高的货架,趴在上面瑟瑟发抖。
不过好在那几个新生的畸变体级别不高,也没什么智商,在咬死那个可怜的女秘书后也没第一时间管他,而是围在一起撕扯那个女秘书的尸体。
而等到威廉和道格赶到的时候,那几个畸变体刚好把尸体啃完,正在使劲摇晃费奥多趴着的那个货架,眼看那个货架已经摇摇欲坠,支撑不了多久了。
身处绝望的费奥多一看见威廉和道格,便立刻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哭喊着求救命,并且还承诺必有重谢!
当时威廉一听就来了兴致,再加上他本就有义务清理畸变体,于是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那些活尸一样的家伙,将费奥多救了下来。
就这样,事后威廉获得了来此费奥多的43枚英镑的报酬,没错,所谓的重金就是43枚英镑,而我们的费奥多先生也振振有词的一再强调,他的命就只值着43英镑,童叟无欺,还有理有据。
他的论据也很新奇,他说当年他老娘将他生下来,从怀孕到生产,前前后后花了大概一英镑,而他今年43岁,一年一枚英镑,这个逻辑完全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