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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镜塘的水很苦,每次喝完都会很悲伤,一天喝一次受不了。”
    “既然苦为什么还要喝呢?”
    “因为会想念,就是那种苦苦的味道,喝了很满足,不喝就会五爪挠心。”青鬃兽的目光深远,“这跟秘密没有关系,很久以来就是这样了,你不要试图说服我放弃圆镜塘的水!”
    沉吟良久,商辰问:“谁帮你建筑的这个神兽地宫?”
    。
    第7章 封印?土(二)
    【七】
    沉吟良久,商辰问:“谁帮你建筑的这个神兽地宫?”
    走进来的那种微妙的玄妙,在提及圆镜塘时,豁然开朗,那是按照「魔极」来筑就的路,青鬃兽毕竟是神兽,为什么要按照人间的玄法来修筑呢?果然,青鬃兽沉默了很久,回答:“我不知道,也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商辰说:“我知道你秘密的一部分了。”
    青鬃兽骤然大睁眼睛:“你说什么?你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你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你的秘密跟这个人有关。你会不会做梦,会不会出现总是重复的幻觉。”
    青鬃兽又想了许久,回答:“是很重要的人吗?我独自一人坐在这个位置上时会有一个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响起,那个声音说:我不再需要你了。一开始出现时,我会惊出一身冷汗,但现在我已经习惯,有一种莫名的伤心。不过,那不是用人的语言,而是青鬃兽的语言说的。”
    青鬃兽的情绪低沉起来,商辰悄悄地跟泷焕说:“我们下次来吧。”
    告辞青鬃兽,离开了地宫,泷焕好奇地问商辰猜到什么了,商辰抱住他的翅膀不肯说。磨了几句,泷焕恼了,翅膀陡然一抖,全身倒了过来,那翅膀丝滑无比,商辰没留神手一松,全身掉了下来。
    泷焕连忙俯冲下来,将他稳稳接在背上。
    此时,距离地面也就一丈远,想到刚才差点摔个稀巴烂,商辰一头的冷汗,忍不住后怕。落地之后,泷焕变成绿衣的样子,像知错一样束手站在他旁边,小声地说:“我错了,我就是想知道你猜到了什么啊。”
    商辰不理他,他就拽住商辰的手不放,黏在商辰脚后跟不停地说错了。
    这么大一个男子,却这么孩子气,商辰扛不住了,说:“它的宫殿是人帮忙修筑;名字是人取的;它在人间所做过的那些事通常都不是一个人去的;它说最喜欢喝人间的花酒,又说下棋最没有意思――所有的描述都有另一个人的痕迹,只是那个人在记忆里消失了而已。”
    泷焕眼睛一亮,点头说:“啊,是不是,假如你在我的记忆里消失了。那么记忆,就变成了我一个人跑去找青鬃兽,青鬃兽一直在说话,而我一直在沉默,但我的心情很愉悦――即使记不住你,我也会记得我的心情。”
    商辰笑了:“大抵如此,它流连圆镜塘的水,说明这个人可能是百里界的。百里界谁活得最长久啊,你去问一问,说不定有结果呢。”
    泷焕的脸垮下来:“就我活得长啊,我生下来它就现在这样了。”
    不会吧?再想想,努力想想!
    不知道的事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的,何况泷焕还是一个一逼就装死的家伙。商辰只能跑去找三黑,发现三黑没在,而师父的院子还是挂着“勿入”的牌子,他们既然在修炼,还是不能打扰的好。商辰流连了一下,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心情。
    对于这个师父,商辰只能记住那掌心的温度。
    他曾怀疑到底有没有师父的存在,那一次之后他深信不疑。他想跟师父道一声谢,也想像三黑那样随时都能跑进他的院子,跟他很近地说话。可惜,师父连自己的拜师过程都省了,更别说见面,到底,还是没有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徒弟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介怀的,反正不是来拜师的。
    商辰带着泷焕这个拖油瓶又去了冥殿。
    能驯服青鬃兽,绝对不是一般的人。五恶阁里,依然是四处乱飞的写满密密麻麻字的纸张,一一翻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曾经创造辉煌的先宗们的经历,实在太多了。
    泷焕却很轻易地说:“你可以找青鬃兽啊,无疾魔君可不是一页一页翻的。”
    在浩渺的故纸堆里寻找青鬃兽吗?只能通过唤咒了,于是商辰在不经意间又学会了唤咒、寻咒、用意念操控着这些相关的故书卷。可是,让商辰失望的是,青鬃兽的一切都被抹掉了,连一片纸也没有。商辰更确定,有个法力高强的人在背后操纵着。
    我不再需要你了――青鬃兽其实是被抛弃了。
    只是,如果是抛弃的话,为什么这个人会刻意地抹去青鬃兽的痕迹呢,好像知道青鬃兽会来寻找一样。商辰正凝思苦想呢,泷焕又腻了过来,伤感地说:“人终究是人,怎么能活得过我们妖物呢,无疾魔君也是人啊。”
    商辰好奇:“你跟他很熟吗?”
    泷焕还小的时候,无疾魔君是百里界寥寥无几的人类之一,常给泷焕好吃的,也给泷焕治伤,还带着泷焕到这个冥殿里来玩耍。不过这种日子很短,泷焕就回洞里修炼了。虽然无疾魔君自号魔君,却是不折不扣的一个人呢。
    商辰被触动了,继续找下去。
    青鬃兽跑到人间喝花酒是它五千岁到一万岁的时候,那个人至少也活了几千年――是个修仙的人吧。
    百里界有一点特别不好的地方,越往前,越辉煌,东西越多,完全没有头绪。不像近来五千年,几乎没有什么特别惊天动地的人出现,查起来很快。
    一万五千年前事多,商辰看得脖子疼,看着看着忽然凝神,把呼呼大睡的泷焕摇醒:“玉雪驹?玉雪驹在一万年前出生了啊!”
    玉雪驹,就是那只会吹恶风吹倒弥宝粟的神兽!
    那么,问玉雪驹不就知道了吗?
    它虽然比青鬃兽年幼一半,但如果那个人那时还活着,说不定玉雪驹见过呢――能御住神兽的人,走哪里都会让人瞩目的。没想到泷焕一听就嘀咕着说:“不行不行,我跟那个老家伙有仇!”
    玉雪驹的特征就是:记仇。
    一旦得罪它,必然会遭到它的报复,而且它一定要报复得满意了才会离开。
    泷焕年幼时被玉雪驹的恶风吹得差点摔死,无知者无畏,泷焕稍微有点儿妖力时就跟玉雪驹叫板,玉雪驹就把它记住了,每次见面都要狠狠地吹恶风,有一次差点让泷焕妖力全失。不过,泷焕叉腰,一派不以为然的样子:“山水轮流转,我已经成年了,而它老迈,肯定我赢!”
    “为什么不去?”
    “因为它不堂堂正正地比试,特别阴险,我不要跟它再打交道!”
    可是,等解决三十三天一次的恶风不还得跟它打交道吗,不如这一次去顺带混个脸熟呢。
    商辰娴熟地爬上大翅膀,抚摸着内里的柔软绒毛,安抚着不情不愿的泷焕,泷焕被摸得很愉悦,懒懒地回头说:“你是第一个坐我翅膀的人啊!”
    商辰暗笑,能不是第一个吗?百里界越来越不行,近五千年都没什么人。看看现在就知道了,一个从来不露面的师父,一个总是在画不成功符的三黑师弟,就剩自己一个人――泷焕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玉雪驹住在百里界最北的玉雪山上,没有宫殿,它往山上一盘,腾云驾雾,说是驹,不如说是四脚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泷焕放低姿态说明来意。
    玉雪驹长叹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商辰说:“你是百里界的人啊?上次为弥宝粟的事找上门来的人,还是三千年前呢,老夫着实过得有些寂寞――你们人,最讲规矩,见了老夫怎么没有规矩呢?”
    规矩?商辰一惊,他两手空空来了。
    身上只有一颗玉火枣,他毫不犹豫地摘下来递过去。玉雪驹用脚勾过去,摇了摇头:“唉!太寒酸了,一次比一次寒酸,百里界果真是没落了。青鬃兽,打老夫认识它的时候,就没有见人在它旁边啊。”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商辰的意料。
    泷焕先出声:“你再好好想一想,一定有一个人在它身边的。”
    玉雪驹怒目泷焕:“小子,你以为老夫老糊涂了吗?老夫的记性第一好,说没有就没有,老夫还记得你光屁股坐在泷山里头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果然,真的什么都记得!
    千万不能得罪它!
    商辰果断地插过去,问道:“那个时候青鬃兽也是三十三天喝一次圆镜塘的水吗?”
    “不,那个时候它正年轻,天天都要绕着银羽楼飞几圈――唉,你们都不知道银羽楼了吧,是九十九个宫殿里最宏伟的一幢,就是圆镜塘边的大片荒地――现在已经化成了灰烬。时间,残忍如斯。”
    等它感慨完,商辰问出关键一句:“青鬃兽去那里干什么?”
    玉雪驹露出茫然的神色。
    商辰想,玉雪驹虽然记仇,但恐怕也忘记了那个人的存在。所以,那个人是有意地抹掉了自己与青鬃兽的一切吗?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商辰又问:“你知不知道谁会叫青鬃兽,宗卿?”
    玉雪驹一怔,作为一只活了上万年的神兽它有着人一样的智慧,他喃喃地说:“宗卿?我记得!可是到底是谁这么叫它呢?让我再想一想!”
    。
    第8章 封印?土(三)
    【八】
    说完后玉雪驹神隐入云。
    好半天,没有任何动静,商辰没有法力,看不到玉雪驹上哪里去了。等了一会儿,泷焕怒骂道:“哼!我就说别来嘛!把你的宝贝骗走它就跑了!哼!那个老家伙!为老不尊!不要脸!”
    空中传来玉雪驹的怒吼:“咳!你小子找死!”
    商辰连忙把泷焕摁住:“神尊不要见怪,您是不是知道那人是谁了?”
    玉雪驹遥遥地说:“老夫倒是想起了,年幼时报过的一个仇,那是唯一一个没有成功的仇,可是老夫忘记了对方是谁。”
    商辰无语,怎么都健忘了,活得太长就是这样啊。
    玉雪驹的声音飘在上空:“老了,老了,还真的忘记了一些东西,光记得当时愤愤不平,偏偏年幼,打又打不过,就给百里界里的一个人下了相思毒――但是据老夫的记忆,竟然没成功。你要是查清那个人是谁,老夫倒是能考虑考虑别吹你那弥宝粟。”
    查清了又怎样,早死透了,难不成挖起来鞭尸啊?
    一个还没解决呢另一个又来了,商辰带着沉甸甸的任务回到了屋子,两眼发愣地啃着黑色干粮,泷焕挨过来,把饼子夺过去,嫌恶地说:“你怎么又吃……这种东西啊?”
    你是妖物,我是人,不吃会死。
    泷焕忍了又忍:“吃吧,以你的灵力还走不出百里界。我们好好地把这两个老家伙解决了,一起吃弥宝粟。”
    商辰笑了,觉得这个黑饼子啃着更香了,但心中更加沉甸甸,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如果能有一个人给自己指点就好了。商辰不由得又走到了师父的院子前,停伫了良久,心中默念师父,念得越多,师父就像渐渐根植入心中一样。
    叮当的一声脆响,院门口的“勿入”木牌落下。
    商辰捡起牌子,只见木牌的背面画着一个线条很细的符,弯弯曲曲,很复杂。这莫非是师父给自己的提示,商辰一阵狂喜,手指画了好几次,深深地铭记在心。
    第二天一大清早,商辰以雀跃的心情奔向了冥殿。
    蠢蠢欲动的符咒们哗哗作响,每一张的背后都像有一股妖风在怂恿着、催促着,急不可耐地向商辰拼命招手。这些沉寂几百年的符咒是多么渴望有人将他们捡起。身处其间的商辰心中也涌现起了无限的渴望,莫名而欢喜。
    商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忽然一顿。
    好像在无形中自己就被吸进来了,这样的境地与修仙有什么两样?可是,如果不做这些,怎么开垦这片稀奇古怪的荒地呢?既然弥宝粟有三难,把这三难解决了后就万事大吉了,可以该做什么做什么,那就再不要进来了。
    在三篡阁的中央,商辰的手指艰难地举起,对着虚空,慢慢画了起来。
    才起笔就狂风大起作,一下子几乎把商辰吹倒在地,泷焕眼疾手快将他抱住了:“这是什么魔符啊?你一画这玩意我浑身的骨头就发冷,一定是魔性很大的符咒,你还是找个简单的吧。要不然,法力不到会把你自己反噬的!”
    魔符?这是师父给自己的提示!
    不过商辰觉得自己的骨头缝也发冷,他将泷焕支到角落,再次运指,却发现手指停滞了,如冻住了,不能向第二笔划下去。岂有此理,怎么就是划不下去呢,商辰不信邪,重新开始,妖风又起。
    一连三次,都卡在第二画。
    整个阁楼充满了肃杀的寒风,木条地板不知不觉地结上了一层寒冰,而商辰冻得嘴唇发白。但他咬着牙,尝试着别的笔顺,浑然不知十个脚趾都黑了。
    一个拥抱上来,泷焕的声音瑟瑟:“商辰,好冷,不要画了,我们走吧。”
    商辰摇头,越是如此他越坚信是对的。
    泷焕强忍入骨寒意,脱下了浅绿色长袍盖在商辰身上:“我是妖物,受不了这么强大的魔性,你穿上我的衣服,我在外边等你。”
    一股暖意如暖羽涌了上来,商辰坐在阁楼中央,不再运指,而是闭目全神贯注,冥想昨天那个符咒,并将它印在魔极上,那弯弯曲曲的笔顺渐渐圆滑了,绕着圆形的魔极旋转,纵深入幽深玄境。玄境,幽冷,神秘,不可知的玄奥之境。
    商辰举起手指,慢慢画了起来。
    每划一笔都有妖风狂起,每划一笔都有着蚀骨的寒,每划一笔商辰的骨骼都有错开的耸动。但是,更坚硬的是玄奥的魔极,它护佑着商辰立中安定如山,冲破了所有阻碍进入指引之地。
    冥念之中,指锋渐渐消淡,商辰运身为笔,迈着踉跄的步伐走成弯弯曲曲的符。黑暗越来越浓,在幽暗的地底传来一个沉重的声音:入我魔门,何故不拜魔祖魔宗?
    魔门?魔祖魔宗?
    自己明明不想修仙,怎么竟入了魔道,商辰骤然停下。背后的风推着,魔极引他向前,幽暗之地骤然响起鬼哭狼嚎的声音,但商辰忍着错骨的痛,不再向前。
    离开!离开这个地方!
    商辰回头,身后一道光明!
    沉重的声音再度响起,千万的魂灵一同叹息:非我魔门弟子,回去吧!
    是啊,自己并未入魔门,不是魔门弟子。可是,回去吗,回去还是要面对无解之谜,师父给的这一道符,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青鬃兽,神秘的先人,那遗失千年的记忆――生是执念,死是顽灵,如果至死都想不起最重要的事,不是最可怜的吗?
    就算是法力高强的仙人,也不能将这样的痛苦加诸在其他生灵之上啊!
    商辰心念一动,听见一声叹息,骤然落下。
    铛――
    商辰睁开眼,幽暗全褪,一片明亮,三篡阁异常安静。商辰摊开手心:忘咒。
    忘咒,一个小符咒,可令人忘记一些小事。这样一个小咒,能是封住强大的青鬃神兽的符咒吗?不,若是如此简单,青鬃兽自己都能冲破这个符咒找回遗失的记忆。商辰默念数声,掌心之咒渐渐消淡。
    商辰走出三篡阁,发现白茫茫一片。
    白雪皑皑,覆满冥殿,在水池边,俯卧着上身赤着的泷焕,浅绿色的长发散满一地。商辰心一痛,连忙奔上前将他扶起,触到那肌肤冰冷。商辰握住他的掌心,慌乱地念着速愈咒,在那冰凉的身体上画得速愈符。
    温暖潜入冰冻血脉,泷焕睁开眼:“我的衣服,是不是很暖和?”
    商辰鼻子一酸:“你会冻死的!”
    “我活了两千年,什么冷热没有受过?唔,不要走,你的手好暖啊。”泷焕的雪唇弯起,抓住商辰的手往胸口贴,陶醉地说,“怎么会这么舒服呢,比羽毛还暖和啊。”
    再次来到玉雪山前,泷焕喊了好久,玉雪驹才姗姗来迟。
    玉雪驹哼笑一声:“这么快就找到了?可是老夫忽然不想知道了!”
    啊?不想知道?
    商辰没来得及开口,泷焕先抢出声来:“你说话不算话!我差点冻死才换来的符你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不要脸!”
    “哼!老夫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商辰捂住泷焕要破口大骂的嘴巴,冷静地问道:“玉雪神驹,为什么不想知道了呢,你不是要复仇吗?不知道对方是谁你又怎么复仇呢?”
    玉雪驹低头俯望二人:“太完美是种缺憾,老夫想留点缺憾慢慢想。”
    一语意味深长,仿佛知晓了什么,又仿佛畏惧真相。商辰说:“上次我们去拜访青鬃神兽时,他说:五千年来,我是第一个他见到的人。”
    玉雪驹好奇:“又如何,老夫也如此。”
    商辰说:“几千年前青鬃兽对遗失的秘密也不以为然,但等它想要寻找的时候,却怎么都想不到,执念难成,你能想象这种痛苦吗。万事都要机缘,错过机缘也许再不能如愿。”
    玉雪驹哈哈大笑:“黄毛小子,你是说老夫会像青鬃兽一样,在老态龙钟时后悔吗?”
    商辰说:“忘不掉是痛苦,想不起也是痛苦,青鬃兽痛苦的时间太长了。”
    玉雪驹沉吟良久:“你,想怎么做?”
    忘。遗忘。
    想解开忘咒,只需要将原来的符咒倒着重新画一遍。虽然令人遗忘的符咒有很多种,但既然这片落入自己的掌心,一定是先宗的指引――如此简单,不会施于青鬃兽,却可能施于玉雪驹。
    商辰运起手指,对着玉雪驹的眉心,慢慢将那个符咒倒画了一遍。
    层云,慢慢散开,迷雾,退散。玉雪驹神秘的身形在虚空中渐渐清晰,它宁静地看着商辰,眸中蕴藏了万年的记忆,令它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
    许久,玉雪驹抬起前脚将一片云踩住,身形慢慢从玉雪山上消淡了。
    “这个老王八蛋又神隐了。”泷焕大惊。
    。
    第9章 封印?土(四)
    【九】
    “这个老王八蛋又神隐了。”泷焕大惊。
    “你个小王八蛋,还没吃够亏啊,区区两千年妖物不够老夫一掌。”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二人惊回头,只见一个白发白须的雪衣老头背着手伫立身后。商辰暗自吐舌,这个形象倒是挺符合玉雪驹的年龄的,不像青鬃兽幻人的样子还是年壮时候。
    玉雪驹摆着八字步穿过二人中间,站在断崖上:“你赢了,我不会再往那里吹恶风。”
    商辰追问:“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老夫敬称为魂君,青鬃兽叫他,明渊。”
    明渊魂君。
    青鬃兽忘记了的人。
    玉雪驹轻笑一声,苍老的脸上无数寂寥:“这一忘,竟忘了几千年,魂君果然法力高强。当年老夫年幼无知,被魂君拿住又放归玉雪山。老夫怨愤,在圆镜塘中下相思毒,吹恶风,想不到对于魂君全然无用。数番戏斗之后,老夫折服,自愿为他坐骑。”
    玉雪驹曾是明渊魂君的坐骑吗?
    玉雪驹说:“魂君却说他已有相伴一世的坐骑。青鬃兽每日晨来昏走,伴魂君作法下棋,偷戏人间,好不逍遥。老夫也效仿他偷偷的来探,却总被它轰走……”
    商辰竖起耳朵听下去。
    玉雪驹却回头,淡然一笑:“老夫不知道青鬃兽的秘密是什么,但是,倘若它连‘明渊’这个名字也想不起,就无需想了。”
    五恶阁里,往事渺渺,九千年前,百里界上曾有过一场恶战,那一场恶战之后,百里界几乎覆亡,从此世上再无百里界之名。那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恶战,对手是谁,为什么而战,却再没有多一字的说明。
    于那一次恶战中,明渊魂君,亡。
    商辰合上书卷,心中沉甸甸的,那么古老的先宗,那么古老的事,无论曾多辉煌,都只剩寥寥几行字。
    在奢侈安静的地宫里,商辰泷焕与青鬃神兽相对而坐。一柱檀香,烟香袅袅。斜斜坐在宽椅上的青鬃兽眸子深远,若望又若无视:“你们找到我的秘密了吗?”
    商辰回答:“找到了一个人,兴许与你的秘密有关。”
    青鬃兽侧了侧头:“是谁?在哪里?”
    商辰说:“在告诉你之前,我有三个问题想问,第一个是:你亲自去探寻过那个秘密吗?”
    青鬃兽说:“早年觉得忘了就忘了,三千年前心有不甘,但无缘亲探。”
    商辰又问:“为什么没有找别人为你解秘?”
    青鬃兽回答:“呵,百里界最古老的生灵就是我,又找谁呢?而且九千年前,百里界被封印了,即使神兽也没有办法走出去。”
    商辰沉吟片刻,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同样都是到了老年,为什么玉雪神驹幻化成了老人,你却依然是三十岁模样。”
    “大约因为我数千年都没有幻化为人形吧。”
    三个问题都问完了。
    青鬃兽说:“现在轮到你说我想知道的了。”
    因为执念,青鬃兽的双眸幽暗得如魔极深处。商辰说:“以青鬃神兽的寿命极限来说,在三千年前你就寿尽了。你是否想过,一旦想起这个秘密也许就……”
    “生而有涯,我愿一了心愿。”
    果然,这个秘密是它流连在世的唯一原因了。泷焕靠过来,将商辰的手一握:“你就直接说吧,绕来绕去的,我都等不及了。”
    商辰仰起头说:“明渊――你记得这个名字吗?”
    青鬃兽浑身都定住了,它的眸子由幽暗慢慢透出光亮来,它像学语的婴孩一样呢喃:啊,明渊,明渊,明渊。
    明渊,明渊,空旷的地宫回荡起了这个名字。
    宗卿愿与明渊结一生之契,任予驱使。
    封存的秘密,心最深处。
    往事,就这样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所有的阴霾纷纷飞起。明渊,明渊。青鬃兽仰起头,轻唤这个久违的名字,他眼眸中的幽暗悄然散去,那激荡的往日,那心潮澎湃的往事,那曾深深铭记于心的人,往昔,从封印中走了出来。
    “明渊,是谁把你伤了?”
    “我的劫数到了,宗卿,你还有五千年的寿命。”
    “五千年,没有你又有什么意义。”
    “宗卿,你何苦。”
    “明渊,我有能治百病的青鬃晶。”
    “住手,宗卿――我是魂君,我怎么会没有办法?我要施一个法术,你就这样,安静坐着。”
    “……”
    “如果名字也一起消失,会更彻底一些吧。”
    “……”
    “去吧,我再不需要你了。”
    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吼,伴随着“明渊”的呼唤,青鬃兽从圆镜塘中冲出来,卷起了千丈浪花,庞大的身形卷起了狂风,在曾经是宏殿而今早已坍塌成荒野的上空盘旋三圈。
    青鬃兽仰天长笑三声:“宗卿愿与明渊结一生之契,任予驱使――我怎么就忘了啊!明渊,明渊,你怎忍心封我半世最快意的记忆?失去了一半的心,渡了五千年无知的寿命,你觉得我会快乐吗?罢了,你一贯任性,我就不计较,而今,我终于可以洒脱地追寻你了。”
    长笑,泪流满面。
    一场大雨突如其来,纷纷落下扬扬。
    百里界的生灵都往天上看,只见青云漫天,若天泣,往事,尽赋予这场雨。
    多情无情,尽化作虚无。
    大雨滂沱侵浸地宫,地宫的地砖上溢满了雨水。
    地宫上方的烟雾纷纷扬扬笼罩下来,所有封尘的往事再度在时间洪流中高高扬起激荡,重重落下,凭人遐思。
    大雨迅速将地宫淹没,在地宫发呆的商辰和泷焕急忙跑向高处,泷焕拽住了商辰的手:“青鬃兽一死,它所住的居所必会覆亡,快坐到我背上来。”
    泷焕高高飞起的一瞬间,地宫轰然坍塌没入泱泱大水。
    泷焕舒展着翅膀盘旋在地宫上方,惊讶地说:“塌得也太快了,这地宫是泥沙做的吗?怎么一碰见雨就全部化了呢。”
    商辰回答:“因为三千年前就没有了地宫啊,坍塌的只是幻象而已。”
    “幻象?什么意思?”
    商辰覆在他的背上,盖慨叹说:“大概是这样的:九千年前明渊魂君死时,封印了青鬃兽和玉雪驹的脑海中有关他的记忆。青鬃兽自由自在地活了五千多年,然后死了,但死之前它意识到自己遗忘了一个秘密。顽固的残念以及青鬃兽的强大灵力,它将自己的魂魄困于这个地宫幻象之中――残魂无法去探寻秘密,所以煎熬了三千多年,等到了今天。”
    泷焕恍然大悟:“原来是魂魄啊,难怪本形可以是三十岁的容颜。”
    “这一定是它最留恋的时光的模样。”
    两人都沉默了。
    在地宫上方盘旋,商辰抱着泷焕的翅膀,看着大雨把这个地方湮没了,心想这一个月把这一辈子的雨都看完了吧,走到哪里都是雨,太阳上哪里去了,自从来到百里界就再没有见过阳光,每天都是阴天。
    泷焕扇了扇翅膀:“我才活了两千岁都已经看淡生死,青鬃兽都两万年怎么还看不透呢?”
    商辰抚摸翅膀上的绒毛:“不曾动心,怎会伤心?”
    泷焕回头,头顶上的翎羽蹭着商辰的脸颊,一下一下:“我还真的有点儿伤心,生离死别,都是不好受的滋味,这雨里大概有青鬃兽的顽魂。你们人活得时间太短,你要修仙,变成仙人,我们就可以长久相伴了。”
    商辰哑然失笑,没有说话。
    泷焕忽然兴奋地说:“你是说青鬃兽死了三千年吗?按理说一个青鬃兽死了,下一代的青鬃兽就出生了,那应该有一个三千多岁的青鬃兽被封在这里了。”
    泷焕一个低空俯冲冲了下去,商辰啊的一声抱紧了翅膀,泷焕哈哈大笑,笑声将雨中的忧伤冲淡。
    妖物神兽,气息相通。
    可是泷焕嗅不到任何异样的味道,除了令他不适的雨里的伤心。泷焕扇扑闪着翅膀乱飞,商辰灵机一动:“哪里让你觉得不伤心,就往哪里飞。”
    “我一回头,就不伤心。”口里这么说着,泷焕放缓速度慢慢飞着,越往地宫的东边伤心越消淡。
    东边,万里平沙。
    雨冲刷着平沙,荡起温柔涟漪。
    全然不似地宫中央那么荡人心肠,商辰走下来,踩在沙上,捧起一捧细沙。细沙白如雪,从指缝间漏下来。泷焕翅膀一收,变成了人的模样,也捧起一捧细沙,笑得欢心:“这里好,这里没有伤心的味道,看,这沙多像你脸上的光芒。”
    商辰说:“被父亲的魂魄无端压制了三千年,小青鬃兽一定很难受吧?”
    “青鬃兽没有雌雄。三千年不小,正好刚刚成年。”
    商辰看向老青鬃兽腾云而去的地方:“那就更加可怜了,它没有享受过一天童年的乐趣,每天想的都是如何冲出压制。如果我们没有来,它也许会永远不见天日吧?”
    话音刚落,唰的一声,平沙万丈从地上倏然涌起。
    。
    第10章 封印?金(一)
    【一】
    话音刚落,唰的一声,平沙万丈从地上倏然涌起。
    青云青雾刹那间铺满了整个天际,庞大的青色从地底一飞冲天,冲向了滂沱大雨弥漫的地宫上方,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所有的雨都卷入了庞大的青色之中,爪子如虹桥锋芒乍现。
    泷焕啊了一声,握住商辰他的手:“啊,出来了。”
    商辰惊讶地看着小青鬃兽仰天嘶吼三声,在地宫上盘旋了三圈。
    雨消,云散,复归明朗。
    小青鬃兽对天宣告所有的往昔在此荡然消遁,崭新的天地重新开始。
    天上无日,小青鬃兽的眼睛如日光照耀,光芒万丈。双目被耀得无法睁开,商辰闭上了眼睛。待光芒消融,他睁开眼,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爪子,嗡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凡人,是你将我从封印中救出来。”
    商辰来不及回答,泷焕大声喊道:“是他救出来的没错,但你别想当他的坐骑,他已经有我了。”
    “你?原来是小小泷兽!”小青鬃兽冷哼。
    难道一出来就要找事?商辰扬起头,只见那庞大的青色身躯闪着光芒,只听那说话生冷硬蹭:“我不会当任何人的坐骑!但我允许你,为我命名!”
    商辰张口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