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讥讽我儒家吗?”
王戟温和一笑,落在桓骑眼中,却看出些许怒意!
“这一桩大案是你精心谋划的,行不义之事的人,难道只有我儒家弟子吗?”
“大柱国误会了!”
桓骑解释说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儒家儒生如此,其他人也是一样,没几个好东西,不过是儒家气运不好,触到了陛下的眉头,所以先倒霉了。”
“陛下看似开明大度,可是眼睛里也容不得沙子,终有一日,该倒霉的都要倒霉!”
“因果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桓骑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在为自己担心啊!”
“你做亏心事了?”王戟继续问道。
“那倒不至于,毕竟先生门下待过几年,先生教诲,不敢忘啊!”桓骑恭敬说道。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那你担忧什么?”王戟问道。
“我之行事,问心无愧,可是有些人恐怕未必这么认为啊!”
桓骑说道:“我刚从结庐书院出来,送了董儒之最后一程,虽然我没杀他,是陛下要他死,但是我有预感,这笔帐迟早要算在我的头上。”
“一尊儒家神仙因我而起,我又是臭名昭著之人,能不担心吗?”
“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王戟笑道:“我将儒家托付给你一时,自然不会让你为儒家所欺!”
“儒家之人我不怕,我怕的是先生!”
桓骑说道:“我帮儒家一时,一时之后,我便是无用之人,先生难道就不会卸磨杀驴吗?”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王戟笑道:“桓骑什么时候,你也成这种人呢?我王戟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清楚又不清楚!”
桓骑说道:“我认识的王戟是这三层小竹楼的主人,是儒家神仙,是讲道理的王戟!”
“可是大魏大柱国王戟,自四十年前便已经消失,我是当真没有见过啊!”
桓骑说道:“董儒之说,站在的王戟,就是四十年前的大魏大柱国,做了他的棋子,就翻不了天!”
“所以呢?”王戟问道。
“做了陛下的棋子,又做了先生的棋子,我的下场一般来说,不会太好!”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有此想法,也不奇怪!放心吧,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王戟笑道:“人有私情,我王戟也不例外,自然不愿亲者痛!”
“轻柔在乎你,我便不会为难你!况且轻柔开口,你不想帮儒家也得帮儒家,我自然不会让我儒家通失一大助力!”
桓骑脸色微微阴沉,随即说道:“先生,将轻柔牵扯进来,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这就看你的意思了!”
王戟说道:“只要你尽心尽力,护我儒家,轻柔自然不会开口,便不会牵扯起来了!”
“你若阴奉阳违,儒家危难之间,轻柔求到你头上,那事情就不好说了!”
桓骑眼神数次变化,最终恢复平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已经明白王戟的心思!
若是日后儒家困难,他桓骑袖手旁观,达溪轻柔不会坐视不理,若是达溪轻柔开口,为了不让达溪轻柔失望,他桓骑就不得不儒家了。
“明白了!”
桓骑起身说道:“大柱国放心,说了护你儒家一二,就一定拉你儒家一把,大柱国放心便是!”
桓骑走下三层小竹楼,停下脚步,对王戟说道:“董儒之死了,尸体就在结庐书院,我本想替他收尸,可是转念一想,儒家弟子无数,也轮不到我替董儒之收尸!”
“大柱国觉得谁合适,就派谁过去替他收尸吧,否则等到大雪消融,尸体就该臭了!”
“既然董儒之将一身浩然之气托付与你,你便替他收尸吧!”王戟幽幽说道!
“合适吗?”桓骑问道。
“我会堵住天下儒生的口!”王戟淡淡说道。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桓骑回应一句,出了大柱国府,便向皇宫而去!
等到桓离开以后,三层小竹楼之上,再多出三道人影,正是达溪轻柔和白发老叟王伯!
“董儒之死了,这一个就该是我王戟了!”
王戟说道:“我的时间到了,是一定要死得,就看陛下想让我怎么死了,体面也好,不体面也罢,我也不在乎了!”
“我王戟孑然一生,无儿无女,若是还有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们了!”
王戟看向达溪轻柔,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说道:“有桓骑护你周全,我放心,你我也不太担心,毕竟桓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桓骑之所以为陛下效力,虽有忠君之心,但主要还是为了你!”
王戟对达溪轻柔说道:“以后陛下赐婚,你就嫁给桓骑,等桓骑封王,安心做个王妃,一世富贵,挺好的!”
“我虽然以你要挟桓骑,但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后不要为了儒家奔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为儒家谋划将来,若是不成,就听天由命吧!”
随后王戟看向远处,良久之后,收回目光,对两人说道:“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白驹了!”
“年轻人最是气盛,此番儒家败落,桓骑功不可没,儒家之人,难免忌恨桓骑。”
王戟说道:“可是桓骑手段了得,即便是我,也只能轻柔拿捏桓骑,如今桓骑已经成势,儒家之人,绝非桓骑对手!”
“王伯,你照看白驹一二,让他千万别找桓骑麻烦,免得给自己招惹麻烦!”
王戟说道:“桓骑心狠,下手没分寸,都是要命的招式,你们两个从中周旋一二,让他吃点苦头就算了!”
“若是他有心仕途,就让他拜入桓冲玄门下,桓冲玄会教他为官之道!”
“若是他无心仕途,就去寻陛下,让他做个校书郎吧!”
王戟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最终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自嘲说道:“到底是老了,开始患得患失,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其实都是瞎操心!”
“不说了!”
王戟说道:“儿孙自有儿孙读,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路,将来的是,谁也说不清楚,我喋喋不休,其实也没个意思,就这样吧!”
王戟幽幽一叹,转身出门,往结庐书院而去,思来想去,还是他替董儒之收尸合适啊!
看着王戟离开的身影,达溪轻柔和王伯悲从中来,他们如何听不出,王戟这是托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