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道？”
    众人对视一眼，没听说这遮龙山还有什么水道啊。
    根据人皮地图上标注的路线共有两条。
    一是从遮龙山上的风口翻越，
    二是沿着蛇河绕过遮龙山，
    后者要穿越一片存在于澜沧江与怒江之间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虽然在地图上直线距离不算远，但是进过原始森林的人都应该知道，实际上走起来要比预先的行程长十倍或二十倍，而且其中有些地方存在着沼泽。
    相比之下，翻越海拔三千米以上的遮龙山比较可行，但是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冒险翻越雪山也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就出师未捷，全部折在山上。
    此刻忽听有第三条路线，众人也是赶紧问道，“小妹妹，你说的那个水道在附近吗？”
    女娃点头，“就在遮龙山下，水道里有条暗河，你们可以放竹筏直接顺流穿过山腹。”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听说那里有很多死人，一到晚上还会闹鬼呢！”
    “闹鬼？”
    众人一怔，这时厨房里的客栈老板也正好忙完洗刷走了出来，
    她摸了摸女娃的小脑袋，对着白宇几人道，“遮龙山在当地还有一个名字叫哀腾，也就是无尾龙的意思！”
    “在山的底部隐藏着许多山洞，据说是古代先民开凿出来的。”
    “以前有作乱的山贼藏在洞中，与朝廷军队对抗。”
    朝廷因为对山势不熟悉，常常溃败，于是一怒之下便将所有的山洞用水泥封死，那些山贼也就被活活闷死在洞里。
    老一辈的人在山里头玩耍，只要把耳朵贴在山壁上，就能听见一阵阵鬼哭。
    当然，这些都是老辈的传说，是不是真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前几年，倒是有人在山中采药时发现了一个山洞！”
    “说这山洞里有地下河，只要放下竹排，便能一直穿山而过。”
    众人眼睛一亮，如果是真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白宇却沉吟道，“所以小蝶刚才说的闹鬼，指的就是那些被闷死在洞里的山贼咯？”
    妇人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听几位住店的客人谈起过，说那条山洞的两侧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尸骸，至于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就不知道。”
    “如果你们真要从哪里走的话，可以在我们客栈后面伐些竹子做竹排，不过一旦进到洞里，一定要小心。”
    胡八一笑道，“放心吧大姐，我们都是坚定地唯物主义者，不信鬼怪。”
    郝爱国也点头，“就是，既然有人成功穿过去，就说明那不是鬼！”
    雪莉杨猜测，那极可能是古先民的墓葬。
    不管怎么样，现在有了穿山的办法，众人也是一一谢过妇人。
    当下众人决定，晚上就在客栈过一夜。
    第二天一早，众人也是早早起床。
    不过这天色有些不对，积云越来越厚，恐怕将有大雨。
    “先把竹排搞出来吧！”
    来到客栈后头，别说，这竹林还不小。
    一行五人分工合作，
    白宇和郝爱国负责砍竹子，雪莉杨负责削竹枝竹叶，至于最后一道工程扎竹筏就全权交给了老胡和胖子。
    这两人以前在内蒙上山下乡插队的时候，在林场做过工，所以这些活对我们来讲并不陌生。
    胡八一说，“如果想要竹筏长久使用，这做起来的工序就非常复杂，需要先把竹子用热油烫过才可以作为原料，
    另外还有一些别的附加工艺，总之凭咱们现有的资源不可能做到。”
    “不过我们只需要临时使用一两次，就可以免了这些步骤！”
    大概三个多小时吧，一行人抬着刚做好的竹筏向着山脚去了。
    从客栈到山洞有一条明显的小道，所以五人也是没费力的就到了。
    不过这刚一进洞，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众人也是感叹运气不错。
    这是个石灰岩山洞，一进洞往斜下方走上十几步就可以看到脚下是条河流。
    不过与其说是河，不如说是深溪更合适，比地面低了将近一米，水深约有三米多，
    对比了下人皮地图，可能是澜沧江的一条支流，前一半隐于地下，直到山洞中地形偏低才显露出来。
    打开强照明灯照向山洞深处，发现这里的山势十分复杂，
    宽阔地带甚至能通过一辆游轮，而低矮处大概只有一米多高。
    竹筏如果想要顺利通过那里，上面的人必须趴着才行。
    除了水流潺潺的声响，整个山洞异常安静，外边阵雨的雷声在这里一点也听不到，象是个完全与世隔绝的地下世界。
    “而且这里还只是山洞入口，更深的地段可能环境会更复杂，大家都小心点。”
    白宇指挥众人将竹筏放入水中，他第一个跳了上去。
    用一根竹竿插进竹筏前面的水里，保持竹筏在水中静止。
    然后向岸上示意，一个个缓慢上来。
    毕竟他们有五个人，身上还背了重重的包裹，对于这新打造出来的竹筏能否圆满完成使命，他可不敢保证。
    胡八一将强光探照灯在竹排前端支了起来，这种强光探照灯消耗能源很大，不能长时间使用，每隔一两分钟打开一次以便确认前边山洞的状况。
    然后又安排胖子横端一根竹竿坐在中间保持平衡，
    胖子则没好气道，“怎么着老胡？咱们今天还走不走了？我都等不急要去掏那献王老儿的明器了。”
    胡八一回头骂道，“催什么催，那献王墓就在虫谷里面，晚去个几分钟，它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这时雪莉杨开口，“我有个提议，美国人习惯给每次军事行动都安上一个行动代号，咱们这次去倒献王的斗，不如也取个行动代号，
    当然这样做并非没什么意义，可以显得咱们更加有计划性和目的性。”
    胖子撇了撇嘴，“这可是在我们中国人的地盘，你们老美那套就不灵了。
    不过既然美国顾问团的长官提出来了，那我看不如就叫摸明器行动，这显得直截了当，一点也不虚伪，咱就奔着明器去的。”
    白宇笑道，“胖子，你这也太直接了点吧，显得庸俗。”
    “不过杨参谋这个提议确实不错，当年盟军的霸王行动打破了第三帝国的大西洋壁垒，从而缩短了二战的进程。
    咱们也可以想个好听一点的行动代号，图个好彩头，争取能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这次咱们既然是打着进虫谷捉蝴蝶的幌子来伪装行动的，我看就叫蝴蝶行动。”
    “蝴蝶行动？”
    郝爱国点头笑道，“我觉得不错，咱们这次是为了雮尘珠而来，小王同志就不要总是明器明器的嘛！”
    胡八一踢了踢胖子，胖子讪笑道，“我也就那么顺嘴一说，蝴蝶行动就蝴蝶行动，我支持！”
    雪莉杨激动道，“那好，我宣布，现在蝴蝶行动，开始！”
    白宇拔出插在水下的竹竿，在缓缓水流的推动下，竹排顺势前行，就慢慢驶进入了遮龙山的深处。
    为了避免低矮处碰到脑袋，白宇提醒众人带上头盔。
    与来时的闷热天气不同，山洞里越往深处走，气温越低。
    胡八一将手插进水里，感到一阵冰凉刺骨。
    “小哥，这水有问题啊！”
    云南四季如春，怎么会有这么冰凉的河水？
    白宇想了想道，“会不会是遮龙山上的雪线融化，汇入了沧澜江。”
    这时雪莉摇头，并解释道，“和雪水冰水无关，这应该是洞里洞外温差较大，人体产生错觉，适应之后就不会觉得这么冷了。”
    白宇笑了笑，“不愧是美国地理杂志的摄影师。”
    一路上，众人说说笑笑，时间倒也过的挺快。
    不过当行到后半程时，河道明显更多曲折，而且河水流速也加快了不少。
    一时间，众人神经再度紧绷了起来。
    “你们块看那里！”
    这时郝爱国指着前方河道两侧，突然多出了许多嶙峋怪异的钟乳石，
    因为船速很快的原因，很多时候都是一瞥而过，这就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河道两岸站着一个个大活人，正齐齐盯着他们。
    白宇在极力掌控竹筏的方向，所以无暇去看。
    身后胡八一等人倒是一脸惊奇的打开手电去看，
    只见河道上矗立着一尊尊石像，有像人类的，也有像猛兽的，但无论人类还是猛兽，似乎都透着几分诡异和邪恶。
    无数魔幻般的场景走马灯似的从眼前掠过，令人触目惊心。
    慢慢的，河道再度变宽，水流也渐渐慢了下来。
    只见超强探照灯的光线下，前面两侧洞壁上竟出现了一排排溶解岩梯形田，
    应该是天然形成的，看上去十分光滑。
    随着越来越密集，看上去层层叠叠，就好像滚动的海水。
    再往前，更加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巨大石珠倒悬在河道正中间，
    而在那石珠之后，河水全部流进一只蛮兽口中。
    那只蛮兽，无比巨大，
    从外貌上看，像极了一头石狮子
    此刻它正张开血喷大口，露出满嘴锋利的尖牙，
    它疯狂嘶吼，似乎是想要吞咬那颗石珠。
    而河道里的河水全部都流向那只蛮兽嘴里，此刻他们就像自己送到野兽嘴里一样。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压抑。
    胡八一，“小哥不对啊！”
    “这么明显的地里特征，老板娘为什么没告诉过我们呢？”
    白宇眉头微微一皱，“所以你是怀疑我们走错路了？”
    胡八一确实有这个想法，只是他们都是第一次来这里，谁也难不定主意。
    白宇将探照灯单臂举起，只见巨大的兽嘴里悬吊着无数的石人甬。
    望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甬，白宇心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这时竹筏已经到了兽嘴前，想退已经来不及了。
    “都趴下！”
    此刻巨大的石珠就悬在众人头顶，距离竹筏不过半米多高的距离。
    白宇也干脆停止摆渡，让竹筏随波逐流。
    当众人避开了石珠，再站起时已经到了蛮兽嘴巴里。
    后面的河道突然变窄，不过是笔直向前，倒也不用担心拐弯的危险。
    白宇撑起竹竿，抵在左侧的岩壁上，竹筏的速度慢了下来。
    抬头去看那些人甬，发现全部是头下脚上，被倒吊在洞顶。
    这些人甬的形态也很奇怪，一个个双手背在身后，摆出一个好像被捆绑的姿势。
    不过因为洞里水汽很重的原因，那些石人俑表面都成浅绿色，像是长了一层霉菌。
    众人想要看清人甬的五官，却发现早已被侵蚀的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了，
    甚至很难判断这些人甬所代表的性别，
    只能从外形上，大致看出这些人甬的高矮胖瘦。
    以成年人居多，但其中仍有一些孩童。
    这与秦朝兵马俑就有很大的不同，
    兵马俑统一服装，都是前线大战的战士。
    而这里明显有不同，
    更像是一些平民老百姓。
    众人疑惑，不清楚这样的陪葬仪式又代表着什么意义？
    随着向前行进，注意到有不少石人俑已经从洞顶脱落了下来，
    一个个浮在水面上，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气氛十分诡异。
    而且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甬脱落，又或者距离水面越来越近，白宇只能暂时先将竹筏停下，
    一行人上了岸。
    岸边不远处正好躺着一具人甬，郝爱国走近道，“这人甬虽然轮廓模糊，不过从发型以及衣服款式来看，很像汉代的。”
    说着，他就蹲下身子，要去检查人甬。
    白宇当即递过去一只手套，“谁也保证不准这些霉变物质是否有细菌感染，还是谨慎点好。”
    郝爱国点头，快速戴上了手套。
    他先从身上掏出匕首，在石人俑身上刮了刮。
    一些浅绿色的粉末，
    郝爱国犹豫了一下，放在鼻子前轻轻一嗅，
    当下脸色骤变，“小哥，这人甬不是石头造的。”
    胖子探过头来：“不是石头，还能是活人不成？”
    见郝爱国点头，胖子眼睛一瞪，“真的啊？”
    这时雪莉杨在一旁蹲下，直接用匕首在人甬手臂上划了一刀，
    皮肤迅速拉开一道口子，而那下面暴露出来的竟然和他们先前在山道上见到的那一幕一样，
    皮肤下早已被蛀空了，密密麻麻无数白色肉虫在蠕动。
    雪莉杨又在人甬胸口处通了两道，情况也是一样。
    无数肉虫往外面爬出，同时向着几人来了。
    白宇皱眉，“大家快回竹筏上去！”
    当众人返回到竹筏上，胡八一看向白宇，“小哥，你有什么想法吗？”
    白宇点了点头道，“我记得人皮地图上有明确记载，说献王墓附近有很多殉葬坑。”
    胡八一皱眉，“可是上面并没有标注地点在哪。”
    白宇道，“所以我才怀疑，这里也许就是当年的一个殉葬坑。”
    “杨参谋，你认为呢？”
    雪莉杨沉吟了下道，“是不是殉葬坑不好说，不过我能确定那些人甬都是活人！”
    胖子奇怪道，“那你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雪莉杨说，“来之前的一个月里，我去国家图书馆特别找了献王时期的一些野史，据说当时古滇国有一门极其邪恶的术法，叫痋术。”
    “痋术？”
    “没错！”雪莉杨点头道，“其实咱们要找的这位献王，在他那个时代就是一代巫王！”
    “据说他掌握了一门，可用死者亡灵做媒介，操控他们生死的强大巫术，这门巫术就叫痋术。”
    “冤魂的数量越多，痋术的威力也就越大。”
    用活人制痋的过程和手段非常复杂，首先需要找到绝阴之地。
    而这个山洞里的活人俑，不论从死亡方式，和发生霉变的程度，都和古献王的手段十分相似，
    “所以我猜想，这里极可能就是献王当年修炼痋术的秘密地。”
    “专门修炼痋术的秘密地么…”
    白宇沉吟了下，然后摇头道，“我想也不至于，我倒觉得这里可能是献王当年修陵时所筑。”
    胡八一点头，“我赞同小哥的观点。”
    “你们看，这里是天然的熔岩洞，而刚才咱们见到的巨大蛮兽，又分明有人工修凿过的痕迹，所以这里当年应该是王陵修建运送材料的重要通道。”
    胖子这时开口，“那照你这么说，这洞里头的活人俑，很有可能就是当年修建王陵的奴隶和工匠呗！”
    胡八一笑道，“可以啊胖子，有长进了！”
    胖子嘿嘿一笑，“那可不，胖爷现在也算是个正了八经的摸金校尉。”
    “瞧把你能耐的！”
    胡八一笑骂了一句，然后对着白宇道，“献王应该是为了守住王陵的秘密，才把这些工匠奴隶全部捆绑结实，然后再用铁链倒掉在洞顶，最后活活憋死。”
    白宇点头，“其实这种手段我也曾有过耳闻，据说是强迫人吞服一种叫‘痋引’的药丸，然后再将人的七窍全部封死。”
    “痋引？”
    “嗯！”白宇解释道，“就是在药丸里包着一种叫痋虫的虫卵，虫卵被人活吞道腹内，一般三五天就能孵化。”
    “孵化出来的痋虫会吞噬人体脏器，然后再次繁殖。”
    “这样一来，人体中的血肉脏器就成了痋虫的养料，被慢慢吞噬干净。”
    “又因为人体内的水分在短时间内快速蒸干，人皮也就变得干枯，最后变得跟树皮石壳子一样。”
    胖子一拍脑袋，“乖乖，难怪那些活人俑就剩个壳子了，敢情是被虫子蛀空了啊！”
    “没错！”
    白宇又道，“因为人皮迅速干枯，且七窍被封，所以当痋虫将人体内脏全部啃食干净，人体内部就形成了一个密封的真空环境。”
    “而痋虫在真空环境下，便会快速进入冬眠状态。”
    “惊人的是，这种冬眠状态可以维持千年之久，直到人皮再次被破开，痋虫才会苏醒。”
    过去一个月，雪莉杨翻遍了所有关于痋术的记载，但始终有一点不明白，
    这痋术说是与死人的冤魂有关，可到底有着什么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总不会无缘无故搞这些活人俑出来只是为了养这些虫子吧？
    这未免也太不人道了吧。
    这时胖子骂道，“他奶奶的，你们说，这古代的帝王诸侯是不是都不爱拿人当人啊，拿活人养虫子，这奴隶的命比牛马畜生还要贱啊！”
    胡八一打趣道，“胖子，你得感谢自己生活在和平年代，不然就你这身板，把你卖了当奴隶，一个能顶仨！”
    “去你大爷的胡八一！”胖子笑骂道，“这句话就充分暴露了你无知的真面目了。”
    胡八一笑问，“怎么了呢？”
    胖子一本正经道，“就胖爷这段时间的研究啊，我发现这古代人民啊，都以被诸侯帝王选为陪葬者为荣。”
    “而且我还听说了，这古代对陪葬者的选拔那也是极其严格的，首先得查你个祖宗八代，然后还不能干过偷鸡摸狗的事。”
    “所以这好多人都争着抢着要当帝王的陪葬者，我觉得古代人民这个无知的劲倒是和你挺像。”
    “我觉得，你要生在古代，指定得冲着那个老献王大喊，我要当祭品，为了献王长生，拿我点天灯吧…”
    “噗~”
    胖子滑稽的模样把雪莉杨郝爱国都给整笑了。
    胡八一就一脑门子黑线，“老子又没你那么多肥膘，点个锤子天灯啊。”
    “哈哈…”
    一阵笑声中，洞内阴霾之气顿时一扫而空。
    不过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前方河道越发狭窄。
    “有点不太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