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乐宇问。
    俞文磊拿起酒杯，三人喝了杯酒。
    断桥残血笑道：“后来？册那，后来我又写了几年，丽水、原点、咪咕都去过。都是一样的扑街。一怒之下生了场大病，老妈劝我不要写了。她说你都写了十多年了，够了吧？想想也2是，可能确实没有才华。这几年做包工头，装修队。比写书来钱多了。两个月赚十万很容易的啊。最近两年我手里的工作就没停过。写书我只能吃全勤，喝西北风。”
    说到这，他自己喝了一大杯啤酒。
    “你是有才华的。”乐宇笑着给他满上一杯，问道，“不过现在日子好过了吧。结婚了不？”
    断桥残血看了他一眼，对俞文磊说：“你师父怎么像居委会阿姨一样的，三句话就问结婚了吗？有孩子吗？赚多少钱？”
    “夺命三连。”俞文磊笑嘻嘻说。
    乐宇道：“册那，老子是关心你。”
    断桥残血看着酒杯，轻声说：“没结婚，我性格有点问题。你知道我从前那点破事，为了女人伤过心吐过血。写书和女人，我都不想碰了。”
    “做基佬也不是不行。”乐宇嘲讽了一句。
    俞文磊八卦心大起，什么为了女人伤过心吐过血，老爷叔当年那么刚的吗？
    断桥残血哈哈大笑，这种话他是无所谓的。他吃了块烤肉，看着周围说：“鱼神，你知道吗？我和你师傅第一次见面就在烤肉店。”
    “哦？”俞文磊笑道。
    断桥残血点头道：“那时候，外地来了个作者朋友，我们三个一起出来吃饭。就在四川路那边对吧。”
    乐宇点点头说：“和草玄一起，他从外地来。”
    断桥残血笑道：“那时候你师父很仗义的，外地来朋友全是他招待。那天我们在一家韩国烤肉的门口，我印象很深刻的，他掏出钱包看了看，说了一句应该吃得起。我们就进去了。三个人吃了两百多吧。”
    “两百多还好呀。”俞文磊说。师父很仗义？我怎么记得他就是一个铁公鸡？
    乐宇笑道：“那是零二年还是零三年啊。两百多很贵了啊。我钱包里那时候好像只有三百块钱。”
    俞文磊笑道：“你们认识那么久了啊？”
    断桥残血点头道：“混同一个论坛的嘛。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道论坛是什么样的吧。这些年论坛都关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天涯了。”
    俞文磊道：“不就是像贴吧一样？”
    断桥残血皱起眉头，但又点点头说：“是，有点像。”
    “我看天涯也快了。”乐宇说。
    “瞎说，天涯不是在搞上市什么的吗？我记得。”断桥残血说，“只是可惜了榕树下。那么好的局面落到现在地步。”
    乐宇道：“不说这个了，喝酒喝酒。”
    这个晚上，断桥残血和乐宇都喝醉了。
    俞文磊把他们先后送回家。结果一不小心和乐宇早了一个路口下了出租车。
    大个子看着乐宇倒是没啥问题，但他看乐宇的样子还是有点担心。
    乐宇道：“前头有条长椅，我们在那边坐一会儿。我缓一下再回去，不然你嫂子担心。”
    “是师母。”俞文磊说。
    乐宇笑了笑道：“你说得对。”
    俞文磊也笑了起来，师父是真喝多了。
    “师父你要吐吗？”他问。
    乐宇摆了摆手，露齿笑道：“没事的。”
    中年人笑得有点呆萌，俞文磊看着有点好笑。前头他在餐厅厕所看到残血也喝多了，那家伙在厕所哭了。他只能当作没看见。
    “你说残血大哥，他会再回来写吗？”俞文磊问。
    乐宇道：“这我哪里知道。但就算回来，写的也不是当年的东西了。他从来都不听我的话。从来都不听。”他嘴里碎碎念了很多，但俞文磊听不太清，最后只听到中年人嘟囔了一句：“写书啊，本来就是一条漫长而孤独的路……”
    十几年的老友，曾经有共同的目标一起奋斗一起写作，后来就在某一个路口分开了。
    看着夜空，俞文磊莫名发现自己没有这样的好友。孟柯算吗？应该不算吧……他和小孟的文学理想一直不太一样。
    他看了眼身边的乐宇，心想你这样明天还要出去谈判？
    不过，不管俞文磊怎么想。第二天，乐宇睡了一个上午后，还是神清气爽地去喝下午茶了。
    他心里有着一点期待，毕竟如果梦飞公司对他的书如果没兴趣，那自然就可以不约。既然约了，就代表多少有点兴趣。
    当然，在乐宇漫长的写作生涯里也遇到过一些奇葩。把你大老远地叫过去，书也没看过，只是为了提一些苛刻的合作要求。一旦你说不可能，就再对你说一句不方便合作。
    外国人应该不至于吧。
    乐宇在咖啡馆里坐定，看了看昨晚的聊天记录，喝多了并没有乱说话。自己的酒品向来是很好的。
    昨晚他建议残血能继续写书，毕竟现在提倡写现实题材，做装修的事写成现实题材是很有话题性的。
    但断桥残血觉得从没写过现实题材，所以他不会写的。
    从来都是不听我的。乐宇看着聊天记录，一次也没有听过。他脑海里十多年前的事翻来覆去，这时候苏溪到了。
    金发女子比乐宇想象的美丽得多，蓝色动人的眼眸，笔挺的鼻梁，秀美的五官。婀娜修长的身材，长裙下穿着高跟鞋，高出乐宇半个头。
    两个人客套了几句，乐宇发现对方的中文真是好，一口京片子，比他这个上海人普通话还正宗。
    “不好意思乐宇老师，你给的书有点多，我们看得又有点慢。”苏溪妩媚地笑道。
    “没事，关键是你们有没有兴趣。”乐宇说。
    他对眼前靓丽的金发，以及好闻的香水味无动于衷，只关心合作的可能。
    苏溪道：“我有兴趣的，目前你给我的主要是三套书，妖魔、时光、纵横。不过我看了一下，这都不是你的核心作品。你的核心作品是异现场。”
    乐宇笑道：“是的。但是异现场授权出去了。版权期还没有到，如果你们不着急再过两年就会回到我手里。”
    苏溪略有遗憾道：“我其实最喜欢异现场，它最符合我们梦飞的需求。东方人主导的办案小组，处理全球事务。东西方结合的叙事结构。”
    乐宇笑道：“很遗憾，不过版权很快就会到期，还有三年。”
    “三年虽然时间不长，但会发生很多变化。”苏溪想了想又道，“妖魔、时光、纵横，各有千秋。你猜一猜，我们最感兴趣的是哪个？”
    这是乐宇三部篇幅较短的小说，妖孽是都市奇幻，一个高中生处理灵异案件。时光侦探社，是说一个拥有“时间控制”能力的异能者，穿越时空解决历史和未来世界突发事件。纵横则是一个类似“元宇宙”概念的虚拟网游故事，涉及大量的东方历史。
    乐宇想了想说：“妖魔？东西方兼顾的都市，符合你这边提的要求。这个城市的设定在外头几乎没有。时光和纵横的背景太东方了。”
    苏溪的蓝色眼睛透着一丝欣赏，笑道：“老师你确实专业。虽然我个人最喜欢的是纵横，作为熟悉中国历史的人来说，纵横是最激动人心的作品。而且它有科幻向的元素在里头，稍微改编倾斜一下，就会是非常好的作品。”
    “不过？”乐宇笑着说。
    苏溪道：“不过我们团队的其他人觉得确实他太东方化了。所以我在和总部交流，希望他们能够重视《纵横》。”
    乐宇皱眉道：“那么现在你们有感兴趣的是？”
    苏溪笑着说：“妖魔系列。不知你的心理价位是？全书目前是四十万字吧。但我觉得没写完。”
    乐宇道：“嗯，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写一个结局出来。但你看了书应该知道，这是个单元剧的模式，系列办案故事。异能者杀妖怪嘛。”
    苏溪点头道：“所以，如果我们购买版权，会需要你参与修改，以及补充创作。”
    “如果你们给的金额能够让我有动力，这些都不是问题。”乐宇笑着说。
    苏溪道：“那么……你的心理价位是？放心，我是理解你的作品的。普通人可能觉得你的小说就是一般的娱乐作品，但我知道你的每一个设定都是经过打磨的。”
    乐宇知道之前和俞文磊商量的，要回去讨论了再报价。但他见对方很有诚意，说到这个份上了，于是他竖起一根食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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