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顾老爷子有心要把顾千苒定为顾家的掌权人培养，霍凛当然要铆足了劲帮助他们。
    所以只等两个人都分别转了一圈，将那些需要主动打招呼结交的人认识了一遍过后，他才抑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走过来。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这样的话实在没什么营养。”
    顾千苒一双杏眼似笑非笑，娇俏精致的小脸更是宜喜宜嗔。
    顾老爷子看得出两个人眉目含情，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好似有千言万语在四处流淌，心中也就明白了七八分。
    “该认识的人也已经认识过了，我也有些累了，接下来就让霍凛陪着你，找机会跟他们聊聊也可以，总之我要先回去了。”
    顾老爷子将顾千苒交给霍凛之后，就悄悄地从后门离开了。
    昨天晚上，他睡不着的时候都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已经老了，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没办法再像心中所想的那样，一直照顾顾千苒。
    这一次的事情，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吗？
    他原本以为他可以帮顾千苒撑起辰宇集团，让她去国外好好的散散心，但事实证明他做不来。
    睿智的老人家立刻意识到，与其等到某一天，他真的摊在病床上，甚至失去了行为能力和意识能力，让下面的子孙打破头，远看着顾千苒吃亏，倒不如早一点将这些事情安排好。
    聚会结束之后，霍凛亲自开车将顾千苒送回顾家老宅。
    路上他犹豫许久，还是将顾氏集团的最新状况告诉她。
    “据我所知，顾氏集团在郑心瑶的管理之下开始走下坡路，不仅资金链严重断裂，客户也损失得七七八八，目前基本已经无法支撑了。”
    车上的暖风开得很足，跟外面逐渐变冷的空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千苒看着车窗上凝结的一层小水珠，清澈的眸子里并没有太多的起伏。
    霍凛所说的这些，是她早就已经预料到的事情，所以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然而顾千苒不知道的是，郑心瑶用所谓的节约成本为借口，竟然将顾骁从私人医院转到了公立医院的大病房，就是那种一间屋子里就要住五个病人的最普通的大病房。
    “大伙说，他一个病人就好好在床上躺着吧，瞧瞧他这一天天的，脾气暴躁不说，还一味摆大爷的脾气，就知道折腾我，我就是一个护工，一天才挣他二百块钱而已，他就想把我当小人使唤，等我找到别的工作，我立刻辞了他这活，我可不干这个，白天黑夜的折腾人，还让不让人活了？”
    中年男护工坐在顾骁的床尾，翘着二郎腿端着热水瓶，跟隔壁的病人家属聊得那叫一个热闹。
    这就是郑心瑶给顾骁请的最便宜的护工了。
    顾千苒站在病房外边，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这里边的空气实在是太差了，消毒水的气味，臭脚丫子的气味，隔夜的气味等等种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让她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
    谁能想到顾骁竟然也有这么一天呢！
    “你找我。”顾千苒进去，人还没站稳，刚向顾骁打了个招呼，护工就连不迭地放下保温杯，说他要出去吃个饭，立刻走了。
    顾千苒看着他那个雄壮的背影，都能猜到平日里顾骁想要指使他，恐怕是不可能。
    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郑心瑶一天才给他二百块钱，一天二十四小时没日没夜就让别人盯在这里，守着顾骁这样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别管是谁也会失去耐心的。
    “我……”
    顾骁挣扎着一下，他想坐起来，但是没有成功。
    最近这段时间的折磨让顾骁苦不堪言，他几次给郑雅曼打电话，想让她出面，帮他转到一个好一点的医院，或者找两三个好一点的护工轮流照顾他，但郑雅曼却好似没有听到一样，不仅没有出现，甚至没有解决他任何一个问题。
    后来顾骁急了，他干脆要让郑雅曼到医院来伺候她，但此刻的郑雅曼，哪儿还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她有的是事情要忙，却唯独没有任何的时间搭理顾骁。
    后来，顾骁实在没有任何办法，只好电话联系了多年的张律师，让他帮忙找来了顾千苒。
    “公司的事情，你、你知道了吗？”
    即便已经到了今天这种惨状，顾骁竟然还惦记着那些身外之物。
    顾千苒弯腰帮他把床头略摇起来，让他稍稍坐起来，人也能舒服一点儿。
    看着骨瘦如柴，两只眼睛已经深深地陷进了眼窝当中的男人，顾千苒的心中升腾起百般滋味。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也是他的生身父亲啊！
    但是这么多年，这个当父亲的有何曾尽过一丁点的责任和义务呢？
    “顾氏集团现在是郑心瑶打理，股价一跌再跌，基本已经没有回升的可能了，霍凛说原来的一些老客户早就已经被别人翘得七七八八，不剩多少了。”
    顾千苒语气平静地将，顾氏集团的现状简单跟他说了一遍。
    既然顾骁惦记着这些，那她就告诉他好了。
    “王八蛋！”顾骁的声音含混不清，但他还是一挥手，把床头柜上的杯子砸到了地上。
    那是一个劣质的保温杯，咚的一声，杯子摔瘪了，却并没有水洒出来。
    护工偷懒，没有给顾骁倒水，倒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病房里的人都听到声音，纷纷转过头看向他们，眼神当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们或许在猜测，自己跟顾骁是什么关系吧，又或者在猜测，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让一个重病垂危的人发这么大的火气。
    顾千苒摇了摇头叹口气，她懒得想这些了，其实这些也早就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今天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到医院看望顾骁了吧。
    “公司的事情我已经说完了，你还有别的要跟我说的吗？”
    股千苒站起身，将那个摔坏的水杯拿起来，依旧放回到顾骁的床头柜上。
    能够到医院来看她一眼，能够跟他聊上几句，已经是顾千苒目前所能做的最多的了。
    “浑蛋！王八蛋！！”但是顾骁却依旧怒骂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