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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又满月兮
    “好吧。”
    路明非深吸口气,看向芬格尔,“来吧,还能有更衰的事么,我不信。”
    “这你可以信。”芬格尔轻咳一声,先看了眼房间里的另外两人,老教授好像还沉浸在自己或许要止步的职业生涯之中,顾谶则眼含期待地望着自己,明显是很感兴趣。
    这就让芬格尔难免腹诽,初始刚见面的时候,他看到对方斯斯文文的样子,还以为是个性格随性,但就像他们这一行里那些体面的成年人一样温和绅士,譬如校长昂热就极具代表性。而当慢慢接触之后,发现他不愧能跟路明非当朋友,着实是在失败的丧气中有那么一缕萌呆呆。
    现在,又多了八卦属性。
    但他也不墨迹,手一摊,嘴就张开了,“你路上一直念叨的那个女孩,陈墨瞳,师弟你如果是暗恋她,那可得小心了,她是凯撒的女朋友!”
    一听这话,顾谶都怔了怔,更何况是路明非。
    其实顾谶压根没往‘路明非或许对诺诺有意思’这方面去想,因为按他在网上冲浪的经验以及跟诺诺为数不多的接触来看,她怎么都像是名花有主的人,所以一般人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不会有也不该有什么肖想的念头才是。
    当然,以诺诺的条件来说,她身边也不缺优质的男士。嗯...路明非跟他们可能不是一挂的,不太具备竞争力。
    顾谶是这么想的,所以在看着路明非的时候,不能说怜悯,只是觉得少年最后青春的尾巴也终于要放开了。
    至于此刻的路明非,在听了芬格尔的话后,感觉心底深处有很小的一块地方微微抽动了一下,淡淡的酸意出现在胸腔,而心里一下就空了。
    他不再为刚刚考试或今后的事情感到沮丧,只是忽然非常疲惫,疲惫地想要睡觉。
    路明非莫名想到了顾谶,他以前跟自己说过,他睡眠很浅,很容易醒,所以在睡前就会将床铺包括房间里都收拾好,以免睡着的时候有一丁点不舒服的地方。
    现在他也有了这种感觉,想安静地放空自己,不要有人,不要有声音。
    ……
    古德里安在将令曼施坦因羡慕的头发抓得更乱之后,声称自己遇见了学术上的难题,以要去图书馆查有关路明非这种变异现象的资料为由,急匆匆地离开了,压根儿忘了被他拽来的顾谶。
    至于剩下有关明天评估考试的事情,自然就由他的首席大弟子来为后来人解惑了。
    芬格尔清了清嗓子,背着手站在阳台的门前,开始科普:“能力评定考试的缩写是eee,正确的拼写是extraction evaluation exam。原意是血统评定考试,主要用于鉴定学生的龙族血统。
    龙血后裔对‘龙文’会有共鸣,共鸣的时候会产生‘灵视’效果,也就是自然而然会看见龙族文字浮现在脑海里,这也是我刚才看到你发呆,问你有没有看到什么的原因。结果没想到你是真的在发呆!”
    坐在床上的路明非尴尬地笑了笑。
    顾谶看到后,明白不是他足够豁达,而是他现在对诺诺还没那么喜欢,应该只是青葱少年那种对‘帮助了最无助时的自己的异性’而产生的朦胧情感。
    芬格尔继续道:“龙皇和龙王都具有‘言灵’的能力,就是在他的领域范围内,他以龙文说出的话将成为一种规则,因此‘语言’是龙族发挥能力的工具。
    有些学生的龙血比例不低,但是继承的都是龙族的垃圾基因,对龙文不敏感,通常能力就不足,所以经过3e考试就要降级,实在不合格的只能勒令退学。”
    “又不是我申请的。”路明非脸色一苦,还觉得无辜,“我相当于被拐来的好吧,还勒令退学?”
    “被拐来的?”芬格尔疑惑。
    “不信你问老顾。”路明非庆幸这时候身边有人。
    顾谶就看他,“要我跟你这位师兄说一下细节?”
    路明非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一噎,是啊,自己算是哪门子被拐,还不是从那狼藉的青春里逃走么。
    他缩了缩脖子,“还是算了。”
    “别介啊,这一听就是有故事啊。”芬格尔大叫。
    “你这中文真溜。”路明非呵呵笑。
    芬格尔也笑,“就刚才说的勒令退学,你是s级,不至于让你颜面扫地,最多就是洗个脑把你送走,你入学时可是签了同意书的,还有如果你现在回家,是不是也错过了今年的大学入学考试?”
    “那是霸王条款啊,他用拉丁文写的,鬼才看得懂咧!”路明非不忿,“我有证人,老顾你说是不是?”
    顾谶刚要开口,芬格尔就抢先道:“你就别指望老顾了,他现在是卡塞尔聘请的教员,领高薪的。”
    路明非张了张嘴,这么一听,合着顾谶也叛变了?
    “先说明天考试的事情吧。”顾谶说道。
    “还考什么,等着被扫地出门呗。”路明非反坐在椅子上,交叠的手背垫着下巴。
    宿舍里短暂地沉默下去,窗户开着,窗外一轮漂亮的圆月。
    “是满月啊。”顾谶轻声。
    月光投射在教堂尖顶的红瓦上,夜风幽幽,寝室里唯一称得上干净的窗帘拂动,有种静谧的美好。
    在路明非迷茫的时候,他也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嘿。”芬格尔觉得这种时候就得自己出马了,“怎么一个小考试,就把几十年不遇的s级和要当教员的降落伞给吓抑郁了?这样以后还怎么屠龙?怎么教那些小子在社会上历练?”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身披圣光,要拯救面前这两条废柴。
    路明非耷拉着眼皮,看他像是在看比自己还挫的同类。
    顾谶略一沉吟,“你留级了这么多年,明天的评估考试有没有作弊的方法?”
    “你要这么想的话,那等待师弟的只能是洗脑回家了。”芬格尔一屁股坐到书桌上,“说起来,洗脑其实挺好玩的。”
    “啊,是么。”路明非超级淡定。
    “你试过洗脑吗?”
    “没洗过,但我会洗碗和洗衣服,马上就能尝试了,真开心。”
    两人对话毫无营养,一个尝试着攻破对方的厚脸皮,一个木愣愣得一张脸。
    “其实洗脑不难受,就是洗完了总会觉得自己有点傻。”芬格尔说道:“中国不是有个哲学家说过,人有痛苦是因为记性太好,傻子好,傻子不痛苦。”
    说到最后,他明明是在笑着,可那张不修边幅的脸上,垂下的眼睛里却像盈着月光。
    顾谶抬手搭在额前,遮住右瞳如晨雾般逸散的微光,果然每个满月的时候,总会有故事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