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作为吐蕃的大相，他对吐蕃贵族们的了解，还是很深刻的。
    吐蕃的贵族们选择站队，无非就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只要给他们承诺足够多的利益，他们就会妥协。
    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坚定的立场，他们心中有且仅有利益二字。
    “嗯，没错。”
    李预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
    “还有呢？”
    “还……还有？”
    尚囊摇了摇头。
    还有什么？
    “吐蕃贵族是搞定了，但是吐蕃的平民呢？”
    李预问道。
    “吐蕃的平民？李侍郎，你可能对我们吐蕃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我们吐蕃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吐蕃的贵族说了算的。
    吐蕃的平民，根本就没有话语权的。
    所以……
    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在乎他们。”
    尚囊笑着说道。
    “这不对！在我们大唐有句话叫‘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李预皱着眉头问道。
    “这……李侍郎，大唐是大唐，吐蕃是吐蕃，国情不同，不能够一概而论啊。”
    尚囊苦笑着说道。
    在他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平民不平民的。
    在吐蕃，平民其实跟农奴的地位差不了多少。
    与其叫他们平民，还不如叫他们拼命来得贴切，他们都是拿来为贵族们的利益拼命用的。
    “我知道，但是那是以前的吐蕃，以后的吐蕃就不同了。”
    李预一本正经地说道：“尚囊大相，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吐蕃的政权更替为什么会这么不稳定呢？
    你们这老赞普一死，全吐蕃都乱了。
    乱成了一锅粥。
    大家都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
    苏毗的叛军，都能够直接打到吐蕃的都城了，这是为什么？”
    “这都是正常的吧？”
    尚囊迟疑片刻之后说道：“吐蕃的很多的地方，都是老赞普打下来的，他在的时候，威信还在，那些地方势力，不敢造次，他死了，吐蕃对他们就失去了威信，他们就反叛了……”
    “说是这么说，究其根源，还是因为整个吐蕃，一直都是由那么一小撮人说了算。局势稳定的时候，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可要是一出现乱局，一个两个人，就可以带着一大群人造吐蕃的反，手下的那些人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他们都只能够跟着。
    因为吐蕃的习惯是让贵族说了算。
    当地的领主让他们打谁，他们就打谁。
    不管对错……”
    李预说道。
    “李侍郎，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尚囊觉得，李预这话有问题，但是那里有问题，他又说不清楚。
    反正他就是觉得，李预这是想要搞事情。
    或者说，他感觉李预这是在埋坑。
    只是不太清楚，这个坑是留给谁的。
    “很简单，既然吐蕃以后要跟着大唐走，那就需要彻底改变吐蕃旧有的农奴制。”
    李预一脸严肃地说道。
    “咳咳……”
    尚囊一脸惊恐地看着李预，他被李预的话吓得不轻。
    改变农奴制？
    这是想要挖断吐蕃贵族的根基啊。
    能行吗？
    很显然是不行的。
    这么做，根本就不现实。
    如果这样做了，那就是与全吐蕃的贵族为敌。
    尚囊还想要多活几年啊，他不想死。
    “李侍郎，可不能这么说，这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算了，要是传出去的话，不单单是我的小命不保，可能你……”
    尚囊咽了咽唾沫道：“他们是连你都不会放过的！”
    刚才就说了，尚囊对吐蕃的贵族们实在是太了解了。
    这是一帮没有底线的人，他们的底线就是他们的利益。
    谁触碰了他们的利益，谁就触碰了他们的底线。
    那他们就会跟谁拼命。
    如果要是让他们知道，李预想要废除农奴制的话，那全吐蕃的贵族，都会挑起来跟李预拼命。
    不死不休那种。
    尚囊不敢听李预的，他不敢这么干。
    他不单单不敢这么干，他还想要阻止李预的这个想法。
    最好是能够让李预，彻底地打消这个想法。
    因为尚囊自己也是属于吐蕃贵族的一员，农奴制也关系着他自己的切身利益。
    “怕什么？你不要忘了，你身后还有一个大唐，有我们大唐的支持，难道你害怕吐蕃的那群贵族吗？”
    李预笑着说道：“再说了，你要是真的害怕的话，到时候要是有任何问题，可以直接去大唐啊。
    难道，他们还能够追到大唐去砍你不成？”
    “我……你……”
    尚囊急得脸都白了。
    看来这李预，是想要把他往死里坑啊。
    连退路都帮他想好了。
    先在吐蕃搞事情，搞完事情，就让他去大唐。
    直到现在，尚囊算是明白了。
    李预这是在干什么，不就是让他尚囊走前面去趟雷吗？
    从始至终，都是李预自己想要废除吐蕃的农奴制。
    但是他很清楚，这么干会拉来多少的仇恨。
    所以，他需要一个背锅侠。
    这个背锅侠，无疑就是尚囊了。
    让尚囊来做这件事情，拉完了仇恨之后，尚囊这个吐蕃的赞普，肯定是干不下去了。
    他要是再当吐蕃赞普，全吐蕃都会反对他。
    到那个时候，李预再站出来，把尚囊推到。
    如果尚囊要是配合的话，就送尚囊去大唐养老。
    如果尚囊不配合，那就只能让吐蕃的反对派送他去见老赞普了。
    “李侍郎，我真的很佩服你！”
    尚囊黑着脸，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佩服我就好，佩服我就应该知道，听我的肯定没错的。”
    李预笑着说道：“尚囊大相，还是那句话，咱们是盟友，我帮你当上吐蕃赞普，你帮我们大唐得到吐蕃。
    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你只要老实配合，我们大唐会确保你的安全。
    有我在，保证让你后顾无忧！”
    他的话有两层意思。
    既是在向尚囊保证，大唐会保证尚囊的安全，又是在提醒尚囊，到底该做什么。
    “真的要这么干吗？”
    尚囊沉默了半晌，问道。
    他还是无法理解，李预为什么要这么轴。
    为什么就偏偏要去动吐蕃贵族的根基呢？
    这不是故意拉仇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