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湘君给何云霄添茶，随口一问：“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张无忌。”何云霄又祭出了前辈的名字。
    “好名字。听起来很聪明。”李湘君笑道。
    何云霄一阵无语，他总感觉燕皇在暗示他笨。
    何云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李湘君聊着，起初还不觉得，后来越和李湘君聊天越觉得不妙。何云霄发现，他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慢慢把眼前的“李湘君”和他印象中的“燕皇”分离开了。
    他印象中的燕皇, 是个心狠手辣，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做事周密的皇帝。而现在，他面前的李湘君，则是个人畜无害，聪明爱笑的姑娘，有时候还有点可爱。
    何云霄深感不妙，他拿不准再聊下去会发生什么事，只希望尽快结束聊天，尽快救出姜姐姐的父母，至于燕皇李湘君，等回齐国后慢慢找梦宝和弱宝商量。
    “陛下若没别的事，张无忌就先告退了。”
    李湘君纤手托腮，笑道：“陛下？突然间这么见外？”
    何云霄暗道：什么见外，本来就不熟好不好。
    很显然，李湘君没有放何云霄离开的意思，她道：“你拿边防图被我知道了，你就不怕走不出这皇宫？你就不怕你走之后，我改变边防布置，让你这边防图作废？还有，方才我说茶水中有毒，你是不是不信？”
    面对李湘君一连串的反问，何云霄知她有话要说，于是干脆地问道：“陛下想说什么？”
    李湘君答非所问，“我叫李湘君, 你叫什么？真正的名字，别随便起个糊弄我。”
    “回陛下，我的真名叫张灵山。”何云霄认真糊弄道。
    “哦？这个名字倒也不错。”
    “嗯。”何云霄不想和李湘君多说，于是开启直男回话模式。
    “你有兄弟姐妹吗？”李湘君问道。
    “一大堆。”直男何云霄道。
    “你有喜欢的人吗？”
    “一大堆。”
    “真的？”李湘君狐疑地看着何云霄。
    “嗯。”
    “能说说吗？”
    “有梦宝。”
    “还有呢？”
    “不告诉你。”何云霄说的直接了当。
    李湘君颓然地趴在桌边上，“你似乎不想和我聊天。”
    “嗯。”
    “你觉得我在套你的话？”
    “嗯。”
    李湘君面露哀色，“其实我只是想找个人聊天罢了。你看我的宫殿中，连个丫鬟都没有。所有侍女都在外殿，她们还有外边的所有人，都以为我是男的。我不敢让他们知道我是女子，所以我的小衣脏了要自己洗，穿小了还要自己偷偷裁下她们给我做的男子里衣偷偷做。你不信？喏，你看我的手。”
    何云霄看着李湘君伸过来的白嫩手掌，她那如水葱般的玉指上，确有点点针扎的痕迹。这被绣花针扎过的痕迹何云霄很熟，当初南珠老婆的手上就有不少。
    想起南珠，何云霄忍不住调侃李湘君道：“看来，你的绣工也不怎么样嘛。”
    李湘君轻咬嘴唇，俏脸微红地反驳道：“能做出衣服不就好了，要那么好的绣工做什么？我这辈子都嫁不了人, 再好的绣工也是无用。”
    “你为何要女扮男装，去当燕皇？”何云霄忍不住问道。
    “都是爷爷的主意……”
    李湘君的情绪, 在何云霄的眼中迅速下滑，她显然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往事了。
    “给你看个东西。”李湘君起身，却看何云霄没有动，于是催促他道：“走啊。”
    何云霄看着她，“哦”了一声，然后起身跟上。
    何云霄被李湘君带着，走进她的卧室。
    没有丝毫少女风格，满满帝王气息的卧室。宽大厚重的皇袍挂在床边的衣架上，其上的金黄龙纹栩栩如生。
    李湘君从床底摸出一个带锁的盒子，打开盒子，露出一张薄皮面具。
    “燕国的皇帝三家轮换，我李家轮到这一代的燕皇。可是，我同辈的兄弟们并不争气，所以，爷爷就……”
    李湘君并未继续往下说，但何云霄已经脑补出了整个故事。大约是她爷爷做掉了一个孙子，让她这位孙女，女扮男装顶上燕皇的位置。
    “你……”
    何云霄看着低沉的李湘君，本想安慰安慰她，可一旦想到这就是那位发动战争的燕皇，何云霄便打消了同情她的打算。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想把边防图给你吗？”李湘君说。
    何云霄瞳孔收缩：“难道……”
    “爷爷老是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我不喜欢打仗，听别人说，那会死很多人……”
    何云霄极其诧异地说：“你不喜欢战争？”
    李湘君反驳道：“难道会有人喜欢吗？”
    “这……”何云霄哑口无言。看她说的这样信誓旦旦，难道此次战争真是她爷爷的手笔，和她无关？
    就在何云霄对李湘君有所动摇的时候，他又看了看系统对李湘君性格的介绍：【性格：善变、多疑、自负】
    还有李湘君对自己的好感度：【好感度：10】
    有一说一，这个狗系统不能完全相信，但也不能一点都不相信。至少在“性格”和“好感度”两项系统数据的支撑下，何云霄不敢完全相信眼前这位对自己掏心掏肺的李湘君。
    退一步来说，即便她说的都是真的，真正的“燕皇”不是她，而是她的爷爷，那么这对齐燕的现状有什么改善吗？
    能改善齐燕现状的，不是谁当燕皇，而是齐军兵临靖天城下，逼迫远在齐国的燕军回防。要想达到这一点，唯有边防图。
    李湘君是真想和平还是假想和平，等着看自己走后，她会不会调整燕军布防便知道了。
    没调整，说明她替自己隐瞒了秘密，是想和平的。调整了，说明她不过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罢了。
    何云霄又提告退，这次李湘君没有拦他，而是说：“你等等。”
    她回身找出一块“金羽令”递给何云霄道：“你若有事，拿这令牌到皇宫找我。”
    ……
    何云霄走后，燕皇寝宫再度恢复寂静。
    李湘君坐在她刚坐过的茶桌旁，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
    “这小子傻归傻，却挺警惕。朕句句说在他心坎上，他居然还能对朕无动于衷。有趣。”
    “不过，他又是怎么知道边防图的位置的？知道朕有边防图的人不少，知道边防图在朕寝宫的人也不少，但知道这边防图就藏在柜中的，便只有朕一人。朕没告诉他，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湘君穿起皇袍，戴上面具，面目冷峻地出现在寝宫的外殿。
    燕皇在外人面前是从不会笑的。
    “来人，去给朕查查这个张灵山。连他周围的人一起查。连他骑过的马也要给朕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