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坚强人生最惆怅之际，他老丈人从天而降，对他予以鼓励。
    范坚强惊呆了，诧异道：“爹，我揍了我老婆叶大美，还揍了我小舅子叶宗辉，你的一儿一女，都被我给打了，你不怪我？”
    范坚强的老丈人，人号叶公，曾经也算是古玩行的一个人物。
    说厉害，也没厉害到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的地步。
    只不过是叶公年轻时，在京城和洛阳城两片古玩行都混过，身为资深藏家，捡过几次不大不小的漏，再加上交际广，攒了点名声。
    客观来讲，在很爱排资论辈的古玩行，这一类的‘老前辈’多如牛毛，往往是名声大于实力。别人会给点面子，但也不会太给面子，差不多就得了。
    如今的古玩协会老会长张鹤年，才是他们那一代人中的真龙、真麒麟。
    范坚强对他老丈人叶公倒是很尊敬，因为当初范坚强决定开店，第一笔进货的资金，就是他老丈人给他提供的。
    叶公笑了笑，摇头道：“整件事情，我听叶宗辉说了，起事失败，参与者都有错，你损失惨重，冲动打人，我能理解。”
    “前两天我还在京城晃荡，听说这事，昨晚特意坐飞机赶回来的。”
    叶公让范坚强坐下，告诉他自己会好好劝劝闺女，让她不再生气，回家跟范坚强重归于好，接着过日子。
    至于范坚强生意上的挫折……
    叶公露出笑容，拍了拍他带来的锦盒，笑道：“翻身的法宝，就在这里。我这趟去京城，便是受到邀请，去了一趟老窜货场，拿下了这个。”
    “有了它，你的店不光能翻身，还能靠上一棵大树，实力倍涨！”
    “什么东西？”范坚强很讶异，打开老丈人带来的锦盒，瞧见一件古玩。
    也可以说以一尊东汉朝的石雕。
    从它的整体风格，以及石刻风化程度来逆推年代，这应该是东汉的石雕。
    由一块完整青石雕刻而成的雄性异兽，高十九公分，通长二十九公分，重约八公斤，石质细密坚硬，呈青灰色。
    它作昂首奔走的姿态，怒目竖眉，两耳斜立，张嘴伸舌，头微向左侧，脊背自然弯曲，屁部撅起，四肢与长尾立于长方形石板上，步履矫健。
    其中最耐人寻味的是异兽左前爪，抓着一个小石兽，并非意欲吞噬，而是在游戏玩耍。这一富有人情味的动作，彰显了雕刻巨匠的奇巧构思。
    不难看出，这尊异兽石雕，是古代匠师以丰富想象力创造出来的。
    且范坚强认识，这种异兽，名字叫‘辟邪’。
    ‘辟邪’最早出现于西汉东方朔撰写的《海内十洲记》中，文中曾如此介绍：‘聚窟洲有辟邪，天禄。’
    辟邪与天禄，其实是属于同一种生物，都是貔貅。
    貔貅分两种，独角的是天禄，双角的是辟邪。
    “啧！”范坚强不由咂嘴，赞叹道：“年代久，有巧思，好东西。”
    “爹，这是你从老窜货场淘来的？”
    叶公得意洋洋地点头。“当然，才花了我十三万，又捡一漏！”
    所谓老窜货场，在江湖中，是号称比拍卖行还高级的存在。
    西方的拍卖制度源远流长，苏富比在乾隆年间就成立了。
    不过很多古玩行的老封建，受不了西方人拍卖那套直来直去的竞价方式。
    大家在一个圈子里混，抬头不见低头见，为了一个玩意儿，喊价喊得脸红脖子粗，最后不管谁输谁赢，面子上都难过。
    风雅何在？
    人际关系如何维护？
    以前咱们是人情社会，对这方面很在意。
    所以，与西方拍卖制度相抗衡的，就是老窜货场制度。
    老窜货场大概规矩是这样的：一群熟人卖家、买家，凑成一个圈子，谁有了宝贝，或着卖家、买主联系上门，就把大家邀请过来，进行文雅的竞拍。
    牵头的，一定是能服众的，负责组织和维持秩序，收取一定‘好处费’。
    通俗来讲，这是一种熟人交易制度，不公开，不让普通人进。
    所谓‘文雅的竞拍’，基本是这么两种方式：第一，多人同时想购买一件古玩，就抽签，抽中谁，谁上去跟卖家谈价格，谈成就成，不成继续抽签。
    第二，多人想买同一件古玩时，一个个上台，跟卖家‘对手’，就是双方把手藏进宽大的袖子里，隐秘地互相打手势商量价格，谁价最高，谁成交。
    这两种方式，都相当含蓄，不存在脸红脖子粗的问题，败者也不至于在公开场合丢人漏穷，因此很受一些古玩行老一辈的‘大爷’们喜爱。
    当然，第二种方式，也有简化版，即每一位买主都把自己能接受的价位写在纸条上，然后集中递给卖家，卖家喜欢谁的价格，就跟谁交易。
    叶公作为古玩行老一辈的‘大爷’，自然经常参加老窜货场。
    前几天他接到邀请，去京城，在老窜货场看上了这尊石辟邪，在条子上出价十三万，没想到所有人都比他低，于是就成交了。
    这尊石辟邪的价格远不止十三万，当然算是叶公又捡一漏了。
    范坚强听完，皱眉道：“爹，我恭喜你。但你捡漏这东西，跟我的店铺翻身回血有啥关系？就算你把它送我，我卖掉，才多少钱？”
    “这东西贵，也没贵到多离谱的地步，对我有啥帮助？杯水车薪罢了。”
    叶公又笑了，话语深沉道：“单凭这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次捡漏，牵扯出了京城古玩行的一位大人物。”
    叶公说出了那人的名字，范坚强一惊，感慨确实是大人物。
    京城古玩行的大人物，连远在洛阳城古玩行的范坚强都听说过，足见其厉害之处。据范坚强所知，那位大人物，实力或许比齐家和白家还更胜一筹。
    叶公告诉范坚强，自己刚那些这尊石辟邪，大人物就联系到了他，说着这尊石辟邪对方追了很久，却不想出现在老窜货场里，被叶公拿到了。
    那位大人物，愿意出高价。
    叶公也在古玩行混了这么多年，经验丰富，自然不会见钱眼开。
    叶公携宝自重，故意拖延，想逼对方开出更高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