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晗……不，荀晗建说出了要献宝的意图后，白老爷子没什么反应，倒是白家一众族人不干了，纷纷怒斥，说白家不缺齐家送的那点零碎，用不着。
    可荀晗建执意要送，态度相当坚决，眼看双方都要吵起来了。
    荀晗建其人，从他敢来鉴古大会上露腿毛就能看得出来，他有意模仿古代恃才傲物的狂客，为人特立独行，不拘小节，爱做惊人之事，爱说惊人之语。
    通俗来讲，多少沾点‘混不吝’的气质。
    白家一帮子文化人，硬是没吵过他一个。
    主要再怎么说，他也是客，白家是主，一味拒绝宾客献礼，多少有点不给面子。到最后，白老爷子摆手，制止了争吵，出言道谢，表示愿意接受献礼。
    “好！”荀晗建拍拍手掌，从别墅庄园大门口涌进来一群人。
    一个是他的助理，捧着他此番前来‘献宝’的锦盒。
    剩下的，全是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白家举办鉴古大会，本身带有‘发布会’性质，是邀请了不少记者的。
    而荀晗建此刻再带记者来，很明显，这群记者，全部属于齐家的喉舌。
    一旦让他们揪住一两个点，那他们的新闻标题，会把白家活活埋汰死。
    揪什么点呢？
    鉴古大会有什么破绽，会影响白家的形象呢？
    答案就出在荀晗建的‘献宝’上。
    “诸位请上眼！”荀晗建喝呼一声，打开了锦盒盖子。
    人们看到了……盖子。
    没错，锦盒盖子之下，还有个盖子。
    只不过这第二层盖子，中间有一铜钱大小的圆孔。
    “荀晗建，你什么意思？”宋轻舟皱眉道：“你是打算把这个破盒子，送给白老爷子吗？”
    “小了。”荀晗建摇头。“格局小了。”
    “请诸位仔细看看。”
    再一看，人们明白了。
    这是一道考验，名为‘隔板猜物’。
    《西游记》里，孙悟空跟车迟国的三个妖怪比过这个。
    在古玩行，也有这种玩儿法。
    当然，人类没有透视眼，肯定不能完全隔着木板，否则啥也看不出来。
    古玩行的‘隔板猜物’，是用孔洞，露出宝物的一部分，让被考验者以点及面，以小见大，推断孔洞后面的宝物，究竟是什么。
    “你到底想怎样？”连白家族人中一些脾气好的，都开始咬牙了。
    说是给白老爷子献宝，结果却弄出了一道考验？玩谁呢？
    更过分的是，‘隔板猜物’这种玩法，通常是师父用来考验徒弟有没有本事的。徒弟过了师父的考验，师父才会放心允许徒弟出师，入世鉴宝。
    别说荀晗建，就连齐家族主齐山泰，都是白老爷子的晚辈！
    摆这种考验给白老爷子，齐家分明是打算要跟白家正式撕破脸的节奏。
    事实的确如此，齐山泰派黄军大弟子荀晗建过来，就是决定正式宣战。
    齐家和白家一直是死对头，双方大小摩擦不断，互不来往，却还没到正式开战的地步。双方各自举办活动，都会象征性给对方送请柬，以表示尊重。
    不过从今往后，最后一层窗户纸，也要被捅破了。
    开战的原因很简单：齐山泰怕了。
    今天的鉴古大会，是白老爷子正式宣布白家向珠宝玉石行业转型的发布会，为的是另辟蹊径，追赶上齐家，拿回‘洛阳城第一古玩家族’的宝座。
    白老爷子尝试转型的时候，齐山泰还不太放在心上。
    可随着白家转型计划如火如荼，齐山泰坐不住了，发现白老爷子手段超群，在珠宝玉石行业，拉了太多合作伙伴，提前接下了太多大单子。
    若是放任不管，白家正式转战后，恐怕用不了多久，白家能量、财富便要暴涨。到时候，齐山泰真有可能保不住‘第一古玩家族’的名号了。
    名声还在其次，重点是丢了‘第一’名号，齐家影响力会下降。从‘第一’变成‘第二’，丢掉的可不是区区一个两个合作伙伴那么简单。
    所以，齐山泰决定先下手为强，派荀晗建来砸场子捣乱，正式宣战。
    两家一旦正式开战，许多白家的合作伙伴恐怕就要考虑考虑了：为了赚点钱，把齐家彻底得罪死，值不值得？
    这样的犹豫者数量不会少，齐山泰便有时间运作，堵死白家转型之路了。
    齐山泰、齐家的歹毒居心，在场众人，尤其是白老爷子为首的白家众人，一眼便知。不过相比起考虑如何应对，眼前的考验才更重要。
    白老爷子已经答应接受‘献宝’了。
    荀晗建给出考验，白家必须接下，而且要赢得漂亮。
    面子不能丢。
    不然乍一开战，便输了一筹，对士气和舆论大不利。
    所有人皆屏气凝神，望向了荀晗建那方锦盒的孔洞。
    透过孔洞，可以看出，锦盒里装得是一幅画，画在一张绢帛上。
    为了呼应白家的转型之路，与会者携带古玩，多是玉石珠宝一类。
    齐家的‘献宝’，却是一张画。从这一点上，他们依然是没给白家面子。
    当然，事已至此，没人在乎这个，人人把眼珠子瞪得比孔洞还大，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扔进孔洞里，一窥此画的全貌。
    没人注意到，不起眼的角落里，不起眼的‘瞎子’秦霄，此刻已经双眼聚焦，炯炯有神，兴致盎然地也盯着那个小孔洞。
    孔洞露出了里面那幅画的一部分，毫无疑问，是幅山水画。
    孔洞露出的，是一团墨迹，透出了不少信息。
    这团墨迹，画得是崇山峻岭上一棵老树细密的枝叶。
    细节处见风雷，就这么一小部分，画中居然有云烟惨淡、风月阴霁的微妙变化，对景造意，崇山峻岭雄强，老树孤零荒寒，生动现于笔下。
    “非绝代画师手笔不可得焉。”秦霄对锦盒里的画如此评价。
    秦霄和所有人一样，想破解真相。
    然而，在看了几眼后，秦霄却皱起了眉头，低声喝骂道：“好不要脸！”
    “你知道答案了吗？”楚清漪一头雾水，好奇地询问道。
    “知道了。”秦霄悄声，在她耳边说出了正确答案。
    “啊？”楚清漪差点惊叫出声，赶紧捂住嘴巴，鄙夷道：“怎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