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打架。”
    封秀道：“那刘廷盛和郭戈鸣，自然都不是宁大小姐对手,可若要说阴险毒辣，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林叶敏锐的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一些什么。
    封秀道：“后来还是太上圣君派人到武院见了萧锦蓉，萧锦蓉又把刘廷盛和郭戈鸣两人叫来训斥一顿，那两人才没有后来再做些什么，不然的话，宁大小姐未必不会吃亏。”
    林叶问：“你似乎，对刘廷盛和郭戈鸣这两个人,还算了解。”
    封秀道：“这些事，大将军若要去问那萧锦蓉,自然比我要知道的清楚，毕竟我都是后来听说。”
    林叶点了点头。
    这些话，萧锦蓉并没有对林叶说过，但是想想看，这些话他当然也不可能主动提及。
    如今宁海棠身份地位，与刘廷盛郭戈鸣无异，萧锦蓉没必要纠缠这件事。
    况且，萧锦蓉是不知道林叶和宁海棠关系,若知道，他就更不可能说。
    林叶想到这，刚要问封秀海知不知道关于那两个人的更多往事，手下亲兵就来报，说是萧锦蓉前来拜访。
    林叶回头看向封秀说道：“你盯着这里，不要偷工减料，一定要做的精细些。”
    封秀道：“大将军刚才不是还说，应该让萧锦蓉也过来看看的么？”
    他在和林叶提起这个人的时候，很少用院长大人这个称呼，绝大多数,用的都是萧锦蓉的名字。
    封秀是武院出来的弟子，算是那种比较纯粹的正统军人，他们对于门师的尊敬，自然非同寻常。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这个萧锦蓉给封秀留下的印象，一点都不好。
    林叶想着，封秀心中也有不愿意说出来的往事,既然封秀不主动提，林叶便不会多问。
    听封秀问了，林叶道：“还是暂时不让他知道的好，待沙盘修好了再说。”
    封秀立刻就点了点头。
    不久之后，萧锦蓉就被请到了林叶的客厅,林叶亲自动手给萧锦蓉泡了茶。
    “院长大人才从宫里出来吧，应该先回去休息才对，到了院长这般年纪，还是该好好爱惜自己。”
    林叶客套了一句，不算有多真诚。
    萧锦蓉心说你若真的盼着我好好爱惜自己，你还会在背后搞那么多小动作？
    “是这样。”
    萧锦蓉笑道：“陛下和我商量过，大将军这次南下颇为重要，而我与刘廷盛毕竟还有那层关系在,我又了解此人，所以我请求陛下准许，与大将军一道去南疆。”
    林叶惊讶道：“这怎么行？院长大人若万一有什么闪失......”
    萧锦蓉心想你还怕我有什么闪失，如你这样毒辣的少年，你怕是盼着我死在南边才好，要你在这假惺惺的关心我？
    林叶的话在此时说完。
    “若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我对刘廷盛下手，岂不是要名正言顺起来。”
    萧锦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因为林叶这不遮掩而大笑起来。
    “有的人上了年纪就不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觉得年轻人肤浅，我就不同，我最喜欢和你们年轻人多聊聊，因为我总能在你们身上感受到我自己曾经的年少。”
    林叶道：“院长大人年轻时候，也与我一样这么不遮掩？”
    萧锦蓉道：“那倒不至于。”
    林叶哈哈大笑。
    萧锦蓉道：“既然我已请求陛下准我和大将军一道南下，那就有必要，和大将军说说你的那两个对手。”
    他看向林叶：“大将军可知道，刘廷盛和郭戈鸣两人,在武院时候，与大将军宁海棠还有几分过节？”
    林叶心里微微一动，摇头道：“不知。”
    萧锦蓉道：“怯莽军将军封秀是武院出身，他对那些旧事应该也有耳闻，作为大将军得力部下，他没对大将军提起过？”
    说这句话的时候，萧锦蓉特意盯着林叶的脸色。
    林叶倒是一脸的平静，似乎对于封秀说还是不说,无所屌谓。
    他也看向萧锦蓉，似乎也想盯着萧锦蓉脸色有什么变化。
    在看过去的同时语气有些奇怪的说道：“说来也奇怪了,封秀似乎很不愿意提及他在武院时候的事，我问过他一两次，每次他都是应付两句便不再多说。”
    林叶看着萧锦蓉的眼睛问：“院长大人，可知道为何？”
    萧锦蓉道：“我......确实知道一些。”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不打算马上解释，而是还还没死心，问林叶道：“大将军想不想知道，宁海棠和那两人的过节？”
    林叶道：“想啊,院长大人好好说说。”
    说完还往前凑了凑，一脸的好奇。
    刚才封秀提及过此事，萧锦蓉再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新意，大抵相同。
    只是，萧锦蓉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忘了，没说天子曾经派人去过武院的事。
    只说是他出面调节，而且事后还把刘廷盛与郭戈鸣调出了武院。
    林叶听完后连连点头：“若无院长大人，那宁大将军在武院说不得还会吃亏。”
    萧锦蓉道：“女孩子在武院那种地方修行，本就吃亏。”
    这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
    可林叶在乎的不是这一点，既然在宁海棠与人闹出矛盾的时候，天子都会派人去武院去化解，那宁海棠在武院又怎么可能真的吃亏。
    再想想，宁海棠在云州做大都护，她从那个县路过都不去拜访曾经的恩师。
    封秀在武院也算是品学兼优的弟子，按理说,以他性格，对萧锦蓉必然敬重。
    可今日萧锦蓉都进了林叶家门，封秀就在后院，他为何都不来见一面？
    林叶刚才，其实也算故意试探。
    他对封秀说,你在后院盯着沙盘的事即可，若封秀真的在乎和萧锦蓉之间的这段师徒关系，那他当然会直接对林叶说，他应该来拜见老恩师。
    “对了。”
    把宁海棠的事说了一遍之后，萧锦蓉问道：“封秀没在大将军府里？”
    林叶道：“没在，他在营中练兵，院长大人应该也听说过，我这个人很懒,平日里练兵的事都是封秀操持。”
    萧锦蓉笑道：“当年他在武院的时候我就说过，以他能力和性格，早晚都会出头，现在果真应验。”
    就在这时候，林叶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因为他听到了封秀的脚步声，封秀果然还是那个重情义的性格，也许在他心里挣扎再三，最终还是觉得应该来拜见一下萧锦蓉。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封秀的脚步在距离门口大概几丈远的地方停住。
    恰好正是萧锦蓉在夸封秀的时候。
    片刻后，林叶就听到封秀的脚步声远去，比来的时候落脚要重了不少。
    “我看大将军这里，还有许多事要操持，今日来见大将军只是说一声要与大将军同行，回去后，我会写一份详尽策略，到时候派人送到大将军府里。”
    林叶听到这话后起身道：“那我送送院长大人。”萧锦蓉出门后，一边走一边说道：“其实我在归隐之后,到了云州，还曾派人给封秀送去过一封亲笔信，只是不巧，那时候大将军带着他出征，这信估计着他也没收到。”
    “我在信中交代他，他性格沉稳，做事细致，与大将军刚好互补,若能辅佐好大将军，前途无量。”
    林叶笑道：“院长大人真会夸人,封秀那么好，与我互补，也就是说我没那么好？”
    萧锦蓉哈哈大笑道：“大将军真是会开玩笑，若那封秀真的及的上大将军，那为何他不是大将军？差远了差远了。”
    林叶也陪着笑了笑，亲自把萧锦蓉送到了将军府门外。
    林叶回到后院的时候，封秀正在交代工匠该如何把地形做的更好些，见林叶回来,封秀连忙上前几步迎接。
    “这几日，你就留在我这好好琢磨沙盘的事。”
    林叶像是漫不经心的说道：“军中诸事，我让他们自己多操点心。”
    不知道为什么，封秀表情明显变了变，看林叶的眼神里，莫名其妙多了几分感激。
    “有些过往的事，在心里淤积的久了就会成节，人总说心魔难除，哪有什么心魔，不过是自己迈不过去的心结罢了。”
    林叶抬起手在封秀肩膀上拍了拍：“最起码他有句话说对了,以你能力，必会出头。”
    封秀低下头，深呼吸。
    “那年......朝廷分派下来，本是我该进军中做从四品将军。”
    封秀道：“就是他......一脸和蔼的找到我，跟我说了许多欣赏的话，然后又说，我性格太过沉稳,缺少锐意，不适合去军中领兵，他虽然因为我要调任的事感到开心，但却不能因为他是我门师，就不对大玉的队伍负责了。”
    林叶大概猜到了。
    封秀道：“他说,我这样的性格若不加以改善就去领兵，反而会害了队伍......他来之前已经和兵部商议过，就先把我调去兵部任职，至于领兵的事，还是交给更适合的人吧。”
    封秀深吸一口气。
    “就是这句话......以你的能力早晚都会出头，何必急于一时？古人曾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该厚积薄发，等将来那一鸣惊人的时机,而不是冒进，那样反而会害了你自己。”
    封秀看向林叶：“又过两年，兵部考核，知我有些能力，又要调我出去练兵，不知道怎么他又得了消息，向兵部举荐了他某个得意门生去......”
    “我知道大将军好奇，为何身为堂堂武院院长，总是和封秀这样一个小人物过不去,并没有，他并没有刻意与我过不去，他只是觉得......我好拿捏。”
    封秀道：“我出身平常，背后没有什么大势力支持，他拿捏我，不怕被什么人报复，更知道以我性格，逆来顺受惯了，更不会报复他。”
    “况且，他也不觉得，我这样的人将来有什么能报复他的机会......”
    封秀缓了一口气，然后笑了笑。
    “至于去契兵营的那个机会，他没有再横插一脚，是因为他觉得......”
    林叶笑道：“契兵营那种地方，但凡是个要脸面的人就不想去。”
    封秀听到这话也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
    此时林叶心里，来来回回都是封秀那句话。
    “他不是刻意与我过不去，他只是觉得我好拿捏。”
    所以，说一句你将来早晚出头，就是最大施舍，你要好好拿着，别给脸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