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山跟张院长相对叹息一声，口袋里忽然传出手机铃声。
    李一山接通电话，听了一会，点头道：“可以，王磊的手术能力得到多次验证，可以信任。当然，你是资深脑外专家，你也要上台，把好关。”
    挂断电话，张院长问道：“王磊要做脑外科手术？”
    “间脑肿瘤切除，难度很大——但是这小子说有把握。”
    张院长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唉，这小子的天赋是真高，为什么就不能留在一院呢？”
    “大概钻牛角尖了吧，有才华的年轻人就容易钻牛角尖。没关系，等他去乡下开几个月阑尾、包皮，就会想念咱们这里了。”
    “希望他早点想通，趁我没退休，可以再把他调回来。”
    “放心，不还有我嘛。走了，我去看看他的手术。”
    张院长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看看。对了，手术过程录制下来，要是做得足够好，说不定马上就有用。”
    两人兴冲冲地来到第五手术室，这是脑外科最爱用的手术室，里面的麻醉和护士也非常熟悉脑外的一切。
    手术团队已经在做准备，王磊本想带苏新月上台，但她今天没来，陪小姨出席开幕式去了。
    想到下午帮自己占座的云想容，王磊便把她叫了过来。
    丁主任则带了另一位脑外科医生上台。
    张院长看到王磊就控制不住慈祥和蔼的笑：“王磊，最近辛苦了。”
    “不辛苦。”
    王磊很想回以最友善的微笑，但想到刚刚用去的神级手术机会，心里就一阵伤痛，实在笑不出来。
    大意了啊，被韩蕊这厮连哄带骗，被消内医生和丁主任一激，把最后一次神级手术机会就这么用掉了。
    本来还想留着应急，或者做肝移植之类的。
    韩蕊不是好人。
    刚才她还说想跟我上台？
    没门。
    洗手完毕，四人进入手术间，张院长吩咐：“开启示教，全程录制。”
    他跟李一山舒舒服服地坐在示教室，看着王磊等人钻孔、开骨瓣、悬吊硬膜……忽然觉得不对劲。
    我一内科出身的，我也看不懂啊。
    转头看看李一山，这厮虽然是外科的，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但隔行如隔山，比我其实好不了多少。
    再看看旁边几个脑外科医生，全都是聚精会神的模样，神色时不时地有点小激动。
    “那谁，你看出什么来了？”
    那谁赶紧过来：“张院长，了不得啊！”
    张院长眼睛刷地亮了60瓦：“怎么个了不得？”
    “新入路，全新的入路！”
    “什么意思？”
    “肿瘤在脑组织深部，必须打开某个通道才能接触到它——王磊选择的是从没听说过的通道。”
    张院长兴奋起来：“这就是新术式了吧？有什么优点吗？”
    那谁呆了一呆：“优点肯定是有的吧。”
    “说说看？”
    那谁抓抓脑袋：“我要想想。”
    张院长一眼就看出来了，想什么想，你就是不懂，想到手术结束也想不出名堂。
    李一山比他熟悉脑外，拍拍一个姓范的副主任：“小范，给张院长讲讲这入路的用意。”
    张院长瞥他一眼，你这厮明明自己也不懂，非要说给我讲讲。
    全医院也就你跟杨老师敢这么对我。
    小范也有40多岁了，不过在李一山和张院长面前绝对是小范。
    他依依不舍地又看了几秒钟画面，这才对张院长点头哈腰道：“张院长，您来啦？”
    敢情这家伙到现在才看见我？
    张院长和蔼地说道：“嗯，王磊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
    小范顿时眉飞色舞：“好处多了去了……您看这边。”
    然后他顺理成章地又看向画面，手指漫无目的地虚点：“这个入路，首先避开了大脑皮层，术后不会发生癫痫。”
    “第二，他从胼胝体进入，胼胝体是纤维束，主要功能是联络，就算切开也不会有大问题，所以非常安全。”
    张院长听懂了，到底是副主任，就是比那谁强。
    但是你那手指点个啥名堂，跟你说的内容有关系吗？
    等了几秒钟，见他不说话了，张院长追问道：“还有呢？”
    “啊？肯定还有，但是我需要想想。”
    得了，我算是明白了，我手下这脑外科的一帮子人，可能也就台上的丁主任比较强。
    其他人，别说配合王磊手术，连看都看不太懂。
    算了，我反正也看不出名堂，别浪费时间了。
    张院长站起身来，关照一边的护士：“一定要全部录制好，不能出差错。”
    护士连忙点头：“好的。”
    张院长一边走，一边拨打隔壁李校长的电话。
    “老李啊，你们南江医大如日中天，令人佩服啊。”
    “老张你就直说吧，什么事？”
    “哈哈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给你们的学术会议锦上添花，让你们的会议更成功。”
    张院长调整一下情绪，声音拔高，音调拔高，昂扬振奋地说道：“让你们的会议出名，被世界各国媒体竞相报道，在你们校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校长警惕起来：“你有这么好心？啊不是，你有这本事？也不是，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觉得学术会议的灵魂是什么？是足够分量的名人？还是隆重声势？”
    李校长没理他，让他自己说，看这老狐狸究竟卖的什么药。
    张院长丝毫没有尴尬，自己解答道：“当然都不是，只有高质量的学术成果，才会让会议流光溢彩，才配登上校史。”
    李校长明白了，这厮想搭顺风车！
    虽然明知他在勾引自己，李校长还是揶揄道：“这么说，张院长你手里是有高质量成果了？”
    “哈哈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你李校慧眼如炬，不是世界级的成果，哪敢拿给你看？”
    “呵呵。”
    “嘿嘿。”
    两人各有意味地干笑一声，开始进入正题。
    聊了一会，李校长挂断电话。
    一边的心腹、校办主任韦东风问道：“李校，张院这是想干什么？”
    “他啊，一辈子占便宜，这不，占到我头上来了。”
    李校长收起手机，摇摇头：“他想借咱们辛苦办起来的会议操作一番，操作好了，有三个好处。”
    韦东风凑趣道：“哪三个好处？”
    “第一，一院的名声能上一大截。”
    “第二，无论医学界，还是病人们，都将会把一院看作心胸疾病的权威医院——那真是财源滚滚啊。”
    “这第三嘛，自然是他自己的名声了。临到退休了，还使劲把一院往前推了一把，说出去多有面子。”
    韦东风假意怒道：“想得可真美。您办这个会议，可是花了不少心血的，凭什么给他占便宜？”
    李校长顿时觉得占领了智商高地，伸手点点他：“他敢这么说，自然是有依仗的。”
    “什么依仗？”
    “他说他们有几个国际领先的手术，而且是全新术式，一院独创。”
    “全新独创？国际领先？”
    韦东风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这次是真的震惊：“咱们国家在医疗技术上跟世界顶级还有很大差距，他凭什么敢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