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内，王磊已经剜除肌瘤，正在做缝合。
    花玉死死地盯着他的手，那双手似乎有魔力，明明zi宫肌瘤剜除最容易出血，但整个剜除过程下来，术野干干净净，几乎没出什么血。
    其实也不是一点都没出，毕竟剜除区域选择得再好，有些血管也不可避免地要被切断。
    但每次小血管一破，血液还没冒头，王磊手中的止血钳就“瞬移”过去，给人的感觉，就象是止血钳天然长在血管断端一样。
    止血其实还是细枝末节，关键的是对zi宫的保护，剜除时要尽量减少对肌层的损伤，缝合时要尽量不穿破zi宫内膜，还要不留下死腔。
    视线中，肌层毫发无损，再看王磊的缝合动作，但见手指翻飞，针尖灵活地穿梭在组织间，明明缝合得光滑严密，却丝毫不触及zi宫内膜。
    花玉越看越惊讶，她做了一辈子zi宫肌瘤剜出术，能做到尽量保护zi宫，却无论如何做不到这么快、这么好。
    “王磊，”大门再次打开，谢妍倚门着急地叫道：“周院长他们不同意你的措施，拒绝开医嘱。”
    “执行我的口头医嘱：甲泼尼龙500mg静脉滴注，安定10mg肌注。”
    口头医嘱和文字医嘱具备同等效力，只需要过后补上签字就行。谢妍立刻重复道：“甲泼尼龙500mg静脉滴注，安定10mg肌注。”
    见王磊点头，谢妍转身跑了出去。
    王磊又缝了几针，完成之后对花玉说道：“花主任，麻烦你收尾，我要去看看那个病人。”
    花玉忽然明白了王磊为什么要做主刀：因为他做得比我快得多，他着急下台去看那个病人。
    虽然对内科疾病不太熟悉，但“脑干损伤”、“甲泼尼龙冲击”、“降颅压”的含义她还是懂的。
    这种病人，当然要重点关注。
    花玉脑海里思绪飞掠，同时赶紧点头：“好。”
    王磊转身下台，李秋赶紧跑过来，帮他解开背后的绳结。
    王磊随即将手术衣一扯，连手套往地上一丢，快步走出门去。
    食堂改成的病房并不远，与原先的病房只隔着一扇门，王磊走进去一看，好几个医生护士在里面，谢慧父亲则焦急地转着圈圈。
    看到王磊，谢父猛地冲过来：“王医生，怎么办，要不要转院？”
    “我看一下。”
    王磊走到床边，不知道是不是镇静剂的作用，谢慧的躁动好了很多，这时正在她妈服侍下喝水，一边喝，一边呛。
    再看输液袋，甲泼尼龙已经用上。
    周兴艺神色郑重：“王医生，她的情况有点复杂，抑郁症好像不能解释全部症状。”
    “因为是自免脑。”
    “自免脑就更不象了。”周兴艺凑近王磊，低声提醒：“刚才谢妍说是你的口头医嘱，强行上了冲击量甲泼尼龙。这个用法是不是太过头了点？”
    “不过头，剂量可能还偏小。”
    周兴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王磊莫不是魔怔了？
    王磊不再理他，再次开启透视，直接看向脑干部位。
    果然，脑干区域受到波及，出现了明显的炎性变。
    脑干脑炎！
    王磊又做了脑膜刺激征等检查，等他再次站直身子，谢妍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高度怀疑脑干脑炎，这也更支持了自免脑的诊断。”
    脑干是名副其实的生命中枢，人体最重要的心跳、呼吸功能全靠它调控
    ，另外它还负责调控体温、睡眠、吞咽等，全是重要功能。
    所以它的功能其实就一个：维系生命。
    由于它对生命的重要性，脑干病变往往意味着病情危重，死亡率很高。
    对医护人员来说，这是最基本的知识，所以谢妍一听就急了，紧张地抓住王磊的胳膊：“那怎么办？”
    “甲泼尼龙要加到1000mg/天，并联用丙种球蛋白，还要适当降颅压、对症支持治疗，我去开医嘱。”
    “好好。”谢妍跟着王磊往外走，走着走着她就变成了小跑，很快跑到王磊前面，又停下来焦急地等待王磊。
    现在已经走出病房，王磊估摸着谢父谢母听不到，便安慰道：“别太紧张，外伤或者其他疾病导致的脑干病变确实很危险，但自免脑引起的不一样，只要用药及时得当，一般不会有事。”
    “我检查下来，谢慧的脑干病变并不严重，目前最明显的表现不过是呛咳和发热，远未到呼吸困难和昏迷的程度。”
    “激素之中，甲泼尼龙见效最快，最适用于自免脑，再联用丙种球蛋白，她应该能痊愈。”
    谢妍猛地松了口气：“你不是在安慰我吧？”
    王磊鄙视道：“你上的什么学，这都不知道。”
    谢妍此刻心情轻松，娇嗔道：“我是护士，怎么知道这些嘛。”
    “江南市一院的护士就知道。”
    “哼，我才不信。她们又不是神仙，真就这么强？”
    “神经内科的真就这么强。”
    “哼，人家是专科，只懂神经内科，有什么稀奇的。我可是全能护士，啥都懂。”
    “啥都懂，就是啥都不懂。”
    谢妍不满地轻轻打了王磊一下：“看不起我，打你。”
    王磊怒道：“还敢打我，手上被你掐的还没找你算账。”
    “哼，别人请我掐，我还不掐呢。”
    两人斗着嘴走到护士办公室，谢妍找来碘伏给王磊手臂被掐的地方消毒。
    王磊没好气地拍开：“涂什么涂，印子都快看不见了。与其装模作样，还不如下次淑女一点。”
    谢妍微倚王磊，眼睛忽闪忽闪作可爱状：“哎呀人家本来就很淑女的啦。”
    这还是那个活泼爽朗的谢妍吗？王磊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女人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该不会是跟她妹一样疯了吧？
    “躲一边去。”赶开谢妍，王磊拿过医嘱本，开始开具医嘱。
    这时周兴艺跟了过来，他犹豫了一下，觉得为了病人着想，也是为了王磊着想的话，理应尽到提醒的义务。
    于是再次劝说：“王磊，慎重考虑一下吧。甲泼尼龙正常用量是24mg一天，你这……非要冲击的话，要不就还是500mg算了，不要加到1000。”
    这家伙有点啰嗦，看在他没有恶意的份上，王磊耐着性子解释道：“脑干脑炎的表现很明显，这种情况下，及时大剂量联用就没有问题，反之，有一定的死亡率。”
    劝说无效，周兴艺有些意兴阑珊。
    本以为终于当上副院长，可以大展拳脚，谁知被掣肘得如此厉害，在内科病上都没有最终决断权。
    早知如此，还不如去一家更偏更弱的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