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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想要干什么?高凌呢?是他指使你谋反的吗?”
    袁峥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正色道:“太子明鉴,臣是清君侧,不是谋反,臣打的是阳明王朝亲王的大旗,穿的也是阳明朝王爷的服饰。至于高凌,惊闻噩耗悲痛不已,如今还在西北调养,并不知道臣的所为。”伸手指向身后御赐的黑底金字王旗。
    “好一个清君侧,如你所言,这几个月,朝廷已经清除了大批贪官奸臣,如今朝中已是气象一新,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可以退兵了吧?”
    袁峥忽又坏笑,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道:“剩下的可都是太子爷您欣赏的或者用着得心应手的官儿?”
    “袁峥,你!”
    高蕴刚有疑惑,就听袁峥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太子您贵人多忘事,臣清君侧可不只是为了除奸臣,还有废毒后讨还公道一事!此番最主要的是请朝廷查清皇贵妃及吴氏全家的死因,还无辜之人一个公道!”
    “吴氏自尽,宫中人尽皆知,御医查验过遗体,并无可疑之处!”
    “吴娘娘皇恩正隆,因何自尽?”
    “她……她……没有留下遗书,我不知道。”高蕴略显气虚。
    袁峥沉着脸紧逼不舍:“是没有遗书还是您没见着?皇贵妃临终为何在墙上以血写冤字?死后因何被n夺妃位以戴罪之身葬于宫女坟场?吴氏全族何罪之有,不审不判尽皆处死,连八旬老翁与腹中胎儿也不放过?陈铿身犯何罪要全国缉拿?皇贵妃薨了为何不来西疆报丧?”
    烈日当空,冷汗却自高蕴额头冒出,声音不由自主低了下去:“袁峥……皇贵妃涉嫌谋杀十二皇子……有人证目睹……。”
    “太子说的可是周良妃?”
    “正是。她和两名贴身宫女都亲眼目睹皇贵妃推小皇子入水。”
    “敢问太子殿下,周良妃说的如果是真的,她既然看见为何不救人也不呼救?偏偏要等皇子断气了才说出来?周良妃莫非是帮凶?”
    “这……”高蕴汗流满面。
    袁峥凑上前去放低了声音:“太子,臣说的这些,您不会想不到,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吴娘娘虽然与王淑妃不和,但据说小皇子相貌和高凌小时候颇为相似,吴娘娘一向对他和善,又怎么可能下得了这个毒手?就算下得了手,杀了人为何不离开?她杀人又有什么好处?因此她根本没有杀小皇子的动机,反而是多次小产导致争宠不得的周良妃甚是可疑!不知可有仔细审过周氏?以及周良妃背后可有主使之人?”
    高蕴深呼吸:“袁峥,后宫纷争不是你我所能涉及,今日我是来和你谈退兵一事的,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
    “臣在起兵檄文上就讲得清清楚楚:除奸臣,废毒后!还公道!三者缺一不可!”
    “袁峥!”高蕴咬牙,“皇后是我生母!”
    “皇贵妃是我的岳母!小凌的亲娘!”
    “我可以保证恢复皇贵妃身后荣光!”
    “人死万事休,我们要的是真相和公平!”
    “你不要逼我!”
    “太子爷,诬陷、杀人、灭门、甚至要胁小四行刺我!逼人太甚的到底是谁?”
    高蕴脸色灰白,喉咙干涩:“袁峥,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
    袁峥收起脸上戾气抱拳:“太子殿下,臣从来没把您当成敌人。当年在太子府发的誓,臣时时萦绕心头,一刻不曾忘记。”
    “既然如此,看在你我交情份上,退兵回西北好吗?其实,父皇也清楚其中隐情,不会追究你今天带兵入关的行为;我也会尽量给你和小凌一个交代。”高蕴声音很低沉,目中满是痛苦和无奈。
    袁峥摇头:“臣一直谨遵誓言,对太子您忠心不二,现在仍然问心无愧!可是您当初也答应过小凌保住他母妃和奶娘及家人平安的,可是如今呢?臣也想知道您给的会是什么样的交代。臣愿意暂时息兵,在此等您处理出个结果。”
    高蕴低头沉思:“给我一点时间禀奏父皇,厚葬皇贵妃,重审周良妃及两个宫女……”
    袁峥断然拒绝:“不,我要亲自审问周良妃。”
    “这不可能!她是宫妃,你是外臣!”
    “可以把她押来两军阵前,你我隔帘共审!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是如何陷害皇贵妃的!我要知道她害人的动机甚至主使人是谁!”
    “袁峥你放肆!”
    “臣早就放肆了!太子爷如果不答应的话,休怪袁某不顾尊卑,要得罪了!”取下挂钩上长枪,作势而待。
    第 1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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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蕴抡刀当头就劈,袁峥举枪横挡,双方兵刃一触即离。袁峥不还手,高蕴的第二招也并没有使出,他心里对袁峥的实力清楚得很:论武艺,袁峥从小上阵厮杀,刀剑中淬大,自己虽号称武艺出众军功卓著,却名实不符,沾了安疆王不少的光,实际连袁峥的一半都不如;论排兵布阵,袁峥更可算自己半个师傅;刚才一刀急怒中劈出,并无章法也没留多少退路,如果袁峥真的发力还击,自己长刀早已脱手飞出,颜面尽失!
    两人僵恃片刻,就听高蕴身后有三员战将大喊着催马冲出:“太子殿下不必亲身涉险,让臣等来领教叛臣袁峥的本事!”这三人均属御林军,太子亲信之人。高蕴赶紧乘台阶拨马退回。
    安疆王阵营,司擅也挺身而出:“王爷请回,这三个跳梁小丑就交给末将了!”
    袁峥也退回本阵。
    司擅来到阵前,神态轻松:“你们是想要车轮战呢还是一起上?我看还是别浪费工夫,一起来吧!”言毕挺枪便刺!
    很快,忠勇将军便让朝廷众将见识了什么叫“武艺超群”,司擅以一敌三也未见左支右绌,一顿饭的工夫,便将三人挑落马下,却并不下杀招,任由他们逃回本阵。又有两员将军结伴而上,司擅正准备再战一场,就听安疆王大吼一声:“弟兄们,让太子爷看看这几年我们西北大军的训练可有精进!大家上,把真本事拿出来,别让人看扁了!”
    西北阵中顿时万箭齐发,箭雨过后,朝廷阵中已有不少来不及用盾牌掩护的人伤亡。西北众兵将大吼一声冲上前来,个个如猛虎下山般勇猛。
    然而西疆兵将并不对高蕴射箭,也不围攻他,只尽量把他隔离开,对其他人却不怎么客气。这一战直到日头偏西才渐入尾声,不用统计伤亡情况,高蕴也知道已方败了,阵势被切断,前后难以呼应,被分割击败,受伤的士兵不知凡几,但死的并不多。全军退出大约二十里地去。不算很惨,袁峥真的是手下留了不少情。高蕴长叹一声,垂头不语。袁峥吩咐收兵,西疆军中立时也响起锣声。
    一直包围着高蕴的几员战将及士兵们也闻声而退,袁峥重又来到高蕴面前。面对昔日战友和朋友,袁峥一脸平静:“太子爷,还是那句话,臣可以按兵不动等上十天,只求讨还公道,还无辜之人清白!心愿达成之日便是退兵之时,如果您做不到,臣一定领兵进京勤王!还请三思!”
    高蕴脸上被战火熏得乌黑,语气痛苦沉重:“袁峥,你为什么非要为难我?”
    “臣决不为难您。太子殿下只要派个使者把实情上禀皇上,所有的决定让皇上来做,臣不要您的钧旨,只要圣旨!”袁峥面带微笑,话虽客气,但态度极其强硬,箭头直指皇帝!
    “好吧,我会向父皇禀明一切,暂时休兵吧。”
    “是!臣静侯太子佳音。”安疆王抱拳施礼,转身回阵。
    战马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得远处传来轰隆隆地面震动之声,竟是一支足有几千余众的马队正向着战场中央急速驰来,伴随着马蹄飒踏,扬起漫天烟尘。所有人扭头张望,只见马队竟然也是一支军队,打着鲜明旗号,最高最大的一面旗帜写着斗大的金字“睿”!只是黑底上镶着白边。骑在最前面高头骏马上的人一身雪白孝服,近了才发现他头上戴的郡王金冠上也缠着白纱。正是十皇子高凌!
    西疆军中一片欢呼,众将士情绪高昂。高凌越来越近,身后两员大将紧紧跟随保护。袁峥脸上顿起温柔之色,嘴角微微上弯,站定不动,等着他到来。
    高蕴则目中忽然杀机隐现,却又迅速淡去。
    眼看三人距离越来越近,绝大多数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高凌身上,突然就见一支利箭从朝廷阵营中飞出,挟雷霆之势向着袁峥后心呼啸射来!
    高蕴一时惊呆,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啪”的一声,竟有四大一小五枝箭同时落地!
    高蕴抬头看去,只见除了西北阵中孙贺和司擅正放下手中硬弓,紧跟在高凌身后正在驰近的的一员将军也刚收回弓弦。而高凌,右手抬起对着朝廷阵营,手臂微微一动,立刻便传来半声凄厉惨叫,似乎是被生生截断了声音,阵中一时大乱。
    高蕴大惊,回身看去,只见自己手下最擅射的一位将军正摔落马下,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他手里还拿着弓,额际胸口各插着一支短弩,小箭直没至尾,可见力量之强劲。而那小弩尾翼与掉落眼前的这枝小箭一模一样!
    袁峥听得身后风声,早已伏卧马背躲避,却着实免不了有些狼狈。此刻抬起头来看一眼地上情景,目中冷芒一闪,而望向身侧又语声温柔:“小凌,来啦?”
    高凌勒马立定,并不答话,紧绷着脸扫他一眼,才面对高蕴。
    高蕴神情尴尬:“十弟……你……你也来了?”
    十皇子既不行礼也不客套,冷冷地直呼其名:“高蕴,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吧?知道厉害的话叫你的手下规矩点,我还不想落个弑兄的名声!不过你要是再逼人太甚,我也不在乎了!”缓缓举起右手正对高蕴心脏部位。
    高蕴瞪大双眼,高凌手臂上紧缠的是一种突厥巧匠特制、射力极强的劲弩,已经搭上了特制的箭,只要轻轻一扣机关便能疾速射出。既可以单发一枝箭,也可以五箭连发,速度之快几乎无人能躲,尤其在这样的近距离之下!他知道袁峥手腕上有一个贯穿的伤痕,就是很久以前由这种弩弓造成的,由此可见它的厉害之处了。看来刚才自己的手下死得也不算冤,只是没想到四年不见,高凌竟变得如此冷硬强悍!
    高蕴脸色青白,慢慢举起手向后做了个撤退的手势,同时轻磕马腹往后退去。高凌右手稳稳地对准他,直到高蕴带着人马退回本方营区,退出射程之外。
    孙贺已经安排士兵打扫战场,此刻众将围拢过来参见十殿下,无比地亲切。石小四和陈铿更是激动非常。高凌向众将一一点头致意,然后看一眼袁峥,径自进帐。
    安疆王对着亲信们做个鬼脸,腼着一脸苦相跟在高凌后面进帐,把其余人等统统隔在帐外。
    十皇子背对帐门,背手静静地站着。雪白的孝衣衬得他身形更为修长俊逸。袁峥深吸口气:“小凌,你瘦多了。路上辛苦吧?想不到你一来就救了我的命……”说着凑到他身后想要搂住。高凌没回头,向前两步,袁峥伸出的手搂了个空,尴尬地放下。
    高凌的声音波澜不惊:“除了客套话,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袁峥沉默片刻低了头:“小凌,对不起。我太信任高蕴了。”
    高凌这才转过身来,一手按住他肩头,一手捏他下巴,令袁峥的脸抬起。只见十皇子恶狠狠地低吼:“是你说的,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个词!我问你,清君侧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刚才,刚才……万一……,你让我怎么办!”
    袁峥笑得心满意足,脸在高凌手里显得呲牙裂嘴地:“别担心,”伸手抱住他,“放心,这点小风浪还翻不了我的船,你男人命大着呢……”
    话未说完,就见高凌低了头重重地吻了下去,用力地辗转吮吸啃啮,把袁峥的话全堵回嘴里。牙齿与牙齿撞击,两人的嘴里都泛出淡淡的腥甜,舌尖紧紧纠缠探索,颇有抵死缠绵的味道。直到即将透不过气,才不得不松开彼此的唇。高凌刚才的强硬消失无踪,下巴枕在袁峥肩头用力喘息着。袁峥也尽力平复着呼吸,一手搂他腰,一手在他背上用力抚摸。两人移到椅子边,袁峥轻轻拉开高凌抱着自己的手按他坐下:“你怎么知道的?是谁说走了嘴还是……”
    “商路断了,军粮和补给支出也大异往常,我只要去街上走一遭,或者看一眼府库的帐本就清楚了,还用得着别人告诉我?你居然连尚清都串通!”
    “我保证没有下回了!”
    袁峥信执誓旦旦,被高凌瞪一眼:“你还想有下次?”
    安疆王嘿嘿一笑,殷勤地端过桌上一壶早已凉透的清茶:“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了,喝茶,喝茶,看你嘴唇都起皮了。”
    高凌撇撇嘴:“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喝两口,又把壶递过来,两人也不用杯子,就着壶口轮流把茶一气喝干,抹着嘴相视而笑,笑容中却都隐藏了一份苦涩。
    高凌抚摸着茶壶上花纹,轻声问道:“这场仗打完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你从来不是没计划的人。”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步田地。”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只能赢不能输了。万一……”
    “没有万一。我只想把你该得的还给你。”
    “你指的是什么?太子之位?”
    袁峥沉默。
    高凌沉下脸:“你有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袁峥,太子的位子是我自己放弃的,我做决定的时候想得很清楚,是我自己愿意的!当时没人逼得了我!好几年前我就不稀罕了,现在更不想要!”高凌放下茶壶站起来,居高临下与袁峥对视:“你此次一旦战败便永无翻身之日!即使战胜了,目的达到后退兵,朝廷将来也不会放过你!就算你把高蕴拉下太子宝座,甚至逼得父皇退位,难道你想君临天下?你既然坚持说不谋反,那么是想让我能坐上那张四面不靠的龙椅?你想过没有,我做了皇帝,你怎么办?继续守着西北,我们过相思不相见的痛苦日子,还是你在我身边做个侍卫近臣,看我三宫六院左拥右抱?”
    袁峥低了头,半天才说出话:“你母妃他们的仇,不能不报,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语声中满是无力。
    “袁峥,”高凌语气变得温柔,抓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紧紧相扣,“我一定要让秦氏受到报应,不过不应该两败俱伤。这几个月,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很怕再失去一些人,尤其是你!不管将来如何,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不论生死成败!”
    高凌被紧紧箍入坚实的胸膛,温热的液体在两人紧贴的脸颊汇合,分不清彼此。
    执子之手,生死不渝。
    天色已然擦黑,袁峥轻轻拭净两人脸上泪痕:“你刚才进来的时候那么凶,再不出去,他们会以为你把我拆吃入腹了。”还做了个张牙舞爪的鬼脸。
    “噗哧”一声,高凌被气乐了,推开他掀帘而出,袁峥笑容满面地跟在后面。
    第 165 章
    众将果然在稍远处的地方侯着,见他们笑着出来,尽皆欣喜,纷纷过来问侯十殿下。在高凌表示自己身体无碍后才各自放心。小四和陈铿嘘寒问暖,高凌假装生气:“连你们也瞒我!”石小四急急辩解:“我们也是到了军营的第二天才知道王爷计划的……”一边偷眼去看袁峥。
    高凌拍拍小四的肩:“好了好了,和你开玩笑的。”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别找了,尚清很好,他要帮我办点事,要晚几天才到。”又转向陈铿,“表哥,你跟着行军吃得消吗?”
    陈铿气色很好:“没事,你也知道我多少练过一点功夫的,何况现在是跟着王爷来报仇,又吃得饱,当然没问题!”
    袁峥拍拍手:“好了,今天大家都累了,都去吃饱了睡觉。睿郡王长途跋涉,也要早点休息。都散了吧,有话明天再说!
    是夜,高凌伏案写信,袁峥催了几次,他才放下纸笔:“我给咱娘和三三写封信报平安。你带兵离开了以后,娘天天陪着我念经,宽我的心,我生病的那几天几乎一直守在身边亲自照顾。要不是她,我恐怕恢复得没这么快。我知道你起兵后直接来追你,都没来得及和娘告别,这一路上也都只顾赶路,没传什么消息回去,想想挺对不起她的。明天你派人把信送回去吧。”
    袁峥搂了他躺下:“放心吧,娘不会介意的,以前军情紧急的时候,我们父子也经常说走就走,根本来不及提前打招呼的,她早就习惯了。”
    “现在军情又不紧急!”
    “知道啦,你忘了我每隔五天就会送一封信回去吗?你这封信,明天一早就派人送回西北。这下安心了吧,你眼皮都在打架了。睡觉!”
    第二天,双方都免战牌高悬,暂时相安无事。
    西疆军将领济济一堂开会商讨下一步计划,有人建议干脆赶老皇帝下台,最不济也不能让高蕴再当这个太子!否则将来他登基以后翻旧帐,可比现在要难对付得多!毕竟现在的皇帝老朽多疑,又被秦氏干政分了不少的权,皇后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废了她,也难在短时间内清除她的爪牙以完全控制朝局,高蕴虽然有才华,但一直以来被制掣得难以伸展拳脚,做什么事都要父皇母后点头才行,连发展自己的势力都要在暗中进行,绝不敢让皇帝皇后起戒心。
    不少人点头附合,袁峥环视众将:“说得轻巧,废太子?十二皇子死了,还有谁有资格坐这个位子?秦氏借刀杀人就是为了消除这个隐患!”
    有人把视线投向高凌和袁峥,十皇子黑眸清澈透亮,说出的话清晰而坚定:“我生是袁峥的人,死是袁家的鬼!”声音不大,掷地有声。
    袁峥握住他的手面对众人:“高凌不愿意坐龙椅,我更没有那个心思。我们起兵的目的是清君侧,废毒后,为西北将来的安定和昌盛清除隐患,而不是谋反!”
    很多人暗自遗憾,却也无法,只得纷纷表态:“愿追随王爷和殿下鞍前马后,决不反悔!”
    太子行辕。高蕴眉头紧锁,帐外受伤士兵的呻吟惨叫不时传来。伤者太多,军医人手不够,方才军需官又报告说粮草补给不足,大军顶多能撑上二十来天便将告罄!
    几个心腹将官围坐在侧,对于今天这一战的结果,皆有不同看法。主战的忿忿不平:“太子爷,袁峥高凌谋反,人人得而诛之!他以为我们会停战十天,我们正好乘他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您还顾忌些什么呢?下令吧,今晚就偷袭!”
    有人反对:“袁峥既然敢给我们十天时间休养生息,说明他早已做好充分准备,我们现在出战正好落个朝廷言而无信的口实。”
    “难道任由逆贼嚣张不成?朝廷脸面何在?论兵力、给养、后备,朝廷并不输于西疆军,太子殿下武功显郝,以前是被袁峥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太子爷亲自坐镇指挥,朝廷全力以赴调集兵力勤王,你们还怕什么?”
    “袁峥用兵如神,那么多守将降的降,弃城的弃城,士气早就一落千丈了,何况……”
    “尽说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莫非你是内奸不成?”
    “你才内奸!就会耍嘴皮子,真干起仗来怎么尽往人后躲!”
    “你他妈的胡说八道,老子……”
    “够了!”高蕴猛一拍桌子,“统统住口!你们平时是怎么练兵的?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结果呢?只会互相推诿!全都给我滚出去,好好反省反省!”
    高蕴头痛欲裂,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他清楚得很,这场兵祸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一手扶持自己登上太子宝座的母后!真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这几年,父皇年事渐高,昔年冷酷不再。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从这些年父皇对自己两个女儿和对十二弟异乎寻常的疼爱纵容便可看出他性子日渐柔软,像平常人家的老爷子,棱角已少,开始向往天伦之乐了,言辞中也曾多次提起远在西疆的十弟和多年前便已夭折的其他皇子皇女,难掩思念之情。
    记得那天是浴佛节,晚上,高蕴和两个女儿正一起附耳在太子妃鼓起的肚子上听腹中胎儿动静,憧憬着几个月后的即将三度为父的喜悦,宫中忽然来人报说昨日十二皇子在御花园荷花池中溺亡,王淑妃悲伤过度病倒!皇上也晕过去了!等高蕴急急入宫,凶手皇贵妃吴氏及全族已然畏罪自尽。高蕴从来没见过母后笑得如此阴险,而作为人证的周良妃则根本不敢直视自己,假说身体不适,匆匆告退。整件事疑点重重,然而当母后说事情已经查清,不必再追查时,便已说明了一切。
    当初十弟跟着袁峥去西北的时候曾以一纸能吏名单交换,央求自己保住母妃性命,名单上的人果然个个能干,如今大多身担要职,成了朝廷砥柱。小凌深明大义毫不藏私,袁峥更是信守朋友之义、为臣之责,忠心可鉴,可他们的请求,自己答应得信誓旦旦却没有做到!此次实在没有脸面见他们!
    战事突起,父皇本想亲征让储君代政,可他年已老迈,自己身为人子,又怎么忍心看他受累担险?
    母后行事手段一向毒辣干脆,在后宫争宠中本也无可厚非,可她竟然要胁小四行刺安疆王,逼得自己痛罢舅舅安抚袁峥。舅舅畏罪自杀,原想她没了舅舅和他一帮爪牙会收敛一些,安享尊荣,谁知她竟然变本加厉,对小凌的母妃下此毒手报复!袁峥和高凌会怎么想?将心比心,换成自己,恐怕不只是清君侧,而是明正言顺地谋反了!但既然他们没有明着打造反的旗号,是不是还有转机?
    虽然以父皇的精明,不难想通其中关键,但父皇绝不会明着废了母后的!废一国之母,必须向天下交代原因,而这原因,却绝不可向外人道之!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会有辱父皇圣明,令储君蒙羞,无论如何都不能公之于众!然而不给一个明确的交代,袁峥和高凌又怎么肯善罢甘休?
    蝶舞身怀六甲眼看就要临产,朝中一大堆事来不及处理,和袁峥开战,又实在没有把握。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
    身边根本没有人可以说心事,高蕴简直焦头烂额,再次体会到了孤家寡人的滋味。
    寝帐内静得可怕,烛芯攒得老长噼啪作响,也无人敢去修剪。
    天边泛起微黄,又是一夜将过。亲兵壮着胆子过来:“太子殿下,天快亮了,您还是歇一歇吧。”
    高蕴摇头:“受伤的士兵都安顿好了吗?我去看看。”
    七天过后。朝廷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倒是太子府来了一个人――马小晖。马小晖看样子赶得很急,一向偏文弱的太子詹事几乎是踉跄着走进主帐,看到高蕴的样子惊得差点忘了行礼:“太子爷,您……您怎么这样……憔悴?”
    高蕴脸色很不好,下巴上的胡茬子泛着青光,眼圈下有着深重的阴影,人也比几个月前黑瘦了很多。看到马小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上来问:“父皇可有旨意?”
    马小晖摇头:“皇上没有旨意,只让您保重身体。他老人家微染小漾,不过太医说,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
    “您离京后第五天,京城就遭遇地震和连续的暴雨,三成民居倒塌,大水淹了很多街道,皇宫和官府衙门也有好几处损毁,百姓死伤不计其数!”
    高蕴一屁股坐倒,双手抱头,忽然又猛地抬起头:“父皇母后和太子妃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您放心,太子妃和小郡主们都安全得很,宫里房子造得牢,就是震掉了些琉璃瓦,砸伤了几个太监宫女,其他没什么事。太子妃让我给您带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留得青山在……”高蕴喃喃地咀嚼了几遍这句话,才听马小晖详细汇报朝中情况,越听心头越沉重。
    高蕴听完细想了半天,才摸着心腹侍读的头:“小晖啊,我想让你以私人身份,代表我去对面军营和安疆王睿郡王谈判,你敢不敢?”
    马小晖蹭地站起:“太子爷,您吩咐吧,臣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而此刻,西北阵营中也来了一小队人马,为首的是尚清。
    高凌和袁峥闻报急急出迎,却没接到韦太傅。来到中军帐,高凌让他别急慢慢说,小胖子抹着满头大汗,灌下大半壶小四递上的凉茶,才平息了气喘:“王爷,殿下,韦先生说他这几年闲云野鹤做惯了,不想来军中受束缚,所以不能前来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韦先生给你们写了封信。”
    韦成涛的信让人摸不着头脑,除了述说他和夫人现在生活得如何惬意闲适,满篇都描绘了四季美景,十分令人向往外,根本不提及任何政事仇怨,颇有出世之态。
    袁峥和高凌反反复复看着信,半晌才对视一眼,吩咐小四带尚清下去休息用餐。
    高蕴派了使者来,高凌懒得理会,袁峥升帐接见。马小晖并非首次见安疆王,但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却从未有过。本想以高蕴亲信的身份谈一些机密事,但安疆王一脸严肃,根本不理会马小晖几次三番的明示暗示,只一味追问是否圣旨到了。态度十分明确,朝廷不答应自己提出的三大条件,那么一切免谈!
    高蕴特别交代过有些话只能私下商量,马小晖哪敢当着军帐中众将的面说,看高凌不出现,灵机一动,假意询问高凌身体状况,欲入帐探望。安疆王皮笑肉不笑:“马詹事,睿郡王的身体是否安好,不劳你挂怀,请回复太子殿下,如有私事请他自己来说,如若是公事,还有三天便到约定之日,请按时给本王一个明确答复,不然的话……”
    马小晖只觉得一股冷冽杀气突然袭来,八月末的天气竟浑身一哆嗦,只听安疆王冷笑两声:“休怪本王不顾多年的情义了!来人,送客!”
    马小晖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西疆军营。他前脚刚走,袁峥和高凌后脚便派了王尚清易装绕路潜进京城。
    第 166 章
    约定之期转瞬便到。一大早,袁峥高凌率军列阵,二人并肩马上,依然在盔甲之外罩着孝袍。两位王爷很有耐心,并不许手下骂阵;有些将领却等得不耐烦,几乎想一箭射下对方高悬的免战牌之时,高蕴才在众将簇拥之下慢慢现身。
    高蕴面色发青精神不振,挥退亲随护卫,独自打马跑到两军阵前,只有马小晖不顾一切仍紧跟在后。高凌静坐马上不言不动,只扫了高蕴一眼,手指暗中扣住了弩箭机关。袁峥依然抱拳为礼:“太子殿下安好。”
    高蕴直言:“我不好。”
    袁峥笑容不变:“您想要安好也不难。不知臣等提出的条件,皇上可有答复?”
    高蕴微微垂下头:“袁峥,小凌,前几天京城遭了地震,父皇他……忙,圣旨还没到,能否再宽限几日?”
    高凌冷冷一笑:“忙得连下道旨意的工夫都没有?早点给个答复就能早点安心赈灾,我不信父皇连这个判断都做不出来!”
    袁峥安抚地拍拍他,对高蕴笑得意味深长:“太子爷,小凌说得对,马小晖能来,钦差怎么就不能来了呢?难道你派马小晖来我营中就是想请求缓上几日的?”
    “是。”高蕴也不隐瞒,干脆地承认了,“只是没想到你们一点面子也不给。”
    高凌毫不通融:“面子是自己挣的,太子爷,您再拖延下去,只能使朝廷更加脸面无光!”
    高蕴脾气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