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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回门
    第二天一早,迟榕不再赖床,换上一条月白色的小旗袍便出了屋。
    谁知吴清之早早就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薄呢西装坐在沙发里喝茶了,四目相望,两人穿着倒很是相衬。
    “迟榕,早安。”吴清之道。
    迟榕还没睡醒,有些迷糊,只是点了点头,便忙去洗漱。
    待她出来,吴清之便道:“迟榕,你闭眼。”
    迟榕心中嫌弃,心想你这么大一个老爷们,还整青春少女这一出。
    但她转念一想,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何况昨天又欠下吴清之一个人情,遂老老实实闭上了眼睛。
    迟榕只觉得耳畔窸窣,再睁眼时,吴清之已为她在耳边别了一朵新摘的小花。
    吴家种了数种名贵的月季,其中几株是西洋品种,颜色不似牡丹般艳丽,却是清雅的淡紫色。
    今日一朵,正是此株结花,衬得迟榕清秀可人。
    今日早点吃的是甜酒汤圆,迟榕很爱吃甜食,不由得多喝了一碗,吴清之却仍是不多不少就吃一碗,吃完了便摊开公文开始批阅。
    迟榕觉得他很自律,可惜是个有钱人家的劳累命,心生敬畏的同时却也感慨万千。
    吴清之抬头看了迟榕一眼,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迟榕是着急回家,便道:“我递了帖子,十点回门。”
    “不急不急,我不急,”迟榕并未发觉自己竟能很平常的同吴清之讲到婚嫁之事了,只是盯着吴清之飞舞的笔尖道,“我以前只管玩,从不觉得家里的事业很重要,现在看你每天起得这么早办公,才知道我阿爹和二叔的辛苦。大家都在做事,好像就我什么也不会,什么用也没有。”
    迟榕絮絮的说了一堆,这才想起自己打扰了吴清之工作,又道:“我二叔还说我话多,是不是挺吵的。”
    吴清之不接她的话,只望着她的眼睛认真道:“迟榕,你很好。”
    迟榕听的云里雾里的,她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哪里好了,又怕这样聊下去耽误吴清之办公,于是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吴清之又看了她几眼,最后见她没什么动作了,才低下头去继续工作。
    眼看近了午,吴清之便收拾好文件拿去一楼的议事厅放好,又招呼着下人把一箱箱礼物往汽车里塞。
    迟榕很疑惑,便问他:“这些都是什么啊,我带你去尝一下陈姨妈做的汤,又不收你钱,你还带这么多箱子,太客气了啊,怪啰嗦的。”
    吴清之道:“这是规矩。”
    他想了一下,又道,“二爷说你父亲已准备动身回国了,等他到了,到时候再准备一些。”
    迟榕觉得吴清之有点太一板一眼了,吃个丸子汤还要讲规矩,弄这么大排场,怪怪的。
    却听吴清之提到她父亲,她便奇怪的问:“我阿爹要回来了?他着急回来干嘛啊,他要在德国常驻的。”
    吴清之有点接不上迟榕的话,于是把她往汽车后座塞去,自己也紧跟着坐了进去,只道:“女儿嫁人,肯定是要回来的。”
    汽车一路开到城南迟家,汽车还没停稳,迟榕就远远看见她二叔像门神一样立在门口了。
    迟榕很惊讶,原来她二叔竟能站得如松一般,平日里她二叔总是一副大爷样儿,像土匪,才不像门神那般正气凌然。
    迟榕一下车,迟二爷就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迎了上来:“回来了啊!”
    迟榕道:“回了回了,您还像模像样的……”
    迟二爷一记眼刀把她瞪回去,又拽着迟榕胳膊往他身后藏。
    吴清之指挥下人把礼物抬到门前,客客气气的说:“二爷好。”
    迟二爷不答,只是哼了一声。
    迟榕这才明白过来,她二叔这是要给吴清之下马威看。
    迟榕心想,这有什么用,吴清之根本不吃这一套,就吴清之那副蔫儿坏的德行,敌动他不动,敌累得动不了了他才动。
    这些本事,迟榕已经在吴清之开会时见识过了。
    果然,吴清之不恼,不卑不亢的挥了一把手,下人便抬着礼物进了迟家大门。
    吴清之神色淡淡,转向迟二爷道:“二爷请。”
    说着便先迈进了门槛,全无惧色,更有几分反客为主的意思。
    迟二爷心中气结,只觉得这姓吴的小子在挑衅他,便拽住迟榕低声骂道:“你看你嫁了个什么东西!大晌午的垮着一张马脸,晦气死了!老子看他这个大长脸就知道他是个败类!”
    迟榕听了更气:“什么叫我嫁了个什么东西!这怪得了我吗!”
    说罢,迟榕一溜烟的跑进院里,只留迟二爷在她身后骂道:“他奶奶的,老子还担心你受委屈,现在倒是我的不是了!老子真是白养你这个白眼狼,他奶奶个腿的!”
    迟二爷对吴清之本就没什么好感,今日一见更是印象极坏。单单说起长相,迟二爷就觉得吴清之特别不讨他的喜。
    迟二爷嫌弃吴清之肤白,又嫌弃吴清之脸长,他肯定这小子是故意垮着脸摆脸色。
    一番打量下来,迟二爷认为吴清之的鼻子倒还说得过去,的确十分高挺——但搭上那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和薄唇,迟二爷只觉得吴清之生出一副狐狸相来——虽然模样非常标志,也称得上是英俊斯文,但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迟二爷心里琢磨着,还能不能再看出点儿吴清之的不好来,这厢进了正厅,却见迟榕拉着吴清之杵在房梁下看燕子:“你看你看,就是这窝小燕子,给蒋孟光那黄豆子弹吓得都不敢叫了,以前我一放学回家他们就叽叽喳喳的叫个没完,你看他们都蔫蔫巴巴的了。”
    迟二爷简直要被迟榕气死了,他现在对吴清之恨得牙痒痒,这丫头却已投了敌,看来是忘记逼嫁一事了。
    迟二爷咳了两声,沉声道:“阿榕,怎么能对吴少爷这样拉拉扯扯的,给人家添烦,像什么话!”
    迟榕惊觉不妥,正要跳开,却被吴清之拉回身侧。
    吴清之紧紧握着她的手,面上却笑得很轻很柔,他转向迟二爷,道:“二爷生分了,莫怪迟榕,我二人的确亲近。”
    吴清之往前了一步,这便形成了迟榕似是躲在他身后的样子。
    吴清之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他又笑意盎然,实在是一副挑不出毛病的好丈夫的做派。
    这下迟二爷也没招了,明面上吴清之的确是该如此的。
    迟二爷掌心嘎啦嘎啦的盘着两个核桃,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在太师椅里,横了一眼迟榕,没好气道:“愣着干嘛,回家来了也不给你二叔倒杯茶!”
    听罢,迟榕立刻嬉皮笑脸的从吴清之身后窜了出来,十分狗腿的奉起茶来,嘴里还道:“二叔,中午我想吃丸子汤,一会儿还想吃点心!”
    迟榕小蜜蜂似的,迟二爷被她吵的不耐烦了,便打发她去后厨找陈姨妈说话去。
    迟榕犹犹豫豫的看了一眼吴清之,迟二爷便气不打一处来:“你只管去你的,我要和吴少爷聊点家常话,不为难他!”
    说罢,他嘴里还低声嘟囔:“都他娘的说女大不中留,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白眼狼!”
    吴清之坐在一旁,手里扶着茶杯,热茶氤氲中,他笑对迟榕道:“无碍,你去玩罢。”
    迟榕的确很怕自家二叔刁难吴清之,吴清之对她很好,于情于理,迟榕都有些偏向他。
    迟榕不情愿离开,以吴清之的性子,不声不响的只管听讲,难得开个口,还是一副漠漠的样子,肯定会惹恼她二叔。可二叔已然对着她吹胡子瞪眼的使眼色了,她只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