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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力好了很多之后,慕白拿了很多他以前不会懂的书来看,当然他翻阅得极快,是那种不知情便会以为他只是在胡闹的速度。
    事为反常即为妖,慕白的资质一向是不够好的,突然表现出非一般的天赋,除了被当妖怪烧死,他还真想不到自己会有别的下场。
    慕白自己穿好了衣服,一旁的宫女帮他整理了衣领,保证衣冠端正才让他除了景仁殿的大门。
    伴读沈奕晓早就抱了手炉在殿外候着,甜甜地问了声好便紧紧地跟在模样后头往国子监的方向走。
    慕白和慕言的伴读都是从官员的家属里挑选的,慕白身边的这个名唤沈奕晓是户部侍郎沈聪最小的儿子,虽然聪颖,性格却很懦弱。
    虽然并不大喜欢沈奕晓,慕白这个做主子却没为难过他,但沈奕晓的手臂总是会多点青青紫紫的痕迹。对方在家里是很受宠的幺儿,这些青紫自然不可能是沈家人弄出来的,那就只有可能是和他们一同读书的那帮骄横跋扈的官家子弟弄出来的。
    陪慕白读书的这一帮子人多数是十分崇拜他那个容貌极盛的兄长的,能被皇帝选中都是聪明人,但多少带了世家子弟那种骄纵的习气。
    为了表示他们站在太子这一边,也出自对胆小怯懦人的不喜,他们自然会时不时给沈奕晓下绊子,比如让对方被绊一跤摔个狗啃泥,或者以扳手腕的方式让对方疼一疼。
    有时候会挂着个笑脸对沈奕晓哄骗到:“我这里有个好玩的游戏,你把你的手给我。”然后十指交叉一夹,保准痛得人眼泪都要掉下来。
    沈奕晓是个性子倔的,在他面前从来没诉过苦,受伤的手也藏在袖子里,不叫他看见。
    这些都是后来沈奕晓的家人告诉他的,现在想来他对自己的伴读确实有点冷酷过了头。他的性子太过孤僻,很容易就忽略身边人的感受。
    想到这里,慕白停了下来,对着小伴读开口:“把你的手伸出来。”
    对方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左手仍旧牢牢地抱住怀里的暖炉,看着那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慕白把对方的袖子又往上提了提,确定没有伤痕又叫人换了一只手。
    “二皇子我的手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沈奕晓的手都自由了,忍耐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没什么,你以后跟紧点,要是丢了我可不管你。”少年迈开了步子,丢下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小伴读连忙跟在后头跑起来,脸都被风吹得红了起来。
    回想着昨天看的书,慕白发了一节课的呆。
    站在前面上的夏太傅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坐在他自己的太师椅上,轻飘飘地丢了句话:“等会抽查上节课留下的问题,若是答不上话,不管是谁都得奖励十鞭子。”
    这是启文帝给的权力,慕白在对方的课上一直十分专心,倒是没有挨过打,但沈奕晓曾经挨过一次,那条沾了盐水还带了倒刺的藤鞭只不过在夏铭安的手里轻轻挥了两下,后者的手心便都是血迹,慕白这个做主子的和自家伴读相处的时间长,看着沈奕晓血淋淋的手好几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对那鞭子都抱有极大的敬畏之心。
    原本上夏铭安的课业从来没有出过神,可是刚刚他神游天外去了,就算是他前世的记忆再清楚,对这些课本上的知识再熟也不可能记得太傅刚刚提的是什么问题。
    看了一眼摆在自己面前的那根形状狰狞的鞭子,慕白浑身就开始发冷,就算他多了十多年的记忆,也完全抵抗不了属于十三岁自己的身体的自然反应。
    一只手在他的身后轻轻拽了一下,慕白转过脸来,对上了自家伴读略带羞怯的脸。他和沈奕晓相差不大,用的都是同一套书,作为伴读的沈奕晓把自己的书递到桌子底下给慕白做了交换,书上面夏太傅刚讲过的地方都用朱笔圈了起来,旁边还特意做了详细的注解,哪怕是一点也没听应对夏铭安待会的刁难也是好问题。
    书上的字迹很是清秀,但因为年纪的缘故笔力还是不够,在慕白看来却已是很好了,他看了一眼对方,面部表情变得柔和了几分,嘴角往上掀了掀,算是个赞赏的笑。
    沈奕晓立刻就害羞地低下头了,眼睛倒是亮晶晶的,看得出来对这份示好非常的受用,毕竟在这之前慕白从来都没有夸赞过他,即使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样子,待他也是显而易见的不亲近。
    接下来的课夏铭安提了慕白的问,有了那份笔记鞭子自然是没落到他身上来。等到夏铭安宣布一日的课业结束,沈奕晓就开始手脚麻利地帮慕白和他自己收拾东西。
    记忆里对方被李郡王家的小公子诓出去,在两年后的腊月初九掉入了国子监附近的荷花塘,因为没有会游泳且与之交好的贵族子弟肯把他救上来,沈奕晓在池塘里挣扎了半天才被路过的侍卫捞了上来。
    对方回去的时候当天夜里就发了高烧,因为身子骨不够好,没过几天人就撑不住去了。
    人死了以后,李郡王家的小公子因为顽劣被禁了三月的足,又有个疼儿的娘亲在皇帝跟前说的上话,事情最后还是不了了之,被轻描淡写地略了过去。沈侍郎自然和李家交恶,又因为沈奕晓是受他连累,他这个做主子的也被迁怒,成了沈侍郎仇恨的对象。
    出了这一桩子事,那些官家子弟也收敛了很多。因为慕白没过多久就满了十六,也就不再需要伴读,这唯一的伴读自然是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了不浅的印记。上一世的他偶尔想起那个跟在自己身边会很害羞的孩子,还时不时要唏嘘一番。
    其实只要看得紧,沈奕晓也不会落得他记忆里那副样子。慕白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看着眼忙碌的某人,等到对方收拾的差不多就站了起来,把那本书连着自己的手炉一起拿了过来。
    “这些我能拿的。”小伴读脸还是有些红扑扑的,眼神却十分倔强,因为紧张的缘故,平时听起来软绵绵的声音还有些颤,生怕二皇子嫌他没有用。
    “不用了,我比较喜欢自己拿。”就算对沈奕晓的认识改观了,这也完全不能改变对方是个害羞武力值又低的弱鸡的事实。他的体力要比对方强不少,也并不介意分担这么点重量。
    少年的步伐稳健而有力,沈奕晓在后头小跑地跟着,却并不知道对方想着的却是:自家这伴读这么蠢,要是没他护着,搞不好哪天又丢了命,他还是得看得紧些才是。
    ☆、第五章
    不见慕言的时候,身体里压抑着的怨恨还是很好控制的,等瞧见了慕言,属于这个年纪的热血冲动会让他情绪失控,好几次差点忍不住冲上去给对方捅上一刀,大不了同归于尽,也算是给前世那些陪自己一起死去的冤魂报了仇,还平复自己多年的怨忿。
    可那也只是年轻的身体做出的冲动的反应而已,属于成年人的理智让慕白按捺住自己的冲动,等到到了慕言的跟前,他仍旧是那个温良恭俭让的好弟弟,问一声“皇兄今日安好。”
    慕言也不像以前一句话不说,通常冷冰冰地甩下句“还不错”就从他身边走过去。
    要是对方心情好,偶尔还会给个笑脸。这个时候的慕白也得跟着一起笑,问些“皇兄何事这般开心”之类的客套话,寒暄一番,便擦肩而过。
    他不是个傻子,重活十五年本就是上天的恩赐,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满肚子的怨气的,可是时间久了,那种心思也就渐渐淡了。
    除了用功念书,慕白还把自己如今的处境分析了一下。
    如果他真想弄死太子,目前只有两种方式可行。一是投毒,而是直接扑上去,拿着匕首一刀把对方捅死。
    先说说第一种,首先他得有上好的毒药,其次他得花钱买通太子身边的宫人把毒悄无声息地下到太子吃的饭菜里或者是喝的茶水里,且不说用多大的代价才能买通慕言的心腹,太子用餐一向有人先验毒,要是真毒死还好,要是被太医救活了。他的母后一定会把他剐了,这一条路行不通。
    把手背到身后,慕白在自己的房间踱步走,摇摇头把这一条路否决了。
    那就只有第二条路,扑上去直接行凶了。要刺杀太子除了趁其不备,还得快、准、狠。务必一刀插入心窝,一刀致命,将人戳个通透,教什么灵丹妙药也救不回来。
    他的武艺不够,如果真纠缠在一块,成功的几率要比失败的几率低很多。搞不好太子没死成,他被一边的侍卫给戳死了。然后史书上就会这么记:宏德二十一年,皇次子慕白突发癫痫,欲行刺太子,未成,被护驾侍卫用刀掷之,重伤,未能救治,薨于宏德二十一年十一月。
    不成不成,慕白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哎,小心点,来人啊,把这碎片收拾一下。”苏嬷嬷的声音打断了他这乱七八糟的想法。
    “你到这边过来,小心踩到碎片。”女子的声音说不上多么温婉动听,但实打实的都是关切。
    慕白也就照了对方的心愿,安安分分的坐在椅子上,抱着对方塞给自己的手炉看宫人把碎片扫得干干净净。
    “来,我刚泡好的茶,这天冷,你喝些暖暖身子。”苏嬷嬷把热茶端过来,催促着慕白快些喝。
    上辈子自己就是被这样的一杯茶给送了命,同样的茶,不同的人送到他的面前,一个满是关心,一个掺了剧毒。慕白盯着那杯子半晌,才开口:“嬷嬷,景仁殿还有其他花纹的杯子吗?我不喜欢它,给我换个。”
    女子怔了一下,声音满是纵容:“好好好,嬷嬷我煮的茶够多,不喜欢我们就换。”
    “那这套茶具都扔了吧,或者赏给谁,以后都不用了。”
    苏嬷嬷倒茶的手顿了顿,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教人取了那套茶具,在殿外,把茶具都摔了粉碎。
    茶壶里装着的茶水流淌了一地,指派了几个宫人把地面清干净她才折了回来。
    “把我那套白瓷茶具取出来,我充泡一壶。咱们也不缺这茶具,嬷嬷都给你换。不过这东西啊,是你的就是你的,别说什么给别人。咱用过的东西,就是毁了也不能给人。”
    慕白不再说话,看着对方开始冲泡,等到第二壶好了,热气腾腾的茶水暖了肠胃,他这才屏退了下人,状似无意地询问:“听说敏贵妃身子骨不大舒服,前些天还和父皇闹了脾气,是真的吗?”
    这会苏嬷嬷正在给慕白剥蛮夷进贡的果子,听到这话,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汁液,把雪白的果肉递给慕白,脸上带着的温和神情有些僵,不大高兴地回答:“是真的倒是真的,只是殿下这是从哪里听来的传言。敏贵妃的事不是咱们景仁殿该管的。殿下是皇子,要少和这些碎嘴的宫女处一块。”
    “只要有心,这消息自然传得快。这是嬷嬷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嬷嬷年纪大了,自然记不清东西。”对方笑了笑,语气里带了些欣慰,“殿下真是好记性,连嬷嬷都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呢。殿下既然对这事有兴趣,嬷嬷就都告诉你。”
    “嬷嬷还不到四十,哪里能说年纪大。”那果子味道确实不错,慕白取了一个自己剥,一边听着对方讲。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为了贵妃娘娘那个不大争气的兄长,这会人关在牢里了,陛下对贵妃有愧,自然还是会放出来的。”
    慕白知道,虽然启文帝允诺过厉后不会让其他女子诞下他的子嗣,可人总有疏忽的时候,在慕白出生之前,敏贵妃是有过一个孩子的,可惜胎儿在腹中尚未成形,就因为炉子里燃的那种熏香对怀孕的人有害,才两个月就流掉了。
    敏贵妃见红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她从昏厥中醒来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自己的孩子没了。而且因为落胎的缘故,本来身子骨就不够好的张琳这辈子都要与孩子绝缘了。
    那个平日为敏贵妃诊脉的御医死在了天牢里,连带着一家老小都给那个未能得见天颜的孩子殉了葬。
    苏嬷嬷口中的有愧便是从这里头来的,原本的慕白没懂,不代表他现在不懂。
    不过他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是这样啊,那我先去习书。”他的变化苏嬷嬷是最容易察觉的那个人,被回忆惊醒还可以拿做噩梦搪塞,这种宫纬秘事又能把理由推到谁的身上呢,总不能告诉对方这是多年后的你讲给我听的吧。
    苏嬷嬷当他还是个孩子,慕白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秘密。
    敏贵妃向来是个聪明的女人,不然也不可能在启文帝独爱厉后的情况下,还能牢牢的坐在这个位置。过了几天,慕白借着探望的由头,去了一趟蓬莱殿,然后给了对方一个小纸团,里头写着的是如何让她的兄长不那么遭罪的法子。
    很显然,敏贵妃接下他递过去的橄榄枝,在敏贵妃的兄长出狱的第二天,她借助启文帝的手,把自己的两个心腹宫女送到了慕白的身边伺候。
    ☆、第六章
    在宫里头,是厉后和太子的天下,慕白想要拥有足够的权势,必须得等到他出宫建府,如今他能做的不多,除了努力充实自己,提点一下身边人,培养一些心腹下人之外并没有那个能力做什么大动作。
    除了国子监和自己居住的宫殿,他去的最多的也只有三个地方:御书房、立政殿还有蓬莱殿。
    御书房是因为启文帝的传召,立政殿是为了去看望厉后,至于蓬莱殿,那是敏贵妃住的地方。虽然如今他们两个之间并没有实际的利益往来,但毕竟是长期合作的对象,适当的沟通还是必须要有的。
    作为一个尚未成年的皇子,去一个没有子嗣的后妃宫里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次数多了还是惹人非议的。
    在启文帝有意无意向敏贵妃提及避嫌之事时,后者便哀怨地叹了口气,美艳的姿容因为哀伤而格外让人怜惜:“二皇子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这宫里头也就姐姐有两个孩子,看到她享尽天伦,臣妾自然也想尝尝有人承欢膝下的滋味。再说二皇子还有一年要出宫建府了,以后也难得见上一面。”
    说到这里敏贵妃抽噎了两下,语气更加幽怨了:“再说皇后姐姐对这宫里有个风吹草动的一清二楚,陛下要想知道是不是真相直接去问姐姐不就好了。臣妾这把年纪还要受这样的污蔑,就该要找个树吊死以示清白!只可怜了二皇子这么个好孩子,连人事都未经就要跟着臣妾一起被皇后姐姐厌恶,被陛下疏远……”
    着明黄龙袍的男人连忙开口安抚:“爱妃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也只是随口这么说说,他要尽孝就尽吧,难得他有这份心。”敏贵妃如今也不到四十,加上包养得当,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梨花带雨眼含幽怨的模样又有几个人能够消受。
    就算并不爱敏贵妃,启文帝也不是那种会在属于自己的美人面前撕破脸的男人,再加上被对方诱发出来的那么丁点的愧疚,这捕风捉影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之后为了安抚张瑾,启文帝还下了一道圣旨,以褒奖慕白的孝心为由,赏赐了一堆珍奇古玩到二皇子居住的景仁殿。而敏贵妃顺便把自己的蓬莱殿清洗了一番,虽说算不上绝对的干净,但至少不会再发生连捕风捉影的事都传到皇帝耳朵里去的情况。
    接了圣旨的慕白谢了皇恩,安王的乳母,景仁殿的掌权女官苏嬷嬷眉开眼笑之际也没忘记给前来宣旨的公公手里塞上两锭沉甸甸的雪花银。
    这是启文帝第一次夸赞慕白,为的是他的孝心,慕白送走了宣旨公公,脸上却没有半分笑,而是吩咐几个苏嬷嬷一手调`教的侍女:“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小心点装好,再列出张单子给我。”
    因为不大想自己冲动,他对慕言是能避则避,除非后者染了风寒身体不适,他才不得不碍于礼节去探望,太子的东宫他是能不去就不去,但还是避免不了每日在国子监的相处。
    温书、习字,学习一个不能即位的皇子该学的东西,规划自己出宫后的生活,和敏贵妃交流感情,再稳固一下和某些同窗的友谊。这就是目前慕白所做的事,本来日子还算是平静,但总有那么些人坐不住了。
    就比如现在,慕白在自己的书桌里发现了一些恶心的小玩意,一只死了的蟾蜍,还有一条拔了毒牙又被敲死的小蛇。
    东西虽然}人,却没啥攻击性。如果是个姑娘家,肯定是要吓得花容失色的。在手指尖触碰到那片滑腻时,慕白低头瞥了一眼,在那些陋物只露出了一角的时候,便不动声色地把东西往里头一塞。
    原本该放入书桌里的书本也就搁在了桌面上,他没忘记回头看一下自己的小伴读,对方脸色还是如常,看起来并未和他遭遇一样的捉弄。
    “你桌子里头都是些什么,不要乱七八糟的都往里头塞。”慕白探过身看了看对方几乎塞满了桌子的那个包,出言说了两句。
    沈奕晓委委屈屈地反驳:“我来的时候都擦干净了,又没什么东西,都是我娘硬要塞的。”
    “把你带的水壶和帕子给我给我。”慕白微松了口气,对自己傻乎乎的伴读开口道。
    “……哦。”这还是二皇子第一次问他借东西呢,沈奕晓一时间愣在那里,眼睛眨巴眨巴,才反应过来,连忙从自己的书桌里掏出个水壶,再把自个娘亲硬是塞上的绣了兰花的锦帕给慕白递了过去。那些一起读书的公子老是嘲笑他像个大姑娘家,还把这种东西给搁在身上。
    尽管别人都觉得他跟着的这个二皇子样样都不如太子殿下,可是比起高高在上的太子他还是更喜欢自己的这个主子。
    沈奕晓托着腮,像个怀`春少女似的喜滋滋地看着对方用水沾湿了帕子,擦了擦那葱白般的手指,然后随手把锦帕给扔进了一边的纸篓里。
    !!!!
    沈奕晓的表情立刻变成被雷劈一样的震惊,他满眼惋惜地看了看那个丢在纸篓里的锦帕,暗暗决定待会要趁慕白不注意把那帕子偷偷捡回来,带回家里好好保存起来。
    看着自家伴读一脸的惋惜,慕白皱了皱眉:“那是你娘亲送你的生辰礼?还是你心爱的姑娘送的?”
    “不是不是,我们府上多的是这种帕子,是府里的丫鬟绣的。你要是不够,我包里还有几条。”沈奕晓下意识地摇头,摇完了才后悔,要是他刚才说是,不就可以把东西带回去了么,自己简直太蠢了。
    “别老是什么都拿你娘来挡,你是男的,不是小姑娘,下次不要带绣花的。”慕白等到把手上弄干净了,又说了两句,转过头来,这才静下心思考这缺德事是谁干的。若是以前的十四岁的自己,倒是真可能被这些陋物吓一跳,就算没有恶心到,也会弄出声响惹了太傅的不快。
    夏铭安这个人学识高,容貌好,性格也古怪的很。永远的素色长袍衬得他高雅出尘,整一个出脱于世俗的世外高人。可这里的每一个学子都知道,这不过是因为夏太傅讨厌脏东西。
    就算这蟾蜍和蛇不是慕白带的,他在夏太傅面前抖出来也免不了要先挨一顿打。
    慕白瞥了瞥坐在慕言斜后方的那个位置,穿着锦袍的少年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乍一看毫无破绽可言,可细看,对方眉眼间透着的是全然是失落。
    慕白不由得在心里嗤笑一声,也对,除了温亦韶这个家伙,还有谁会这么“贴心”地抢在前头为慕言服务,只可惜,温家小公子这个心思,他的太子殿下一辈子都不会接受。
    慕白拿了几张宣纸搁进书桌里,手底下动作了一番,袖子微微抖了抖便又坐得笔直。
    虽然温亦韶这个家伙是挺可怜的,可上辈子也没在慕言身边出谋划策,给他使了不少子不说,还怂恿慕言对他身边的人下手。
    虽然如今对方不过是未及弱冠之龄的少年郎,肚子里已经一肚子坏水了。
    以大欺小又如何,他可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况且算如今这副壳子的年纪,他比对方还小了两个年头呢。
    ☆、第七章
    “啊!”
    在场的都是自诩高贵的管家子弟,时刻不忘保持贵族的风度矜持,因此这样的惊乍声一出来瞬间就吸引了所有在场人士的目光,包括刚结课还尚未离开的太傅夏铭安。
    一干视线全凝在了礼部尚书的独子温亦韶的位置上,对方原本是拿左手捂着嘴的,现在却慌慌张张地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地上的东西,脚尖还不由自主地把那黑乎乎的一坨往墙角落里拨,生怕没藏好给人瞧见。
    夏铭安看了他一眼,用命令的语气道:“你让开。”
    温亦韶还是不动,继续把东西往里头踢,闷着声装聋作哑。
    夏太傅的俊脸上笼了一团乌云,声音也跟着拔高了两度:“装什么傻,温亦韶,你现在给我走出来。”
    温家公子下意识地瞅了瞅太子慕言的方向,刚好对上对方那双乌黑沉寂的眼睛。他又看了看年轻的太傅面无表情的脸,咬了咬牙,犟声道:“我就想待在这,你凭什么叫我让?”
    周围顿时一片抽气声,谁不知道夏太傅长的是仙人面孔,内里却是一副魔鬼心肠。敢和夏太傅作对,这不是自己找死吗?也不知道谁给温亦韶的胆子,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温亦韶做过慕言两年的伴读,平日里可没少炫耀张扬,这里读书的贵族子弟多数对太子慕言很有好感,不少还是太子的忠实追随者,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要互看顺眼。此刻温亦韶倒霉,幸灾乐祸的还是大有人在。
    “我们先回去。”慕白对着自家看热闹的伴读低声道。后者恋恋不舍地从温亦韶强自镇定的脸上一开,不太甘愿地应了一句跟着一起收拾东西。
    平日里那个温亦韶也没少欺负他,这回好不容易落了难,二皇子却不让他看,毕竟还是娇惯长大的少年郎,这些日子慕白待他亲近不少,沈奕晓心里委屈也能够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来,嘴巴撅得老高,好好的一张瓜子脸也拉成了个大驴脸。
    等慕白收拾了东西抬头看他,沈奕晓的样子虽然没那么夸张了,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很不开心。
    慕白这才悠悠出言:“我怕你留下来看完,以后都不敢来国子监了。”
    沈奕晓脑袋里脑补了一下那血淋淋的场面,脸色登时变得格外苍白。他在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要是他真留下来了,明天估计就不用了来了,哪怕是瞥一眼摆在那里的那根藤鞭,他的腿就和废物没什么区别了。
    热闹虽然好看,可不是人人都能看的。小伴读心里舒坦了,走出去的时候,连头都没回一个。等到回到家里他才一拍大腿,一脸的懊恼:之前光顾着看好戏了,居然忘记了把那个锦帕从纸篓里拾出来,偏偏每日下午宫女都会把国子监打扫干净,他就是想要明日早点去也不可能了。
    离开的时候沈奕晓还是有些不大情愿,慕白见他那张鼓鼓的脸,突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觉得太傅会喜欢死蟾蜍和没牙的毒蛇吗?”
    “肯定是不会呀,太傅连那么可爱的白兔子都不喜欢,这么恶心的东西就更不可能了。”沈奕晓一副你是在说废话的表情。
    等慕白走远了,他突然想明白什么,这才追上去,压低声音问:“你的意思是,刚才温亦韶后头的是蟾蜍和毒蛇。”
    “我的眼睛还没那么瞎,站在那个位置什么都看到了。”
    这下子沈奕晓咧开嘴笑了。
    第二日的时候温亦韶没能来上学堂,听说昨日夏太傅整整抽了对方十鞭,把那双写得一手好字的手打得血迹斑斑的回了家。
    据说等到人回了家,这副惨状自然是吓了家里人一跳的,没想到做老`子的了解了始末,反而又把温亦韶给狠狠揍了一顿,当天晚上就拎着自家不争气的儿子去了太傅府赔礼道歉。
    总之一句话,温尚书家的公子身体有恙,这段时间怕是不能来聆听太傅的教诲了。
    次日上课的时候,沈奕晓偷偷观察了一下同窗们的脸色,果然一个个是脸色苍白,面带畏惧。有些根本就不敢抬头,还有几个昨日回去就病了,托上朝的父兄向先生请了假,根本就没有过来。
    温亦韶受了一场教训,其它几个喜欢欺负人的公子也暂时没了兴致,沈奕晓不由得在心里头夸赞还是二皇子有先见之明,要是他留下来了,今天肯定来不了了。
    不过有个问题他倒是挺奇怪的,既然温亦韶知道太傅不喜欢这种东西,怎么还把东西留了那么久,把自己吓了一跳不说,还白招了一顿打。
    沈奕晓不敢问自家为官的父亲,慕白也只是但笑不语,捧着书卷没有理会他。
    哼哼唧唧的小伴读权当是温亦韶脑子进水,加上老天开眼,让恶人受了报应。
    当日太子东宫
    坐在椅上的年轻太子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颗黑玉棋子,眼神凝在象牙雕刻的棋盘上,如果忽视半跪在地上的暗卫,还真让人以为他在专心致志地下着棋。
    “你的意思是,把东西放在温亦韶书桌里的那个人是本宫那没多大用处的皇弟?”太子的眉微挑,乌沉的眼里毫无波澜起伏,语气明明是再正常不过,却生生叫跪在地上的暗卫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是,不过东西并不是二皇子带进来的,而是温公子先放入二皇子桌里,后来二皇子又趁人不注意把东西给放了回去。”那暗卫也不敢抬头,做报告的声音也没有半点起伏。
    那张极致俊秀的脸上眉眼微弯,唇角漾出笑意,宛若春`风轻拂,冰雪消融,真真是个风华绝代的笑,可惜在场的无人能够消受。
    “这么短的日子不见,他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一身黑色流金太子服的慕言把棋盘竖了起来,一颗颗的棋子从棋盘上滚落,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慕言的笑意也敛了起来:“你看看,要是习武之人就能把这棋子给镶进去了,可惜我只能让他们不受控制的滚下来。”
    暗卫依旧沉默不语,头却不自觉地低得更下。
    年轻的太子起了身,从一旁的书架上找了本《奇闻轶事录》翻阅,语气带着些漫不经心:“对了,听说户部沈侍郎家的小公子最近和他走的比较近,我以前可听说他不喜欢这个伴读,本以为是传言,这些日子看来倒是我这个做兄长的疏忽了。我记得林家正妻的卧房底下藏了本账簿,之前还觉得用不着,明日你就给我把它带过来。”
    那本账簿里头是一些官员的人际交易和贪污受贿的记录,之前慕言任由它搁在那是因为牵扯的人太多,一下子处理起来有点棘手,不过现在,他能够想起来的有着沈聪污点的东西也就这么一件。
    谁叫这位沈侍郎生了个好儿子呢,慕言心情很好地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冷汗涔涔的暗卫下去执行任务。
    几日后,北国朝堂出现了一番中小型的清洗运动,由此次引起的动荡长达半年之久,落马官员多在六至三品,户部侍郎沈聪亦在其列。
    ☆、第八章
    能够安排给皇子做伴读的除了脑袋瓜子要灵通,容貌要能过得去,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家世清白。当初给太子做伴读的是温尚书家的独子,而慕白的伴读沈奕晓也是官家子弟,父任户部侍郎,祖上无贱籍。
    当初温亦韶只做了太子两年的伴读,是因为太子到了年纪,不再需要伴读。而如今的沈奕晓情况就是另一种了,父亲是待罪之身,牵连他们这些做子女的也一起被贬入贱籍,包括沈侍郎七十五岁的老母在内,全家一起被流放边境,终身不得入朝。
    “那倒是个好孩子,就是可惜了。”苏嬷嬷正给慕白沏茶,茶是刚采摘不久的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