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亲王吉服、仪表俊朗的晟王明永曜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这位过于年轻的未来小嫂子,皇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老牛吃嫩草啊!
三年没见,晟王还是当年的模样,一袭团龙纹圆领袍,腰系玉带、头戴金冠,端的是渊渟岳峙,哪怕已经是三十而立之龄,却依旧唇红齿白、玉面温润,观之宛若二十出头的小鲜肉,真是养眼。
想必之下,皇帝的脸……显然不娇嫩了,说好听点儿叫成熟,说难听点,就是一大叔了。
晟王很快发现这位未来小嫂子居然也直直打量着他!晟王神色一紧,这些年一直不肯娶正妃,故而少不得惹得不知多少京中贵女心思浮动……若是别家贵女也就罢了,这可是三哥马上就要娶进宫的皇后啊!
晟王立刻板正脸色,“香案既已摆好,便请接旨吧!”——赶紧宣了旨,本王还要回家陪阿策呢!
文晓荼不禁暗笑,这个晟王,看着混不吝,实则比任何人都懂得分寸。
因文晓荼是正主,少不得跪在最前头的蒲团上,左右两侧分别是昌国公温祺、夫人徐氏。在后头便是栋梁松柏四兄弟及其媳妇,还有庶出的成森、及一溜串大大小小的孙辈,倒也济济一堂,颇为壮观。
一众人低眉顺眼跪在香案前,晟王已展开了圣旨,扬声念道:“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兴……”
文晓荼跪在底下,听得眼若蚊香,这谁拟的诏书?佶屈聱牙, 唯恐被人听懂了还是咋滴?在加上晟王语速有点快, 她听得就更懵逼了。
略一顿, 仿佛听到一句“咨尔温氏,昌国公温祺之女也”,很好, 终于听懂了一句!
接下来便是夸赞她的话,什么劳什子“系出名门”、“世德钟祥”——这是夸家世门第的。
还有“柔嘉表度”、“淑慎持恭”——这是称赞她品行的。
还一堆听不大懂的溢美之词, 简直就是老太太的裹脚布, 长得一批。
虽然被从头夸到脚, 但文晓荼一点也不高兴,她跪得膝盖都有点酸了。
然后, 她突然听出不对味儿了。
晟王的语速飞快,但仍字字清晰:“朕自登基至今已二十载已,敬天法祖、四海升平, 朕心甚慰, 惟憾贤圣皇后病故以来, 中宫之位空缺已三载有余……”
文晓荼愣住了, 这可不是封妃的诏书!是立后诏书啊!
很快,晟王已经念到了最后的关键字句:“朕仰承母后皇太后慈谕, 今选立温氏第十二女为皇后,母仪天下,以正典章!逮斯木之仁恩, 永绥后福。钦哉!”
晟王长舒了一口气,哪个翰林拟的诏书, 真特么长!
于是一大家子连连忙磕头,齐声道:“谢皇上太后隆恩!”
下一秒, 秋桑嬷嬷便将文晓荼搀扶了起来。
晟王神色肃穆,恭恭敬敬双手将圣旨呈递过来, “请皇后娘娘和国丈接旨。”——说着请他们父女接旨,但实际上,晟王却直接把黄帛怼到了温祺面前。
文晓荼黑线,话说,我才是正主吧?
温祺见状,当然也只能连忙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诏书,然后小心翼翼放在一旁的托盘上,并拱手道:“有劳晟王殿下了,还请殿下入内用盏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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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王毫不犹豫拒绝了,“多谢国丈好意,只是本王还急着回宫向皇兄复命呢。”
拒绝得如此干脆,而且还是这种刻不容缓的理由,温祺也只得亲自将晟王送出府门。
而慎独堂中,香案上的香才烧了一半。
短暂的沉默过后,二房长子成栋难掩惊喜之色:“咱们家,这岂不是一门双后?!”
在圣旨降临之前,谁都觉得,是册封妃子的旨意,没想到却是立后诏书!
徐夫人也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想,怪不得是晟王殿下亲自来传旨,“这真是天恩浩荡!”
徐夫人看向十二娘的神色充满了复杂,原以为最多不过就是淑妃、贵妃之位,不成想,竟是要入住凤仪宫!
徐夫人很快恢复如常,她连忙躬身道:“恭喜皇后娘娘!”
徐夫人都屈膝行礼了,其他儿孙少不得也连忙纷纷行礼,拱手的拱手、作揖的作揖。文晓荼纵然想拦, 也只有一双手,她只能将徐夫人搀扶了起来, “母亲折煞女儿了!”
这个时候, 温祺也终于折返回了慎独堂,比起徐夫人的震惊,温祺算是镇定的了,今日晟王一来,温祺便暗觉不对,若只是封妃,哪里需要一位堂堂亲王亲自来传旨?!
果不其然,是立后诏书!
温祺扫了一眼一大家子众人,而后正色道:“圣旨既下,名位已定,虽是一家子骨肉,打今儿起,却也万不可失了礼数。”
儿孙们纷纷低头称“是”,这一幕,文晓荼看在眼里却是百味杂陈。
好在温祺也只是表个态,然后便对徐氏道:“夫人且陪皇后娘娘回丹若园歇息,以后哪怕是自家父兄,亦是外男,如无要事,不可叨扰皇后娘娘。”
徐夫人连忙应了声“是”,“妾身和几个儿媳妇会照看好丹若园内外,老爷请放心。”
回到丹若园,满屋子婢女也纷纷跪了一地,齐刷刷叩头,说着恭喜的话。
徐夫人在园中一通吩咐安排,少不得又添置了不知凡几的丫鬟、婆子,还严令一干男仆不得靠近丹若园,另外,却也没有越过宫里派下来的小尹子和秋桑嬷嬷,她将一众增添的奴婢,都交二人差遣,并分别塞了一锭沉甸甸的金锞子,这才恭恭敬敬与文晓荼辞别。
文晓荼心情很复杂,只得道:“母亲千万不要累着自己,这些差事,交给嫂嫂们也是一样的。”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徐夫人客气致谢,这才离开了丹若园。
文晓荼唏嘘不已,先前徐夫人虽知道她要入宫,对她也只是多加照拂,如今一道立后诏书降下,却截然不同了。
皇后,那可是国母啊!
她当了七年温如荼,终究止步于贵妃之位,如今才来一个月,便已经是皇后了。
也不知皇帝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叫太后也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