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如今已经出了国丧,阿荼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在园子里办个春宴、牡丹宴什么的,召宗亲、命妇进宫陪你一起赏花赏景。”明昭眼带宠溺,朕是天子,终究不可能时时刻刻陪伴在阿荼身边。
文晓荼却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若是召命妇入宫,总不能漏了我母亲。我与她,还是不见为好。”
明昭知道,因为温八娘那起子事儿,着实膈应人,虽说昌国公夫人不是故意的,但她也着实不该带着阿荼讨厌的人进宫。
明昭不禁心生怜意, 若不是朕当年没有保护好阿荼,今日阿荼也不至于与徐夫人这般生分了。
文晓荼便又笑着说:“我瞧着今日天气甚暖,若皇上不忙,不如去校场骑马散心吧。”——上辈子做贵妃的时候,辛若芝便教过她骑马,只是如今久不上马背,怕是都要浑忘了这技能了。
颐园校场,是在温如荼死后,又扩建了大片的草场作为习武骑射的之地,比起宫中的校场,着实宽敞多了,简直就是个小型猎场,远远望去,风吹草低,就是没有牛羊。
入目草场如茵, 粗粗估计,也至少有千顷——而这里却只是作为皇子们的武课场地,还真是奢侈。——准确说,是给饭饭的武术课操场!毕竟二皇子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娃娃。
正好这会子是皇子习武的时辰, 因此文晓荼还没挑好骏马,小太子景珺便带着自己的伴读们飞快前来迎驾、请安。
文晓荼打量着又拔高了一截子的儿子——饭饭的身高已经基本与她齐平了,只怕不肖一两年,就要反超她了。
身量一高,便格外显瘦,明明那小脸还是圆乎乎、颇具肉感,但看上去已经是细长的身量了。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小太子景珺扬着笑脸,端端正正拱手行礼。
太子后头一串俊俏少年已经齐刷刷跪在草地上,行跪拜大礼,齐声道:“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在儿女们面前,皇帝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这会子自是板着一张脸,威仪赫赫,他随意一扫,才道:“都免礼吧。”
皇帝驾临校场,在太子景珺眼中,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只是没想到母后今日也来了,他不禁将疑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娘亲。
文晓荼笑容里透着慈爱:“瞧着今儿天气好,顺便过来透透气。珺儿若是不忙,便忙我选一匹好马吧。”——文晓荼从不在人前叫“粥粥饭饭”,在外人面前,她的称呼跟先太后差不离。
小太子笑容灿烂,点头道:“前些日子,鞑靼刚刚进贡了一批铁蹄马,很是矫健呢!”
一旁的皇帝明昭立刻一记刀子眼儿瞪了过去,“要选温驯的!”——那些新进贡的铁蹄马还没好生调教,都野得很,阿荼哪里驾驭得了?!
小太子景珺笑容变成了讪笑,“那不如就选河曲马,性情温驯、气质稳静。”
皇帝明昭皱眉:“高了些,去挑一匹西南马。”
文晓荼一旁听得很懵逼,她是不清楚什么鞑靼贡妈、河曲马、西南马……在她来看,不都是一副马样儿么!
小太子景珺默默瞅了瞅自己的母后,“西南马……啊,确实好骑。”然后便麻溜去选马了。
不一会儿功夫,小太子便牵过来一匹体型紧凑的纯白母马,文晓荼这才明白“好骑”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西南马很矮。
这么说吧,目测体高不超过一米二。
爬上马背应该很容易。
可是,景珺的那匹枣红马分明都比这一匹高了一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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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晓荼:明明你还没我高……
再看看御前太监给皇帝陛下牵来的那匹纯黑色的汗血宝马,体高甚至比她身高还要高一丢丢!
这一比较,这匹白色西南马,简直就像是给小孩子骑的马!
文晓荼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她幽怨地瞅了瞅这对爷俩,你俩啥意思?!瞧不起我还是咋滴?!
小太子景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您看我干啥?我一开始也想给您挑匹高头大马,这不是父皇不允么……
文晓荼很是心有灵犀地读懂了自己儿子的眼神,然后幽幽看向皇帝陛下。
当着儿子和那么多半大伴读小子们的面儿,皇帝明昭也不能不给自己的小娇妻面子,便道:“皇后久不驭马,怕是生疏,便拿这匹西南马连练练手,等熟稔了,再换别的马。”
文晓荼瞅了瞅皇帝陛下那匹高大威武的汗血马,眼馋得不行,这匹西南马虽然雪白无暇,但总觉得腿短、袖珍!
“那好吧。”文晓荼也知道自己水平不行,就不逞强了,便几步走到那匹小母马跟前,顺毛捋了捋,嗯,脾气是挺温驯的。
小太子景珺立刻孝顺地凑上来,“母后,儿臣扶您上马!”
刚伸出一半手臂的皇帝明昭脸黑了半边儿:……就你会献殷勤!!
文晓荼莞尔一笑,便拽着马缰绳,一脚踩在了马镫上,身后有人扶,自然格外稳当,文晓荼顺势翻身跨过,便稳稳一屁股坐在了马背上。
不错,马背矮,的确好骑。
骑在马背上,视野顿觉广阔了不少,文晓荼心情也好了许多,她拍了拍马脖子,抖了抖缰绳,“走吧!”
身下的马儿倒也颇有灵性,乖觉地迈起蹄子,开始小跑儿,奔入广阔的草场。
皇帝明昭见状,便一个飞身上马,然后回头冷眼对亲儿子道:“好好学你武课,不许跟过来!”
然后,皇帝陛下一甩马鞭子,把儿子甩在了马屁股身后。
小太子景珺:又是不招父皇待见的一天呢~
一小串伴读中那个面庞苍白的稚嫩少年走到太子殿下身后,他掩唇咳嗽了两声,“皇上待殿下,比从前温和了好多。”
景珺耸了耸肩,自从母后回来,父皇便没再对他鸡蛋里挑骨头,只不过仍然鲜少有好脸色就是了。
景珺露出几分关切之色:“怀质,你身子还没好利索,怎的也不多养些日子?”
少年怀质低下头,露出赧色,“已经歇了大半个月了,课业都落下了好多,祖父说,我若再懈怠,就别来东宫做伴读了。”
景珺叹气,外祖父对儿孙倒是十分严厉。
没错,这个唤做怀质的少年,正是昌国公府的长房嫡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