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淮章看他那表情像是害羞,干脆在厨房推拉门的玻璃上歪着头照自己后背。看完果然笑了。
“我牙尖爪利的柴老板啊。”玻璃上映着的穆淮章左肩后面有三道不太明显的抓痕,还有个牙印,像是某些啮齿类动物。
啮齿类动物顾左右而言他,甚至还倒打一耙,“你是不是忘了把眼药水拿回来了?”
穆淮章扁了扁嘴,“是忘了,昨晚来得着急……”
着急的原因,可不就是联系不上某些人。穆淮章连下柴扉两城,成功看到柴扉脸颊上那片红晕愈加明显。
“那,我下次记得给手机充电吧。”
“难道不该说我下次知道早点回家?以及少喝点酒?”穆淮章往他嘴里塞了根黄瓜丝,“味道怎么样?去穿上拖鞋,地上凉。”
柴扉穿了拖鞋往浴室走,“好吃,再放点辣子吧。我先洗个澡。”
“空腹洗澡不好,刷个牙来吃了饭再洗。”穆淮章才不会听他的,酒后空腹洗澡,还要吃辣,有些人最近是真的无法无天。
柴扉应该也知道自己从昨天到现在,挑战权威太多次,到了该收敛锋芒的时候,倒也听话,简单洗漱之后坐下等着吃饭。
穆淮章却来不及吃了,胡乱往嘴里塞了两口,换衣服准备出门。
外套脏得不能穿,穆淮章只穿了刚刚洗好烘干的衬衣,临走时路过坐在餐桌前细嚼慢咽的柴老板,俯下身偷香,“柴老板该出去晒晒太阳了,中午歇歇腰,下午阳光不那么晒了,去店里看看吧,顺便帮我把外套送洗一下?”
“哪个干洗店?”黄瓜丝没有加辣椒,柴扉瘪着嘴巴慢慢嚼,一脸不情愿。
“都好,巷里隔壁那个吧,顺路。”
平淡又自然的日常才是岁月里最温柔的手,抚平的不止是生活中的诸多不忿和起伏,还有曾经最是熬人的孤独和寂寞。寻常人哪有那么多的山崩地裂、海誓山盟呢?世间最是难得不就是这么一餐简单的饭,一位知心的人和出门就能遇见阳光的日子吗?
穆淮章将速度飙到交规允许的最高标准,一路可谓风驰电掣,要是让柴扉见了,又要撇着嘴说他一句,“火光带闪电的。”
哪怕离开了他,就是设想一下他与自己分享生活时的样子,都极为舒畅。穆淮章时时感谢女娲,得用多好的泥费了多少心力才能给他捏得这么一个处处都合心意的柴扉。
除了程海风目前来说是个烦恼,但穆先生觉得问题不大,早几年他都没能构成威胁,何况现在?
满身都是穆先生自己臆想出来的恋爱甜滋味,到了公司却被扑面而来的怨气冲了个干净。穆淮章自己一甩二五六,窝在家里吃了顿醋,又被柴扉哄服帖了。其他人哪有他这么宽阔的胸襟,官司说放下就放下了。平常都是“好总”忙着私生活不来公司,这回倒好,“好总”没给改好了,“坏总”也学了这坏毛病。
“老板,他们闹崩了,对方雇了水军,说她蓄意勾引导师,虽然没有明显证据,但舆论倒了。”赵洁脸色蜡黄、神情萎靡,递给穆淮章平板的手都微微颤抖,看样子是累到了极点。
穆淮章迈着大步往办公室走,看见赵洁的脸色皱了皱眉,“别慌,去洗把脸休息一会儿,定个半小时的闹钟。”平板上的内容穆淮章不看也能猜到,狮子大开口,把人咬急了。
“没事,我还能坚持,要不我再去找她聊一聊?”赵洁眼看着要哭,其实这算是她独立接手的第一个案子,最后竟然搞成了这样。要不是老板未雨绸缪也挂了个名,她觉得自己的法制生涯就该结束了。现在老板替她把责任都担了,她怎么还好意思睡觉。
“光聊就能行了?”穆淮章脸上倒是没什么急色,“吃了这个亏,以后就知道,不是光把那些法条吃透就行的,这社会,最难辨的是人心。傻姑娘,欢迎来到龌龊的人类社会。”
赵洁本来还能忍住的两行热泪,因为穆淮章破天荒的一句“傻姑娘”破了功。她就知道,“坏总”虽然平时苛刻了一点,也有压榨员工的嫌疑,但骨子里是个非常会照顾人的暖男。
殊不知“暖男”看不惯她的眼泪,很快打破了赵洁眼里的虚拟泡泡,“憋回去!你上了法庭也这么随便哭哭啼啼的?”
“坏总”果然永远刻薄,赵洁抹了把脸,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窝着补眠去了。
穆淮章回到办公室看了一遍今天的日程安排,紧赶慢赶只能挤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处理这件棘手的案子。还有一堆法务咨询问题和协议等着他看,晚上定了饭局,是最近有意向合作的客户。
他没有为接下来的焦头烂额烦恼的习惯,再棘手的案子,也有办完的一刻。赵洁年轻,以后起起落落的事多了,这点小坎坷就愁成这样,到底是缺乏历练。
穆淮章让秘书约见当事人,时间定在半小时后。当事人开始还嫌约的太着急她赶不过来,秘书把几张她和被告举止亲密的照片发过去没大会儿人就说快到了。
等着人来的功夫穆淮章也不得闲,叫了几个人开个小会,把晚上要见的客户公司业务和法务需求捋了一遍,还点了两个人跟着一起赴宴。
当事人来了,是个挺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倒是有吃青春饭的资本,只是面薄且瘦削,是个刻薄相。穆淮章让她多等了十分钟才叫醒赵洁一起去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