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穆淮章好勇斗狠惯了,哪怕天塌下来,他也比柴扉要高一点。所以,就算生老病死皆不可控,穆淮章要和柴扉携手的心思总是可控的。
“柴扉,我不是医生,无法对你刚才的言论做出多么有理有据的驳斥。但我可以从我自己的心出发,对你说一句,我不会走。”穆淮章顿了顿,眼圈也开始泛红,是心疼所致,“因为,如果我从这走了,不止会孤独终老,还会半生飘零。”
恰好这时吹过一阵凛冽的秋风,将窗外那一树金黄翻卷着扬到了天上。
穆淮章看他的眼神真诚且坦然,就像他无数次见过的答应会给他带回些什么惊喜时的眼神一样,柴扉可以从穆淮章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一张绝望又期盼着希望的脸。
“所以,别再说让我走的话。我相信你会勇敢又坚强,你也相信我,会同样勇敢又坚强,好不好?”
所以,他是可以希望的吧?因为穆淮章从来没有给过他失望。
穆淮章急切又热烈,甚至没有等柴扉回答,便把渐渐停下抽噎的柴扉搂在怀里,两人紧紧得贴着。
“那,你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脚了吗?以及,把实情告诉我?”柴扉仍带着浓重的鼻音,靠在穆淮章肩头,声音都闷闷的。
穆淮章抵着他的额头落下一吻,强笑着,“我发现我总是要对你坦白,好在你一直对我从宽。”
他撩起裤脚,脚腕处因为他这几天故作正常行走,施力太过依然没什么好转。柴扉小心翼翼地拆了绷带,问他骨头有没有事,是不是照了X光。
“照了的,没事,就是软组织挫伤。”穆淮章放松了身体,转身靠在床脚,好让柴扉处理他的脚腕。“但我那天打架真的很英勇,可惜你没看到。林木一直没出现,恐怕是脸上的伤还没好,不好意思见人。还有实地体验了一把派出所拘留游,以后给人辩护,应该更有发言权了。”
柴扉渐渐平静下来,尽管表情仍是淡淡的,一直笼罩着他的低沉却是消下去不少。
两个人就这样一人靠着床的一头,有一搭没一搭得聊天,柴扉专注着手上的动作,还不时调侃他几句。不再说林木,也不再说痛苦,只是说着书店里又该上些什么书,捕梦网曾经给柴扉捕到了什么美梦……
恍然间,穆淮章像是又回到了巷里二楼的大床上,柴扉低头翻看一本诗集,老猫就在他手边坦着肚皮酣睡,阳光就照在静好的岁月上……
会回去的,能回去的。穆淮章这样对自己说着。
下午宋舒名来了一趟,把穆淮章需要的起居用品和工作电脑都带了来。他默契地没有和柴扉讨论身体情况,只是说朵儿托他带了一幅画,画上是两个小人蹲在一小座土堆前,在玩泥巴,远远得还站了个高高的人影,应该是穆淮章。
一道带来的,还有朵儿送他的一本图画册和一盒24色彩铅笔,说要小叔叔有空也画了给她看。图画册的封面,竟出人意料的是奥特曼的卡通形象,挺着胸膛,将小怪兽打得远远的。
柴扉对这份礼物很满意,一再对宋舒名说谢谢,倒是让宋舒名不太好意思了,明明也没帮上什么忙,好像还添了麻烦。
既然已经被发现,穆淮章索性不再强装正常,让宋舒名一并给他带一根拐杖来。宋舒名这小子浪漫之心永远不死,竟给他挑了根中世纪欧洲贵族常用来装文明的手杖,据说价值不菲。文明不文明穆淮章不知道,就知道如果当初打林木时有这根手杖,他有信心能让林木在床上躺一阵子,只是自己恐怕就不是去拘留所才能了事了。
穆淮章直说不会给他结账,宋舒名也没说什么,倒是调侃着送陪护的东西价值远超送给病人本身的。
柴扉靠着床头,看他俩一来一往地打嘴仗,也笑得开心。穆淮章不时看看他带着笑的脸,再站起来时,好像也多了些底气似的,不再犹豫了。
借口送宋舒名出去,穆淮章晚回去了一会儿,躲在楼道拐角拨通了他昨晚才从柴扉手机上偷看到的号码。
柴扉的手机早就录入了他的指纹,他一直是可以随便看的。只是没想到,从前他觉得没必要做的窥探之事,如今已成了不值一提的无关痛痒,真正摆在他面前的,远比那些虚头巴脑,要险峻得多。
可能是因为陌生号码,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对方才接起来。
“喂,阿姨,我是穆淮章。”
对方可能是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话来骂他,久久未语。
穆淮章只能继续说道:“柴扉病了,在XX医院,您要不要来看看他?”
“病了?感冒了吗?不是一直挺独立,不愿让我管他?怎么让你给我打电话?”柴母语气不善,看来她对这个任性的儿子,仍是生着气的。
“是多发性骨髓瘤,我还没有告诉他,后续治疗方案也需要亲属配合,所以,您能来一下吗?”穆淮章与她只有过那一面之缘,母子之间是否真的剑拔弩张他也无从知晓,可现在柴扉的治疗需要她,穆淮章只得继续放软了声音,“占用不了多少时间,我让人去接您好吗?您在哪里?”
柴母那边沉默许久,久到穆淮章那句“求您”马上就要破口而出,“不,不用接我,在哪个病房?”
作者有话说:
丸姐总是让人省心地准时更新,夸!池姐,很努力,辛苦了,给您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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