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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笑了。」
    其中一个侍卫捏住琉琦的下巴迫他抬起脸来,「兔儿爷,你给我们说说,爷们要和你干的话,是从哪里进去啊?」
    「就凭他现在这张脸,还以色事人?出去吓人倒是真的。」
    「哟,他还会瞪人呢!」
    琉琦的视线穿过那几个正围着他奚落嘲笑他的人,落在远处的男人身上,男人嘴角勾着冷笑,眼神轻蔑,像是看着极其厌恶恶心的东西那样,撇了下嘴,转身离开。
    琉琦就这样一直瞪着他,直到牢房的铁门关上,才隔断了他的目光。
    ★★★
    柔和的光线落在精致的织布上,一根根的丝线,折射出温润的光泽,丝丝相连,缕缕相扣,勾画出一幅精妙绝伦又宏伟壮观的画卷。
    连玉楼用手指轻轻触上布匹,小心翼翼的,仿佛一用力就会化作尘土灰飞烟灭一样,手指沿着丝线的走向,在华府上缓缓划过,从这一头到那一头,然后讲话画卷卷起来放进紫颤木匣子里。
    就在他做好这一切的时候,房门「砰」地一声打开。
    连玉楼猛地转身,将那个紫颤木匣子花护在身后,门外站着万永山,还有连二和连三,连玉楼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连二和连三竟然也来了,遂对着连二和连三声音严厉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过两天就要上船了,你们自己的事情都打理好了吗?」
    连三不知道说什么,只看向连二,连二撸起衣拜走进房内,「我们是来求爷救琉琦的。」
    连二和万永山也跟着一起走了进来,万永山接着道,「是的,玉楼,严玉阙的官职太高,我们没办法和他正面交锋,得罪了他,说不定连孙太爷的官帽也保不住。但是琉琦在他手里,我们不能见死不救,所以你……」
    「不!」连玉楼牢牢护住身后的紫颤木匣子,「我不会把这个给你们的,我也不会把这个交给严玉阙的!」
    「爷……锦绣河山没了,我们可以再织,但是如果琉琦出了意外的话……琉纡已经不在了啊爷……」
    连玉楼被连的话打动了一下子,但仅仅只是一下子,又马上心硬坚持不肯交出身后的匣子。「就算这样,我也不能把这个东西交给他!」情绪也激动了起来,「不能!不可以!严家夺走了我的娘亲,我的身份,我娘亲花了十年的心血和她都葬送在火海里,他们没有一点伤心难过,现在又要来夺走我的东西!为什么你们全都要帮着他?我养了你们这么久,就是让你们给他当走狗的吗?」
    连玉楼举起手就要朝着连二打上去,连二躲也不躲的,闭上眼睛就要准备挨打,万永山一个箭步上去抓住连玉楼的手。
    「玉楼,你不可以这样,人命关天,你就算平时再怎样傲慢不近人情,在这个时候,你怎能是非不分?」
    连玉楼睁大了眼睛看向厉永山,用力甩开他的手,「我是非不分?……我是非不分?」连玉楼脸上五官皱了起来,露出一个极为苦涩的笑,「明明是他们毁了我的一切,你却说我是非不分,呵呵,哈哈哈!」
    连玉楼有些癫狂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将房里的花瓶物件统统扫到地上,底下三人,没人敢上去阻止他。
    「玉楼……」厉永山唤了他一声,但是连玉楼根本没有听到的样子,厉永山走过去将他一把拉住,声音严肃了一点,「玉楼!你想想,琉纡死的时候,他想的是什么?他还想着要告诉你严玉阙来了,要你小心。如今换做琉琦,你愿意看到那样的事情再发生吗?你忍心看着他送命吗?」
    连玉楼表情一窒,接着流露出一丝迷茫,「我也不想琉琦出事,但是……」
    厉永山见他这样,突然一下子抱住他,用手臂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然后对着连二和连三道,「拿着东西快去救人,这里交给我。」
    连玉楼用力挣扎起来,「连二!你们敢!你们今天要是这么做,以后都不要再回来见我!」
    「连二,你们发什么愣?还不快去?」
    连二看看他们两人,又看看他们身后那个紫檀木匣子,对着连玉楼跪下磕了一个头,「我代琉琦先在这里谢过爷的救命之恩,至于责罚,爷到时候想怎么责罚我们都行。」说罢起身,抱起连玉楼身后桌上的匣子,就和连三两人匆匆往门外去。
    「不!你们给我回来!听到没有?!连二!你们这两个忘恩负义的!」
    连玉楼的情绪几乎失去了控制,连厉永山都钳制不住他,被他挣脱了好几次,就要向门外冲去,最后一次被厉永山拉住的时候,连玉楼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厉永山索性将他压在地上不让他动弹。
    「主意是我出的,要怪就怪我。」
    连玉楼还想要挣扎着往门口爬,无奈,被厉永山整个人压着,只有手向前伸得长长的,好像要勾什么却勾不到那样。
    娘亲没了,身份也没了,自己什么都没了……为什么连自己几年积攒下的心血也要一起夺走?
    「为什么……为什么……」水汽弥漫了眼眶,凝着晶莹的水滴,控制不住地落下来。
    明明说要疼我,保护我的,为什么到头来却是帮着他?为什么到头来全都是他的,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剩下。
    「为什么……啊啊啊……」
    连玉楼情绪崩溃地哭了出来,伤痛欲绝。
    厉永山从他声音里听到了失望与绝望,确实,连玉楼出于信任,将这间织坊以及锦绣河山的事情告诉了自己,但自己却成了那个将锦绣河山从他身边夺走的人。他知道,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之前和连玉楼建立起来的所有关系都毁于了一旦。
    他能感觉到连玉楼心里的痛,那里失去至珍的痛,他现在清楚地体会着。
    第十四章
    房里很安静,连二、连三都站在床他边看着大夫给床上的人施针。
    琉琦脸上的纱布挡去半边的容颜,却挡不住他沉睡梦境里依然痛苦狰狞的表情。连二拿出帕子俯下身要去帮他拭去额上的汗水,被连三伸手拉住。
    「别影响到了大夫,我们还是出去等吧。」
    大夫听闻,也是点点头,于是连二便跟着连三一起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还面带关切地朝床榻上看了一眼。
    「大夫说,幸好及时,若是再晚一步,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了。」
    「可恶!那个严玉阙简直不是人!」连二露出懊恼的表情,「那天我要是没拉他去茶楼,或者把他一直送到天香阁就好了……现在不仅害到他无辜受牵连,还让爷这些年的心血白白落在那个人手里。」
    连三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总算琉琦还是被救了回来。」
    说到这个,连二反而气得更厉害,「那人简直禽兽不如,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琉琦?太可恶了……真的太过分了……」
    连二说着几乎要哭了出来,拿着锦绣河山去找严玉阙换人,对方不仅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在看到被两个护卫架上来的浑身血迹斑斑几乎不成人形的琉琦后,严玉阙甚至还面露鄙夷地对他们说。
    「我记得你们两个原来也是天香阁的小倌吧,没想到连玉楼对你们还挺不错的,到底是个野种,也就只配和你们这种出卖身体让人操弄的下贱身份的人混在一起,这算不算是一种同病相怜?」
    连二自认平时温和守礼,那一刻被他这样言语侮辱,也有冲上去教训他的冲动,被连三和自己身边的近侍给拉住。
    连三说先救琉琦要紧,这才点醒了他。
    只是琉琦身上的伤,似乎比当日在那里看到的还要严重很多,差人和天香阁的老板说了一声,琉琦伤重不适合搬移,就让琉琦先住在这里养伤。
    「连三,我是担心琉琦,身体上的伤可以遮住,但是脸上的……」
    连三也是叹气,「你要不晚点回去江宁,他从前就爱黏着你,你在这里多陪陪他,等他伤好一点就问老板要了他,让他跟在你身边,学学生意,以后也好有条出路。」
    连二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然后侧首看向走廊的另一头,「但是我现在更担心的人……是爷。」
    ★★★
    夜幕落下,码头上一派宁静,只有「哗哗」的水波声,夹着风吹过桅旗带起的「呼呼」声响,远处水面黑黝黝的,渔船上的灯火,恍惚飘动,和夜空下的星辰连成了一片。桅杆上停着一排黑黑的影子,是水鸟正站在上面休息和睡觉。在众多货船间一艘雕栏华丽的官船,格外引人注目。
    一身夜行衣的厉永山藏身在一堆货物后,探头出去看了看前方的情况,官船前除了有几个护卫把守,再没有其他人走动,于是抬手招了一下,连二、连三以及一直跟在连二身侧的近侍从另一堆货物后出来,悄声走到厉永山这里。
    「记住了,今晚的事情,要是失败了,也是我们自己想的主意,绝不能连累到县太爷。」厉永山小声说道。
    几人点头表示同意。
    自从那天之后,连玉楼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除了连全给他送去饭食,其他人他一律不见。
    锦绣河山有多重要,谁都清楚,生生从他手里夺走,不亚于从他心头上剜下一块肉来,厉永山很明白,连玉楼外表看起来冷硬强悍,不过都是他一道道筑起来用来保护自己的壁垒,现在那层壁垒被自己强行扒开,但自己却没有履行那个会疼他保护他的承诺,失去了壁垒的人,只能用这种方式,将自己藏起来,慢慢舔舐伤口。
    那天连玉楼哭到没了力气,只能趴在地上身体一抽一抽,他这才松开他,没想到自己手刚松开,他就扑上来在他头侧咬了一口,很用力,立刻就感觉有点黏糊糊的液体顺着脖子流下来。但是他当时没有管这些,只是记住了连玉楼回扑上来时,受伤的眼神。
    若是不那样做,琉琦恐怕早已丢了性命,现在救到了琉琦,却伤了他。
    所以他便想用这种方法将锦绣河山再拿回来,反正严玉阙并非什么正人君子,那么自己便也不用和他讲什么道义。
    明日严玉阙的船就要启程回京,今晚,是仅有的一次下手的机会。
    此时严玉阙正在官船的船舱里,就着跳动的灯火,从一个紫檀木匣子里取出一卷画卷。
    几张八仙桌拼成一长条,他将画卷在桌上放下,手一抖,画卷自己展了开来,顿时整片江山美景呈现在画幅上,气势磅礴,又精美绝伦。
    「呵呵呵。」严玉阙抿着嘴轻笑,越笑越放肆,到最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连玉楼,你和我斗,你还嫩着呢!」收起笑容,他将视线落在缂丝画卷上,手掌在上面轻抚,爱不释手的样子,「原以为这世上再不可能有人能办得到,没想到居然被你给做到了,说到底,就算你改了姓,不也还在为严家做事?哈哈哈!」
    再次笑了起来,但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严玉阙肃敛下表情,看向画卷,就见画面中央突然冒起了黑烟。
    他看不懂眼前的状况,退后了一步,就见那烟越来越浓,越来越浓,咻的一下画卷上冒出了火花,接着火苗朝着画卷两侧蛇一样的蔓延过去。
    眼看整幅画都要烧了起来,严玉阙脱下外衣想用袍子把火扑灭,不慎打翻了桌上的油灯,火舌腾地窜起半人高,灼得严玉阙往地上一跌。
    外头下人发现屋里的火光,大叫着走火了快点拿水来。
    火很快被扑灭,船舱变得一团糟。严玉阙从地上起来,呆呆地看着桌上已经成灰烬的缂丝画,然后笑了起来,「连玉楼……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一手……好,很好,我们谁也得不到!」
    啪!他一拳敲在船舱的墙壁上,咬牙切齿,「这笔账,我记下了,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算!」
    码头上厉永山正准备丢火折子引开护卫的注意,突然手臂被人拉了拉。
    「总捕头,你看,火!」
    顺着连三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某间舱室的窗透出火光和烟来,不一刻官船上就有人奔走叫嚷着着火了,不过没多久,那火就被扑灭了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厉永山看着那舱室,半晌,才开口,「是玉楼……」
    连二惊异的看向他,「你说爷在那上面?」
    厉永山摇头,「不是。」然后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纸包递给连二,连二拆了开来,看到里面是一些粉末,就要用手去沾,只听厉永山一声厉喝,「别碰!」同时,「呲啦」一下,那纸包里的粉末冒出火星。
    连二被吓了一跳,手一松,那东西一边烧着一边飘向地上,落在地上后,被厉永山一脚踩熄灭了。
    「是磷,我在玉楼那间织坊里找到的。」
    这东西很危险,会自己燃烧起来,厉永山一开始没有明白连玉楼藏着这个做什么,但是现在看到严玉阙船上那间舱房莫名其妙的火,他大约知道用意了。
    「也许爷并没有我们想得那么无情。」连三道。
    连二看向他,「如果爷真的是个无情的人,你、我也不会在这里了……」
    几个人都沉默不语,空气里淡淡飘散的焦木的味道,让厉永山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
    「琉琦相公,你不再吃一点了吗?」
    琉琦摇了摇头。
    侍女将剩下的大半碗粥放回到食盘里,然后端过药碗,正要喂他,就见琉琦伸手,「给我吧,我自己可以喝,你先去忙你的。」
    「好,那您喝完药就好好休息,有事叫我就行了。」
    侍女端起食盘退了出去,门「吱呀」一声,然后房里便安静下来。
    阳光透过窗照进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琉琦低下头,晃动的药汤犹如墨一样的颜色,映照出他缠满纱布的脸。将养了几日,用的又都是好药,虽然大夫还不允许他下床,不过身上的伤恢复得很好,只是脸上的纱布却迟迟未解下来。
    连二说,因为伤在脸上,才格外要小心。但是从他说话的神色上看起来,却觉得他似乎隐瞒着什么。
    「明明是男人,却出卖色相,以色事人,被人骑被人操弄的滋味就这么好吗?你们是要低贱到什么程度才会身为男子却甘于人下?」
    「你看,他居然当真了!」
    「哈哈哈,是啊,太好笑了。」
    「兔儿爷,你给我们说说,爷们要和你干的话,是从哪里进去啊?」
    「就凭他现在这张脸,还以色事人?出去吓人倒是真的。」
    琉琦甩了甩头,让那些谩骂和嘲笑从脑里离开。他将药碗放到一旁几上,赤着脚落地,走到房里的铜镜前。
    铜镜里映出一个瘦弱的身影,琉琦抬手触上包着纱布的地方,又像被火烫到似的,手缩了一下下,然后站在那里犹豫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那样,抬手将缠在脸上的纱布一点点拆下来。
    缠了很多圈,琉琦一边解一边将视线从铜镜里挪开,直到所有的布解了下来,他看到布上已经干涸成褐色的血迹,心口「扑通扑通」狂跳起来,然后一点一点地挪动视线,逼迫自己看向铜镜里面。
    待到铜镜里看清楚自己,他身体一震,手里那团解下来的纱布有一些滑落在地上。
    镜中映出他精致秀气的五官,但是一道伤痕从左边额角一直延续到脸颊,鲜红的裂口,狰狞恐怖。
    琉琦不由发抖起来,手紧紧攒住没有落下的那点布,咬紧了下唇,直到渗出血丝嫣红了苍白的唇色,都没有松开。
    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来,但是呜咽的声音却被他强行克制在喉间。就见他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猛地将铜镜打翻在地。
    「严玉阙……」
    咬牙切齿说出这个名字,随着唇上低落的殷红,深深渗进地面里,凝满的怨恨,像是永远都无法抹消去那样,烙在了那里。
    ★★★
    杨花落尽,已是初夏,满塘的荷花初绽,淡香飘逸,清沁心脾。
    连二在廊上轻轻走过,到得一间厢房门前,抬手本想敲门,正要落下却又停住,想了想,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才刚跨过门槛,就听见一个声音冷冷传来。
    「进来也不先知会一声……已经到了这么没有规矩的地步了?」
    连二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连玉楼正倚在软榻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书,大约是听到动静了才坐起来,盖在身上的毯子有一半滑落在了地上。
    连二走过去,俯身拾起毯子,替连玉楼又盖上,然后伸手在连玉楼额上贴了一下。
    「几日不见,爷憔悴了许多。」
    连玉楼将他的手拨开,「你来做什么?我以为你们现在都已经不用听我的话了。」
    虽然是在生气的样子,但连玉楼到底比连二小一些,年纪一过,又在外厉练了几年,现在看在眼里,连二倒觉得连玉楼的生气更像是小孩子在闹别扭。
    「爷还再生我们的气吗?」连二说着在连玉楼面前跪了下来,「所以我是来受罚的。」
    「罚你有什么用?罚了,东西就能回来了?」连玉楼视线不知落在何处,失神发呆一样,嘴里喃喃着,像是自言自语,表情还掺着有几分落寞。
    连二低下身给连玉楼磕了个头,「确实,就算要连二这条性命,锦绣河山也不会再回来……」然后抬起头,目光盈盈地看向连玉楼,「其实爷嘴上不肯,心里还是想要救琉琦的。」
    连玉楼回神,脸上肃穆而冷淡,「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救他……死一个琉琦算什么,不过是天香阁的一个小倌,但是锦绣河山……」
    「可是,爷为什么要在那个紫檀木匣子里方白磷?」
    连玉楼一下怔愣住,连二继续道,「爷是没想过要救琉琦,但是爷爷没有打算让锦绣河山就这么被严玉阙带走,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连玉楼想说什么辩驳,但见到连二微笑着,勾人的风情堆上眼角,原本想说的话悉数吞了下去,伸手抚上连二的脑袋,「从来都是你最知我的心思……」
    连二万分顺从地靠过去,贴着连玉楼的手掌,还蹭了蹭,本来看起来清冷沉稳的人,一瞬间柔媚了许多,「因为爷最疼和荷风,不是吗?」
    连玉楼露出一点无奈的表情,「当初说要给你一笔钱,让你出去好好过日子,你却要跟着我,忙前忙后,又苦又累,现在心里一定是后悔了吧?」
    连二摇摇头,「荷风从来没有后悔过,是爷给了我们第二次做人的机会,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说着,用自己的手掌盖住连玉楼抚着他脑袋的手,将他的手扯下来搁在一旁,然后直起上半身,倾身过去,撩起连玉楼身上的毯子,「听连全说,爷这几日都睡不好,就让荷风服侍你入睡吧。」说完,就要去撩连玉楼的中衣,但被连玉楼伸手给阻止了。
    「连二,你不用为我做这些事……」
    连二却是笑,执意地撩起连玉楼的中衣,解开他的裤头,「荷风风是爷的人,服侍爷是应该的,爷以前睡不着的时候,不都是让我这么做的?还是……荷风现在的模样不再是爷喜欢的少年样子,所以爷提不起兴趣?」
    连玉楼沉了口气,撇开脸笑了一下,然后转回来,「你知道的,我那样做,并不是因为喜欢……」
    「我知道……但是爷也说过,你和我们很像,一样没人疼没人爱,所以荷风才想对爷好一点。」
    连二这样说着,就要凑上去含住连玉楼胯间还尚自沉睡的物事,突然门「砰」的一声响。两人都一惊,连二反应很快,扯过毯子就帮连玉楼给盖上。
    门口站了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眉目英挺,长相憨厚,微微喘着粗气。
    连玉楼认了出来,这是一直跟在连二后头,言语不多,做事勤勤恳恳,老被连三叫做木头的那个樊重。
    「樊重,你……」连二正要开口呵斥他,没想到被樊重给打断了。
    「爷,对不住,打扰了。」他看了看连玉楼,然后看向一旁跪在地上的连二,脸有点虹,说话也结巴起来,「我、我家二爷身体不适,大、大夫已经等在那里了,容我先带他去看大夫,如果爷您需要人服侍,我、小的这就让连管家帮爷叫人。」
    说完,箭步过来,一把将连二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扛上肩头,又道了声「对不住了」,就扛着连二飞一样的消失在门外。
    连玉楼半晌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听到连全在门外问他是否需要去天香阁叫几个人来伺候。
    被他们这么一闹,连玉楼心里轻松一些,倒有点哭笑不得起来,「不用,你下去休息好了。」
    「是。」
    脚步声渐远,连玉楼撩开毯子,毯子底下除了方才他拿在手里的书,还有一只发了黄的草编蚂蚱。连二进来的时候,他正拿着这个蚂蚱在摆弄,幸而藏了起来,随手还有一本书遮掩。
    想起连二刚才说的话,不由自言自语道,「谁说,没人疼没人爱?那根傻木头不就着急着你吗?」然后看向手里的东西,露出几分惆怅,「那么……你呢?」
    「叩叩!」
    门再次被敲响,连玉楼以为是连全还在等着自己的吩咐,便对门口道,「连全,我这边没有什么事,你下去休息吧。」
    门外没有再想起敲门声,但是连玉楼感觉那个人没有离开,他心口莫名地跳了起来,捏着那只蚂蚱的手不由颤抖起来,他轻咳了一声,让自己平静了一些,然后对着门口道。
    「进来吧。」
    话音落下,门就「吱嘎」一声响了起来,连玉楼坐了起来,眼睛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拐角的地方飘出一片衣角,连玉楼几乎屏住了呼吸。
    但是从帘子后头走进来的并不是厉永山,二是琉琦。
    连玉楼看到来人愣了一下,但那种类似失望的情绪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一贯的冷淡表情。
    「你怎么来了?大夫允许你下床了吗?」
    因为琉琦,锦绣河山再次毁于一旦,就算他是被无辜牵连进来的,不过连玉楼还是默许了连二留他在这里养伤,并且也嘱咐了大夫,只要是对他恢复伤情好的,不用管是否昂贵,一律都可以用上。
    琉琦脸色还是极为苍白的,但比起刚救回来的时候已经多少恢复了一点血色,左边脸上还缠着纱布,长长的头发捋到一边正好可以将这边的脸遮住。
    看到他这个样子,连玉楼猜想琉琦应该是对于自己脸上的伤有所了解的。
    再回去天香阁是肯定不可能的了,便对他道,「这件事是因我而起,你被无辜牵连,还受到那样残酷的刑囚,我会帮你赎身,然后给你一笔足以过完后半生的银子,如果你不愿意出去见人,也可以留在连家,我派人专门照顾你的起居,养你到老。」
    听到他说完,琉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琉琦请连老板为琉琦赎身。」
    连玉楼有点听不懂这话,「我刚才说了,我会给你赎身的。」
    琉琦摇摇头,「琉琦是想和连二哥哥他们那样,跟在爷身边。」语气非常坚持,大有你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的意思。
    连玉楼和琉琦相处的时间不短,对他的性格也有些了解。自己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留在身边的,荷风有成大事的手腕和魄力,琪然聪明头脑灵活,慕雅和琉纡也各有优点,但是他从未想过把琉琦留下。
    「为什么这么坚持?帮你赎身给你一笔足够过下半辈子的银子,或者养着你,这样不好吗?总比卖身给我一辈子的强,连二他们有多辛苦,你应该看在眼里的。」
    没想到琉琦听完之后,俯下身重重磕了一个头,「咚」的一声,听起来就感觉很疼。
    「琉琦想跟着爷,请爷成全。」
    见他这样坚持,连玉楼也不好再拒绝他,又觉得他的言行较之之前的轻浮似有很大的不同,便想,交给连二带带,过几年或许也是个可以用的人,之前连二就一直叫嚷着自己那里忙不过来,琉纡本来就是送到他那里去的,现在换做他,也未尝不可……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便答应了,不过你要想清楚了,出了天香阁,有很多的不同,到时候可不要有什么后悔。」
    琉琦又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多谢爷收留,琉琦这辈子身是连家的人,死是连家的鬼,一天不死,便尽职伺候爷。」抬头时,就见额头红了一片。
    连玉楼心里还是生出不忍,「你伤还没好,早点回去休息,过几日我就和天香阁的老板商谈这件事,然后你就跟着连二,给他打打下手。」
    琉琦又行了一礼,在转身要走时,瞥到地上掉的东西,拾了起来。连玉楼看到他拾起来的东西,脸色变了一下,琉琦捡起来的是那只草编的蚂蚱,刚才不知怎么的,落在了地上。
    「编的真好,厉大哥也很擅长编这个。」琉琦拿在手里一边打量一边说道。
    连玉楼微微皱眉,「厉永山?」
    「嗯。」琉琦将那只蚂蚱放回连玉楼手里,「厉大哥这几日来看我,没事的时候编了好多……」
    连玉楼猛地一握拳头,就听几声细微的「u嚓」声,硬硬的干草扎得手心发疼,连玉楼回神,见到琉琦脸上有点惊恐的表情,才知自己一时激动竟然失态。
    「没什么,这应该是连二刚才来的时候无意中留下的,他就喜欢玩这种东西,没事先回去吧。」
    「是。」
    待到琉琦走了,连玉楼才缓缓摊开手掌,那只精致的蚂蚱已经变了形。
    『这里……大概被一个叫连玉楼的又凶又傲慢,又冷漠又寂寞,又脆弱又让人心疼的家伙给占了。』
    『怎么办?我觉得现在你真要去杀人抢劫越货,我估计二话不说就跟在你后面帮你毁尸灭迹消灭证据,我看我不如辞去捕头一职当你的一条狗好了,你高兴的时候我就围着你摇尾乞怜用我的大家伙逗你,你难过的时候我就任劳任怨用大家伙来安慰你。』
    「骗子……」
    都是骗人的。
    连玉楼再次握紧拳头,断裂的草杆扎进手掌,让他觉得一刺一刺地疼。
    是自己活该,不改去迷恋那种温情,那本就不该是自己的东西,却像受了蛊惑一样的沉沦下去,幸好现在还能清醒过来,幸好还没有陷得太深还能自己爬出来。
    连玉楼,不要去奢求什么,那些总会失去的,你失去的还不够多吗?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这颗心……只剩下了这颗心……
    不能再失去了……
    第十五章
    连二在临安逗留的时间超过了预计很多,不放心江宁那边的铺子,在琉琦伤势稳定之后便决定启程回去,连三则已经先一步回去了。
    连玉楼和连全送他们到码头,没想到厉永山也在,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男人高大英挺,最难得的,今天换了身像样的衣裳,玄色的织锦长袍衬得他的身材越发修长伟岸,头发用跟和衣服同色的发带在脑后绑成一束,连胡渣也都剃干净了,看起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站在码头上,袂裾飞扬,浑身上下有股说不出的倜傥风流。
    连二「啧啧」出声,「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厉总捕头这么一收拾,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子的芳心。」
    琉琦闻声侧首去看,和厉永山的视线对上,厉永山回以一个微笑,于是琉琦小跑了几步到他跟前,就见厉永山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对他说着什么,还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连玉楼觉得那个画面刺眼得厉害,便转过身来对着连二吩咐些无关紧要的事,但又控制不住地想要朝那边看,眼角余光瞥到那两人的说说笑笑,便觉得心口有什么烈烈地烧灼起来。
    「学会照顾自己,你身体还没好,不宜在这里吹风,早点上船吧。」
    目送琉琦登上舷梯,厉永山回过头来,只看见连玉楼在和连二说话的背影。
    之前以探望琉琦的借口一直出入连宅,实则是想看一眼连玉楼,但始终见不到他的人,听连二说,连玉楼在那件事情后确实消沉过一段时日,闭门不出,也不见人,但是这几日已经恢复过来,并且开始主持生意上的事情。
    今日远远地看过去,就觉得他比前段时间要消瘦许多,脸色也看来有些疲惫和憔悴,但是言谈间的风度和气势却丝毫不减。
    原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已经伤害到了他,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