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镜,面容肃穆一言不发地跟在骆融身后,看样子像是他的私人保镖。
“陈大师,”骆融开门见山地说,“为了表现我的诚意,我把灵媒御玺带过来了。”
他说着,看了看身后那名男子。那男子戴上白手套,从背包中取出一只装饰精美的盒子,对着盒子的开口处照了一下自己的瞳孔,只听“咔嗒”一声轻响,盒子被打开了。
陈希扬看得叹为观止:“这盒子的密码防护措施还真是……啧啧,看来你们家为了保护好这枚御玺,花了不少心思啊。”
他微微一顿,又问:“但是很奇怪啊,为什么用的是这位保镖先生的瞳孔,而不是身为骆氏继承人的骆先生你的瞳孔呢?”
骆融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
那保镖面无表情地代为答复:“使用这种密码虽然保险系数很高,但同时也会给密码人带来极大的风险。犯罪分子一旦丧心病狂起来,极有可能会为了夺取骆先生的视网膜而将他杀害。为了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骆董事长决定将密码存放在我这里。”
陈希扬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怎么称呼?”
“我叫莫传延。”
“看来骆氏对你的信任度很高啊。但是你就不怕‘丧心病狂’的犯罪分子对你下手吗?”
“我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的。”
莫传延说着,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书桌上,并快速挡开了陈希扬伸过来的手,不容置疑地递给他一副同样质地的白色手套。
气场很强势嘛。陈希扬与苏泽对视一眼,暗地里撇了撇嘴。反观骆融的弱势,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莫传延才是骆氏的继承人,而骆融不过是他的小跟班。
但是此刻他对灵媒御玺的感兴趣程度,战胜了他对莫传延的不满情绪,于是他乖乖戴上了手套,学着莫传延的动作,小心翼翼开启了盒子。
这是一枚用旃檀木制成的御玺,主体上雕了一些繁复的花纹,像是无规则缠绕的藤蔓枝叶,初看有些粗陋,但细细一看,发现这些藤蔓枝叶的形状与缠绕的角度居然各不相同,并且每一次看,仿佛又会发生一些变化,像是有绿色的生命在延续。
御玺主体边上只有一圈用于固定与保护作用的镶金,除此之外基本再没有什么金属或玉器的修饰了。但奇就奇在,明明没有玉器的修饰,御玺通体却散发出淡淡的荧碧色亮光,这种光芒像是从旃檀木中由内而外透出来的,又像是由外而内将整个御玺笼住一般。
陈希扬把御玺翻过来,发现玺面上刻有四个文字,看形状有点像汉字,但没一个字是认识的。众人抬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在场那位考古学家的孙子。
苏泽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解释道:“这是大曜文字,刻的是‘神木灵玺’四个字。”
骆融皱了皱眉:“怎么不应该是‘灵媒御玺’四个字吗?”
苏泽猜测道:“也许‘灵媒御玺’是后世之人给它取的别名,久而久之,它真正的名字反而被人们遗忘了。”
陈希扬对着御玺端详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这算什么御玺,中国历史上有哪位皇帝的御玺做得如此粗陋的,好像生怕别人知道它是御玺似的。况且它身上唯一的修饰就是雕刻在旃檀木上的藤蔓花纹了,除此之外居然没有一丝多余的金属玉器,也许就是为了突出‘神木’的本意呢?所以要我说啊,还是它原来的名字更适合它。”
第一章 御玺的传说(四)
莫传延见陈希扬对御玺爱不释手,生怕他抢了去,态度有些强硬地将御玺收了回来。
“啧啧。”陈希扬对莫传延极不友好的态度有些意外,却也不恼怒,转而问骆融:“关于灵媒御玺的咒语,你可问到了?”
“没有。”骆融显得十分沮丧,他看了莫传延一眼,“我父亲买下这枚御玺时,身边只有莫传延一个人跟着,现在父亲昏迷不醒,唯一知道交易过程的人,只有莫传延了。”
莫传延接口道:“骆老先生当初收购灵媒御玺,完全是出于古董收藏的爱好,根本不曾听闻‘灵媒御玺能实现人类愿望’这样的传说至少我跟着他见证了整个交易的过程,双方都不曾提及‘咒语’二字。”
苏泽揣测:“会不会是骆老先生瞒着你……”
“不可能。”莫传延一口否决,“骆老先生十分信任我,整个交易过程,都是由我出面联系的,中间的信息传达人也是我,骆老先生只是在最后交易的那个时间点,与对方见了一面。可以说,关于灵媒御玺,我所掌握的信息只会比骆老先生多,不会少。”
莫传延说话间,骆融在一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
陈希扬默不作声地看了看这主仆二人,心里嘀咕着:这骆老先生对一名保镖信任到这种程度,这让他的亲生儿子情何以堪啊……
但是看骆融一脸单纯的表情,似乎并不为这件事而苦恼,至少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
陈希扬胡思乱想的档儿,苏泽却一门心思琢磨这其中的蹊跷,问道:“当初出手这枚御玺的人,是什么来历?”
“似乎是个古董倒卖商,”莫传延仔细回忆了一下,“一般这些倒卖商手中的东西肯定都是转手货,他们不会透露上家的任何信息,这是他们这一行的潜规则。我们除了知道这枚御玺是从一个古墓中挖出来的之外,得不到其它有效的信息了。”
陈希扬笑了笑:“我估计那个倒卖商自己也不太清楚这枚御玺的价值,所以开出的价格也不会太离谱,否则他怎会轻易出手,就算要出手,也会狮子大开口,开出个天价来。以骆氏目前的财力,如果只是纯粹的收藏性质,恐怕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看上去卖相不怎么样的木玺而倾家荡产。”
莫传延不得不点头承认:“没错,这枚御玺的价格,在骆老先生的收藏品中,价格只能算中流。”
谈话到了这里,算是基本断了线索。
骆融急切地问:“那现在怎么办,到哪里去找咒语?”
陈希扬转头看苏泽:“你不是一直对大曜文化很有研究么,你总该知道些线索吧?”
苏泽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只是在一些古墓中看到了关于灵媒御玺的壁画和文字记载,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实物,我实在提供不出更详细的信息了。”
莫传延想了想,说:“我可以尝试再联系一下那位倒卖商,也许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他是从哪里得到这枚御玺的。”
他说着,用手机发了一封邮件,声称自己受新老板之托,想从他那里再淘些有意思的古玩,希望能与他面谈。
众人屏住呼吸等了几分钟之后,对方果然回复了邮件,说自己正好又倒腾了一些新玩意,约他们三日之后在西安会面。
“西安?”苏泽皱了皱眉,从浙江到西安,路程可不短,他没有想到对方会定在那么远的地方碰面。
莫传延点了点头:“他的老巢在西安,也许是觉得这样比较保险。地方得由他们定,我们没得讨价还价,这是规矩。”
“西安就西安吧!”骆融一口答应,转而对苏泽和陈希扬说:“我希望你们两位也能一起去。”
苏泽倒是没什么意见,他对灵媒御玺很好奇,肚子里藏了许多疑问,正好想去一探究竟。
但是陈希扬却露出不情愿的神色:“我就不必去了吧,我可不喜欢出远门。”
骆融露出哀求的神色:“陈大师,我们这里只有您懂咒语,我希望您能和我们一起去,帮我们把把关,免得我们被对方骗了。”
苏泽也望着陈希扬:“你已经在这条鬼街宅了这么多年了,也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就当是免费出去旅游吧,你的路费我来出好了。”
“不不,”骆融忙抢着说,“你们的路费我包了,我这就去订机票,很快就能到那里的。”
陈希扬露出得逞般的笑容:“既然是免费的,那我就不客气啦。”
苏泽心中暗叹:这抠门的老家伙!
第二天中午,四人便在西安机场安全着陆。
莫传延再度发送邮件联络那倒卖商,对方回复他,先在西安等消息,等时机到了,再告诉他们具体碰面的地点。
陈希扬不满地抱怨:“怎么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莫传延说:“他们卖的这些东西不合法,为了防范警方查抄,他们只能临时约定碰头地点,过时不候这也是他们自保的一种方式。”
陈希扬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
他们在西安城里随便找了一家舒适的酒店下了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骆融便兴致勃勃地提议大家一起出去转转。
苏泽欣然同意,对于西安这样历史悠久的古城,一向最合他的口味。
莫传延身为骆融的贴身保镖,自然是主人去哪里,他便去哪里。
陈希扬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呵欠:“你们去玩吧,我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啊。”说着便往床上倒去。
骆融失笑地看着他,陈希扬外表看上去也不过比自己大了几岁而已,居然说自己是“老骨头”,怎么听怎么滑稽。
苏泽知道陈希扬愿意跟着来西安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于是也不勉强他,只与他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的时间,便跟着骆融和莫传延出去了。
三人关上房门之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陈希扬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却缓缓睁开了眼睛,默默注视着窗外的天空。
西安夏日的午后,蔚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几朵白云,却丝毫遮挡不住炙热的阳光对大地的烘烤。苏泽他们选在这样的时间出去溜达,简直是自虐。
但是此刻陈希扬的脸上却露出了少见的严肃,因为在他的眼中,西安的天空黑云密布,一片暗沉。
他一动不动地注视了片刻之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他只是来旅游罢了,他什么也没看见。
苏泽等人出了酒店,没走出多远,便开始大汗淋漓了。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蓬勃的兴致,因为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天半,他们打算利用这空余出来的时间,好好玩一玩。
骆融买了一份详细的旅游地图,想研究一下当地有哪些风景区,那老板见三人是外地人,便十分热情地塞给他一张旅游公司的宣传单,上面罗列出a、b、c、d几个游玩路线,根据不同的需求,提供不同的套餐服务。
他们选择了a套餐,与旅游公司订好了明天一日游的行程,然后招了一辆出租车,打算用这剩下的半天时间去落雁塔转转。
落雁塔坐落在和平门外四公里处的大悲寺内,开车需要一段时间。
出租车司机是个健谈的人,一边开着车,一边自觉当起了业余导游,滔滔不绝地向他们介绍西安的历史,骆融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地问几个问题,引得司机谈兴更浓。
苏泽坐在一旁微笑地聆听,他是研究历史的,对西安的历史并不陌生,有时候听出司机颇为夸张的描述,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但是良好的修养让他保持缄默。
莫传延则抱着双臂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仿佛对他们的谈话一点也不感兴趣。
四公里的路程眨眼便过去了,苏泽等人下了车的瞬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如果一个人打寒颤也就罢了,但是三个人一起打寒颤,就有些古怪了。
骆融抬头看了看天空,天还是那么的蓝,白云还是那么的白,阳光还是那么的炙热,但是突如其来的寒颤……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刚才出租车里的空调温度太低了吧。”骆融自圆其说地哈哈一笑,“仔细一想,我以前似乎有过类似的经历,那时候还在读大学,室外温度高达39度,我却被关在23度的教室里两个多小时,走出教室的瞬间,我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半天没缓过劲来。”
苏泽笑着附和:“这也是有可能的。”他虽口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疑惑。他觉得刚才出租车里的温度不算太低,骆融的这个解释似乎有些牵强。
莫传延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对于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他一般都没有兴趣参与。
三人买票进入了大悲寺,遇到一群跟团游客,走在最前面举着小红旗的导游,正拿着小喇叭向游客们解释落雁塔名字的由来
“相传很久以前,摩揭陀国一个寺院内的和尚信奉小乘佛教,吃三净食(即雁、鹿、犊肉)。一天,空中飞来一群雁。有位和尚见到群雁,信口说:‘今天大家都没有东西吃了,菩萨应该知道我们肚子饿呀!’话音未落,一只雁坠死在这位和尚面前,他惊喜交加,遍告寺内众僧,大家都认为这是如来佛主在教化他们。于是就在雁落之处,以隆重的仪式葬雁建塔,并取名‘落雁塔’。后来唐朝高僧玄奘去印度游学,瞻仰了这座雁塔。回国后,他在大悲寺译经期间,为存放从印度带回的经书佛像,便在大悲寺西院建造了一座仿印度雁塔形式的砖塔,这座塔就叫‘落雁塔’。”
第一章 御玺的传说(五)
骆融听了这个故事,笑道:“这个故事真假参半,听起来还挺像这么回事。”
莫传延冷哼:“那和尚自己想吃肉了,便故意说是佛主在教化他,居然还有这么多人会相信。”
苏泽保持中立态度:“其实这些传说中的故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只看听的人自己愿不愿意去相信。”
莫传延突然转头看向苏泽:“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之力吗?”
苏泽定定看了莫传延片刻,一脸认真地道:“我信。”
莫传延冷笑:“你不是历史老师么,听说你的爷爷还是个考古学家。一般考古界都不太认同怪力乱神之说吧?”
苏泽不与他争辩,只是淡淡一笑:“也许我是个异类吧。那么你呢,听你的口气,似乎对鬼神之说不屑一顾,那么你又如何看待灵媒御玺的这个传说呢?”
莫传延没有回答他,毫无预兆地转身走了。
骆融有些尴尬地朝苏泽笑了笑:“苏泽,他的脾气……就那样,你别介意啊。”
苏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没有介意。倒是你啊,好像总是一副被他的气势镇住的样子。”
“咳……”骆融有些尴尬地清咳了一下,一张脸居然渐渐红了起来。
苏泽原本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不想骆融如此窘迫,心想也许骆融对自己软弱的性格十分在意,自己竟无意间揭了他的伤疤。
他正苦恼着如何向骆融道歉,忽听落雁塔内突然传出女子的尖叫声,紧接着许多游客面色仓惶地涌出塔门,口中叫着:“死人啦,快报警!”
这么一喊,不仅落雁塔,就连大悲寺附近的游客也骚动了起来,胆子小的游客想要往外跑,胆子大且好奇心旺盛的游客则想要进入落雁塔看个究竟,场面变得十分混乱。
苏泽三人距离落雁塔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原本想进去看看的,却被一拨往涌的游客挤了出来,没过多久,接到报案的警察便驾车而来,封锁了落雁塔。
最先发现命案现场的那一部分游客被留了下来,警察需要给他们录口供。
苏泽和骆融非常默契地混入了这一部分游客中,为的就是想知道前因后果。莫传延虽然觉得他们的行为非常幼稚,但是碍于自己保镖的身份,只能陪着自己幼稚的主子留了下来。
“我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在面对警察的询问时,似乎仍惊魂未定,脸色十分苍白,一边拿纸巾抹着脸上的冷汗,一边情绪激动地向警察说明自己发现尸体的经过。
她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苏泽算是差不多听明白了,原来当时她一边抱着小外孙,一边和同行的家人聊天,小外孙伏在她的肩膀上自娱自乐,然后看见一条从上方垂挂下来的麻绳。
小孩子容易对新奇的事物产生好奇,便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抓绳子,那绳子竟像是有生命一般,来回飘荡着躲闪着小孩的手,小孩被逗乐了,玩得兴起,猛地一把抓住了绳子,便用力往下拽。
只听头顶上方“哗啦”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翻滚了下来。妇女听见响声,一边抬头去看,一边下意识地往旁边闪了几步,便见一个男子的身体从悬梁上滚落下来,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她原本以为那男人是不小心摔死的,吓得尖声大叫:“死人啦!”但是后来经过旁人仔细观察,发现那人在摔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死去多时了,地上并没有飞溅的血迹。
“这很明显是一桩谋杀案。”警方立即下了定论,他们一方面派人对现场作进一步勘查,另一方面对在场的游客进行逐一盘问。
苏泽三人也被列入了盘问对象,由于警察盘问得非常仔细,每一个人的盘问时间被拖得很长,等轮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
西安的夏季,天黑得很晚,六点半的时候,天色还很亮,只是太阳渐渐西去,日头不再像正午那样毒辣了。
警察盘问完他们三人之后,确定他们与这起案子关系不大,简单记下了他们的身份证号码和联系方式,便挥手让他们走人了。
骆融显得有些精神萎靡,买了门票却连落雁塔的大门也没进去,被警察盘问了半天,却连尸体的一个脚趾头也见不着,他旺盛的好奇心无法得到满足,便化作了满腹的郁闷,一边往大悲寺的门口走去,一边叨叨絮絮地抱怨今日出门不利。
苏泽无心去听骆融唠叨,只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落雁塔,却猛地刹住了脚步,面上闪过一丝惊异就在回头的一刹那,他看见一阵黑烟从落雁塔的塔顶袅袅升腾而去。
此时手机响了起来,苏泽恍然回神,取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陈希扬的号码。
“你们几个跑到哪里去啦?!”果然,他一接通电话,便听见陈希扬不满地大声抱怨,“说好了六点回来一起吃饭的,现在都六点半了,你们有没有时间观念啊?”
苏泽简单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并答应立即赶回去。但是人不走运的时候,连打出租车都格外费劲。
等他们赶回住处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陈希扬等在下榻酒店的餐厅里,看到他们时自然又是一番抱怨。
四个人点了一桌的菜,然后开始狼吞虎咽。
但是一直嚷着肚子饿的陈希扬却十分反常地没有什么心情吃东西,而是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苏泽的脑门上。
苏泽忍受不了他那火辣辣的视线,抬起头道:“陈希扬,我又不是你碗里的白菜,你不用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吧?”
陈希扬歪了歪嘴角:“苏泽,出去一个下午,就带了一位大美女回来,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苏泽一怔:“什么大美女?”
同桌的骆融和莫传延互相看了一眼,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们下午一直和苏泽在一起,没看见什么大美女啊。
陈希扬朝苏泽身后抬了抬下巴:“这样还不算大美女么,你的要求也忒高了一点吧?”
苏泽回头望了一眼,顿时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一个身穿蓝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子,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身后。她低垂着双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苏泽吓得一个激灵,忙起身跑到陈希扬身后,指着那女子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骆融和莫传延顺着苏泽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骆融知道苏泽开了鬼眼,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鬼魂,不由全身炸开了一层鸡皮疙瘩,抖着声音道:“苏泽,你……你看见了什么?”
莫传延则皱着眉头看着陈希扬和苏泽,眼中露出狐疑的神色。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仿佛盯着苏泽看了半晌,朱唇轻启,低低吐出三个字:“帮帮我……”
苏泽见那女子身上没有煞气,才渐渐放下心来,推了推陈希扬的肩膀:“她在向我们求助呢,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冤情,你想办法帮帮她吧。”
陈希扬挑眉:“你搞错了吧,她明明是在向你求助,关我什么事?”
苏泽气绝:“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陈希扬摊了摊手:“人家美女看见你长得帅,便一路跟着你回来,如果我贸然出手干扰你英雄救美,人家美女还未必感谢我呢。”
苏泽知道陈希扬脾气古怪,这个时候跟他死磕对自己没好处。于是苏泽放低了姿态,好声好气地求他:“陈希扬,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我们回来晚了的事情,要不这样,如果你能帮我解决了这个女鬼……咳……美女的事情,我送你一张最新出来的游戏光盘!”
陈希扬果然双眼一亮:“我要《仙剑八》!”
“没问题!”苏泽拍了拍胸脯十分爽快地打了包票。
陈希扬这才站起身,对那女子道:“跟我来吧。”说着径自回房去了。
那女子迟疑了片刻,然后跟在陈希扬身后飘了过去。苏泽松了一口气,跟在女子身后,保持五步的距离。
骆融虽然心里害怕,但旺盛的好奇心却能杀死一百只猫,所以他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了苏泽的后面。
最后剩下莫传延,皱着眉头看了看一桌子尚未吃完的菜,觉得浪费很可耻,但是主人都走了,他一个保镖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来,尾随骆融而去。
女子跟着陈希扬来到入住的房间,陈希扬往沙发上一靠,然后朝女子伸了伸手:“请坐?”
女子在门口停住了脚步,缓缓摇了摇头。
陈希扬原本便只是意思意思地客气一下,见她不坐,也就任她站在那里。
于是苏泽、骆融和莫传延三人便只能守在门外五米处的地方,不敢轻易靠近。
陈希扬问道:“你想让我们帮你什么,说吧。”
女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然后,她缓缓抬眸直视陈希扬:“我能感觉得出,您很厉害。”
陈希扬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我的耐心不是很足,所以麻烦你讲重点。”
“此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希望您能帮我们除去它。”
“对于你们这些土著居民来说,我也算是一个不速之客,你们就不怕我除掉你们?”
女子定定看着他:“您的身上没有杀气,我们信任您。”
陈希扬将身子往后靠了靠,选择了一个非常舒适的坐姿:“我给你五分钟时间,希望你能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否则我没有把握能否帮到你。”
第一章 御玺的传说(六)
那女子说道:“我叫唐杳,几百年前被人诬陷而死,曾一度变成了怨灵,后来得到了大悲寺的高僧渡化,得以进入落雁塔内清修。在我之前与之后,陆续有几个与我遭遇类似的魂被渡入塔中清修,我们互相作伴,潜心向佛,渐渐化去了内心的怨气。自那位高僧圆寂之后,我们便失去了庇佑,但是我们已经将大悲寺当做了自己的家,不愿离去。两年前,一个进入落雁塔的游客偷偷将一块乌铁藏在了落雁塔的横梁上,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得安宁,那块乌铁似乎能吸收魂魄的清修之气,将我与其他几个魂魄几百年的修为吸食殆尽,似乎还不满足,开始向往来的游客下手。”
苏泽脑中灵光一闪:“你的意思是,今日在落雁塔内发现的那具男尸,并非死于谋杀,而是被那块乌铁吸走了魂魄?”
唐杳点了点头:“我猜是这样的。”
“你猜的?”
“我没有亲眼看见。”唐杳神色黯然,“自从被那块乌铁吸走了大部分修为之后,我和几个同伴便被它越来越重的煞气逼出了大悲寺。我们无处可去,只能在那附近徘徊游荡,所以最近在落雁塔内发生的事情,我们都只是猜测。”
苏泽问道:“可是你怎么会找上我呢,我又不是什么得道高僧。”
唐杳看了苏泽一眼:“你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灵气,我原本以为你能帮助我,但是我跟了你一路,发现你对灵体的敏锐度并不高。直到我看见了这位大师”她说着,看向陈希扬,“我才明白,原来你身上的灵气是从这位大师身上沾染过来的,真正的高人,是这位大师。”
苏泽听得一头黑线,搞了半天,他不过是个自动送上门去的饵。
陈希扬心情抑郁地瞪了苏泽一眼,他原本不想管闲事,都怪苏泽他们到处乱跑,把闲事带到了他面前来,逼着他非管不可。
但是既然麻烦已经找上门来了,他如果再不出手,就显得自己没肚量了。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说:“我且跟你去落雁塔看看吧。”
唐杳福了福身:“感激不尽。”她穿着一身现代连衣裙,却行古代的礼,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陈希扬走出门,指了指苏泽:“你也得跟着。”
“我也要去?”
“麻烦你是带回来的,你有义务全程负责到底。”
苏泽撇了撇嘴,无话可驳。
骆融虽然看不见唐杳,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但听陈希扬和苏泽说话的意思,便明白过来,兴奋地道:“陈大师,您这是要去抓鬼了吗?我们可以围观吗?”
陈希扬冷冷看了他一眼:“第一,请不要再叫我‘陈大师’,你可以和苏泽一样叫我名字;第二,你们想要围观我管不着,但是我不会对你的安危负责,到时候缺胳膊断腿或者被鬼上了身,可别怪我没及时救你。”
“不会不会。”骆融一个劲摆手,“我有莫传延保护就行了。”
莫传延斜睨了他一眼,心想我又不是神棍,到时候可别指望我。
以往每到夜晚,落雁塔的塔身都会亮起无数的灯光,成为西安一道亮丽的风景,许多游客会在夜晚来到大悲寺附近散步,欣赏美丽的夜景,并拍照留念。
但是这一日,因为下午发生了命案的缘故,警方完全封锁了大悲寺,落雁塔不再被灯光包围,游人也几乎绝迹。
苏泽等人跟着唐杳来到大悲寺外,发现有几名警察还在寺外值夜,附近有几个身影模糊的鬼魂在四处飘荡,只是警察们看不见。
苏泽心想,这些游荡的魂魄也许就是唐杳所说的那些同伴了。
唐杳在距离大悲寺门口百余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说:“那乌铁煞气太重,我如果强行进入,会有魂飞魄散的危险,所以,只能送到此处了,还请见谅。”
陈希扬点了点头,对骆融和莫传延说:“这里有警察把守着,你们进去不方便,还是在外头等着吧。”
骆融不甘心地问:“那你们呢?”
“我们自然是偷偷溜进去了,总不能对警察说,我是来镇邪的吧?只怕到时候邪没镇住,自己被当成凶手抓起来了。”
莫传延看了看大悲寺的围墙:“这寺里寺外都是警方的人,你们怎么溜进去?”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陈希扬说着,对莫传延道:“看好你们家这位好奇心过剩的主子,免得给我惹麻烦。”
莫传延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陈希扬冷不丁抬手在苏泽脑门上弹了一下中指,苏泽一边痛得龇牙咧嘴,一边狠狠瞪了他一眼。陈希扬也不解释,只是歪嘴笑了一下,便攥了他的手往寺门口大踏步走去。
骆融依依不舍地目送两人远去的背影,刚想表达一下自己被半路丢弃的郁闷心情,突然睁大了双眼,指着那个方向低呼:“天呐,你看!”
莫传延抬头望去,不由面色一变陈希扬与苏泽的身影竟渐渐变得透明,直到消失不见。
“怎……怎么不见了?”骆融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
“看来这位大师的隐遁之术十分了得啊。”唐杳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幽幽赞叹,只是她的声音无法传达到骆融和莫传延的耳中。
其他几个鬼魂陆续飘至唐杳身边,点头附和:“没错,非但自己能随意隐遁,还能带着别人一起遁,看来这一次我们真的遇到高人了,我们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