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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2
    断更新换代,言灵之血的浓度则逐渐被稀释,而魔血在与言灵之血不断较量、磨合的过程中,也渐渐适应了言灵之血的特性,并成功将之同化。所以现在的你,体内的血液早已不是纯净的魔血,而是糅合了言灵之血的浑浊血液,这虽然使你的能力永远无法恢复到五百年前的水平,但至少让你对灵媒一族的辟邪剑产生了一定的抗体。”
    皇甫寻说到此处,顿了一顿,问道:“不知我猜得对不对呢?”
    血魔原本并未太过留意这个一直安静地呆在角落里的少年,此时不由对他刮目相看:“你倒是对五百年前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
    众人见这个其貌不扬的平民少年居然能一语道破血魔的秘密,全都向他投去了惊诧的目光。
    随即血魔又哈哈大笑起来:“既然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对辟邪剑产生抗体,也应该知道”他说着,缓缓扫视周围,“你们端木家族的祭灵阵,以及你们濮阳家族的灭灵咒,虽然能束缚我一时,却再也不可能给我造成致命的伤害!”
    血魔话音稍落,突然用力挣开了身上的灵索,随即一阵“噼啪”声,祭灵阵各个阵眼的灵光相继灭了下去。
    花嫁愕然,喃喃道:“不可能!”
    “小心”皇甫寻疾步飞扑上来,抱着花嫁就地一个翻滚。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祭灵阵结界轰然炸裂,原本用来锁住血魔的黄、蓝两道灵光也瞬间失控,化作一簇簇灵火四溅开来。
    众人望着脱阵而出的血魔,全都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如果祭灵、灭灵二脉联手也无法打败血魔,难道整个灵媒族,果真要就此灭亡了吗?
    血魔傲然踏出破碎的结界,用睥睨的神色望着在场众人:“你们放心,我曾经与人做了一个约定,如果你们没有人能打败我,我也不会赶尽杀绝,只要……你们尊我为王。”
    “我呸!”众人个个面露鄙夷之色。
    血魔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戾色,他只是挥了挥手,便有几个曾向他吐了唾沫的弟子被狠狠甩了出去,像破败的布偶一般重重跌落在地,当场气绝而亡。
    “你住手!”皇甫寻站起身大声喝止。
    血魔挑眉看向他,似乎在说:“我看你小子还想玩什么花样。”
    “你不是说,如果没有人能打败你,你才能做我们的王么?现在就开始为自己庆祝了,是不是为时过早了一点?”
    花嫁听闻此言,心中噗通一跳,下意识拽住了皇甫寻的袖子。
    血魔看着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兴味:“怎么,你也要来试一试?”
    皇甫寻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问道:“与你做了那个约定的人,现在在哪里?”
    血魔眯起了眼睛:“你似乎很关心他?”
    皇甫寻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声道:“没错,我很关心他的安危。”
    血魔耸肩发笑:“那就先打败我再说吧。”
    祭场内一片寂静,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将目光聚焦在皇甫寻身上。
    理智上,他们很清楚,这个名叫阿寻的平民少年根本不是血魔的对手,凭他一人之力挑战血魔,简直是以卵击石,必死无疑;但在情感上,他们又期盼着阿寻能带给他们奇迹和希望,就像之前花嫁轻而易举克制住怨灵那样出人意料。
    皇甫寻刚要向血魔走去,忽觉自己的一只袖子被用力扯住,他回过头去,看见花嫁正紧紧揪住他的袖子不放。
    花嫁低垂着双眸,并未看向皇甫寻,但他那紧蹙的双眉、抿成一线的双唇,则泄露了他心底巨大的惶恐与不安。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皇甫寻低声道,“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无路可逃了,不是么?”
    花嫁缓缓抬起双眸,满眼忧色地望着皇甫寻。
    “既然你都敢于直面自己的命运了,我又如何能继续做一个缩头藏尾的胆小鬼呢?”皇甫寻轻轻拍了拍他揪住自己的手,露出宽慰的笑容,“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不如放下所有顾忌,豁出性命奋起一搏。”他说着,顿了一顿,声音越发低柔,“你会支持我的吧,花嫁?”
    花嫁无声凝视他片刻,紧蹙的眉心渐渐舒缓开去,同时松开了揪住皇甫寻衣袖的手指。
    “是,我会支持你。”花嫁回给他一个若有似无的苦笑,轻声道,“我会永远站在你那一边。”
    皇甫寻瞬间被满满的幸福感所充盈,全身涌出了无尽的勇气和力量,即便他面对的是芒宿百年大敌,即便他将要面临九死一生的挑战,但是他丝毫也不觉得害怕了,只因为花嫁说,会一直站在他这一边。
    皇甫寻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了几步,举起双手合于额前,做出祷告的姿势,双唇开阖间,吐字缓慢而清晰:“神木在上,皇甫风音践诺于此,愿弃自由之身,请赐言灵之力。”
    话音即落,便见一道绿色华光从天而降,笼罩在他周身。有庄严而低沉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皇甫风音,你可后悔?”
    风音眉间神色浅淡:“风音从未后悔以灵力换取自由,如今亦不后悔以自由换回灵力,一切皆因时局变化,轻重得失之取舍罢了。”
    那声音慨然道:“你能想明白,自是最好不过。”随即华光缓缓落地,然后消失不见。
    第一章 分道扬镳(十二)
    众人再定睛看时,发现原来那个肮脏落魄的平民阿寻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峨冠博带的贵族少年,穿着一身象牙色宽袍大袖,眉心一点紫红朱砂,长发落肩,衣袂翩然。
    同时大家都注意到,这位少年的发色与寻常芒宿人有些不同,芒宿人的发色又黑又亮,如黑色的绸缎,但这位少年的发色,细看起来似乎更接近栗色。
    “是……是少尊啊!”一位长老突然醒悟过来,惊呼出声。
    经他一提醒,诸位长老也都确认了皇甫风音的身份,忙不迭地跪下身去参拜。紧接着,各族弟子全都跟着跪了下去,伏地高呼:“恭迎少尊!”
    濮阳月刹此时才得知风音的真实身份,他一边跪拜,一边偷眼去瞧另外两人的反应,发现阿错面无表情,雪祈则嘴角含笑。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么?”他突然觉得有些憋闷。
    而在另一个角落里,端木朔将头伏得很低,身子在瑟瑟发抖。
    阿错是失踪已久的端木花嫁这一事实已经够让他吃惊的了,没想到与阿错形影不离的那个平民少年阿寻,竟是传闻中因缠绵病榻而深居简出的少尊皇甫风音,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此刻他只能暗自祈祷,希望少尊记性不要太好,把他之前无意冲撞之事都彻底忘掉吧。
    血魔将风音上下打量了一番,饶有兴趣地抚掌笑道:“没想到,那个人的儿子,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真是有趣,有趣之极!”
    风音抬手示意众人平身,然后转身冷冷看向血魔:“我不知道你与他做了什么样的约定,但有一点,我希望你不要搞错了芒宿的子民不是物品,我愿为保卫自己的国家而战,但是我不会把整个芒宿以及芒宿的子民作为胜负的赌注与你交易。”
    皇甫风音的这一番话,令芒宿弟子们精神大振,原本被血魔压倒性克制住的气势也瞬间有了复苏的迹象。
    有弟子鼓起勇气喊道:“少尊,您一定要打败血魔!”
    立即有更多的弟子纷纷响应:“对,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芒宿绝对不能落入这魔头手中!”
    “不会将子民作为赌注么?”血魔勾起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少年人,果然还是只会逞一时口舌之快啊。你会轻易说出这番话,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尝过失败的滋味吧?”
    血魔顿了顿,抬起断腕,舐舔了一下创口上残留的血迹,“我倒是很想看一看,你那张毫无畏惧的脸上,一旦出现痛苦与绝望的表情之后,会是怎样一副容颜。”
    “很抱歉,恐怕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风音宽袖一展,周身瞬间刮起漫天狂风。
    众人都忍不住用手挡住了双眼,片刻之后,风声寂没,众人定睛再看,发现皇甫风音和血魔竟双双消失不见了。
    他们一脸错愕地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位长老拾起地上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透明晶珠,大声道:“他们在这里!”
    众人忙聚拢过去,发现那颗晶珠中隐约折射出风音和血魔对战的身影。大家都感到十分神奇,这两人怎么突然跑到珠子里面去了?他们是如何办到的?
    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长老沉吟片刻,捻须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言灵一脉中须弥藏芥咒【注】与幻化镜像咒相结合的法术。少尊的高端咒术杀伤力是不分敌我的,他担心伤及无辜,所以强行将血魔拖入了芥子镜像之中。”
    “高端咒术……”众人听闻这四个字后,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惧色。
    在芒宿各族中,只有皇甫家族能使用高端咒术,而这样的高端咒术,每使用一次,他们的发色都会变淡一次。因为他们在使用高端咒术时,消耗的不是元神,而是生命。元神在休养一段时间之后尚可恢复,生命值一旦耗去,将永远不可能再恢复。
    这位长老言下之意,少尊在豁出性命与血魔决一死战的同时,还不忘将对族人的伤害降到最低。众人意识到这一点后,突然都沉默了。
    【注】须弥藏芥:借用佛语中“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一句。须弥是一座山,芥子是一粒种子。
    风音与血魔决战于一片苍茫的幻境之中,须臾间已过了两百多招。
    在一次天崩地裂般的对掌之后,两人都被对方的掌风击得连连后退,拉开数十步距离才堪堪停住脚步。
    血魔的双瞳中因为激烈战斗而燃烧起来的兴奋之火越发炽烈,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溢出的鲜血,恻恻笑道:“看来,你尚未拼尽全力嘛。”
    风音轻轻抹去自己嘴角同样溢出的血丝,淡淡望向血魔:“你不也是一样。”
    “让我瞧瞧你的高端咒术,究竟有多厉害吧。”血魔调笑道,“你们皇甫家族的高端咒术,五百年前我曾见识过一次,皇甫弥那张精致的脸蛋,配上一头染了鲜血的银白色长发,美艳之色无与伦比,每每回味起来都令人食不甘味啊……”他提起那件事,又舔了舔嘴唇,一副回味无穷的猥琐表情。
    ……这个变态!风音在心底恨恨唾骂。五百年前的皇甫弥为压制住血魔不惜耗尽最后一点生命值,从而换来了芒宿子民五百年平静安逸的生活,他是皇甫家族中令人尊敬的一位先祖,岂能容忍这魔头如此言语亵渎。
    风音压抑住内心的怒火,问道:“想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对你使用高端咒术吗?”
    “哦,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言灵一脉若两次将宝贵的高端咒术用在你这垃圾身上,实在是太浪费了。”
    血魔听他嘲讽自己是垃圾,脸上的表情果然变了一变。
    “不过,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风音又道,“上一次的高端咒术虽然迫使你在五百年间乖乖远离芒宿,但我觉得那还不够,像你这样的垃圾,应该彻底消失才对。”
    血魔渐渐眯起了双眼,浑身肌肉暴涨,赤发飞扬,这是他发怒的先兆。渐渐的,有血色风暴在他身后凝聚而成,随着他长臂挥出,便呼啸着朝风音所在的方向狂飙而去。
    同一时刻,风音十指结印,闭目吟唱言灵咒,整个人渐渐陷入了静止的状态,原本随风翻飞的发丝与衣袂也渐渐服帖地垂落下来。
    随着咒力逐级加持,静止的范围逐渐扩大,不仅他本人,他近身处所有事物也都渐渐陷入了静止,与周围飞沙走石般的混乱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眼见血色风暴呼啸着席卷而来,风音蓦然睁开双眼,指尖轻弹,唇齿微启,低喝一声:“逆”
    那风暴在半空中凝滞了片刻,突然反方向原路逆袭而去。
    血魔露出惊诧之色,下意识往一旁闪去。不料风音的一字真言再度响起:“逆”他在听见这个声音的瞬间,竟不受控制地朝反方向移动过去。
    血色风暴迎面袭来,只听血魔一声哀嚎,风暴过后,留下满身满脸的血瘤脓疮,惨不忍睹。
    血魔顿时暴怒起来,再度向风音发起攻击。
    风音依然立在原地岿然不动,七情六欲皆已闭合,无喜无悲的脸上未泄露一丝情绪。
    “逆”字真言再度启动,血魔恍然回神时,已经被自己发出的攻击轰出百步之远,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这不……可能……”他满口鲜血,不可思议地瞪着缓步向他走来的风音。
    五百年前,皇甫弥也曾试图对他用言灵攻击术,但是那次他失败了,因为他的灵能力压制不住血魔强大的戾气。而这一次,皇甫风音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尊,却轻而易举地启动了“逆”字真言,这怎么可能?
    况且,他所发出的攻击,皆是针对灵媒族的软肋而创的,这样的攻击若是落在自己身上,效果会大打折扣。但是现在,他却几乎被自己攻击致死,这怎么可能?!
    风音来到血魔面前,低头俯视着他,目光清冷寂静,仿佛看穿了他心底的疑惑,淡淡问道:“知道为什么吗?”
    “……为……为什么?”
    “要我解开你心中疑惑,可以。但是你必须先告诉我,与你做了那个约定的人,芒宿现任尊主,他究竟在哪里。”
    血魔张着嘴,发出“嗬嗬”的讥笑声:“那个人,实在太狡猾了,他完全是在利用你,你明白吗?”
    风音神色未变:“他有没有在利用我,我自己心里最清楚。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他一直都在,我并没有将他藏匿起来。你若想见到他,除非他自己愿意出来见你。”
    风音似乎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于是点了点头,开始解释血魔心中的疑惑:“这一次你会败落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五百年前你的能力的确与言灵咒术不相上下,逼得先祖不得不用同归于尽的方式压制住你,但正因为如此,你的血液中混入了言灵之血,血液纯度降低,从而导致能力水平下降。
    “所以现在,并不是我比先祖的咒术更强,而是你比以前变弱了。你曾十分得意地说,你从此不再惧怕辟邪炼化术,因为你体内融合了言灵之血,但是你可曾想过,你专门针对灵媒族所创的那些杀伤术,在攻击自己时同样也会造成致命的伤害,因为,你的体质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更接近灵媒族了。”
    血魔怔怔式神,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但是此时才想通个中关节,却为时已晚。
    随着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血魔的瞳孔渐渐涣散,身体也渐渐僵硬。
    风音静静站着,确认血魔已经死透,才缓缓舒出一口气,低声自言自语:“先祖,如您所料,血魔在五百年后必死无疑。如今,您终于可以瞑目了。”
    第一章 分道扬镳(十三)
    身后有滞重的脚步缓缓踏来。风音听见足音,背影蓦然一僵。
    那人在距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风音并未转身,已能猜出脚步声的主人是谁,他微微眯起的双眸中透出一丝冷光,赌气般紧紧抿住双唇,亦不说话。
    过了半晌,那人开口道:“风音,在生我的气么?”
    “不论如何,您赢了,父亲。”风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过身来望着那人,“我输了这场赌约,依照之前的约定,我会继承尊主之位,并接受自己的命运。”
    皇甫暗律淡淡看着风音,坦然接受风音眼中的怒火,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事已至此,只要你愿意开口询问,我必不会瞒你。”
    风音沉默片刻,问道:“血魔说,之前你与他有过赌约,如果没有人能打败他,就将整个芒宿拱手相让,这是不是真的?”
    皇甫暗律颔首道:“是真的。”
    “为什么?”
    “为了能让你回归正轨。”
    “……只是这样?”风音不可置信地向前踏出几步,“父亲,那只是你我之间的约定,您为了逼我现身,非但对血魔的残暴行径袖手旁观,还拿整个芒宿做赌注,您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这是儿戏么,我并不这么认为。”皇甫暗律摇了摇头,眉间神色很淡,看不出一丝情绪,“我倒觉得,只要能让你心甘情愿地回归正轨,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风音噎了半晌,有些悲凉地看着皇甫暗律:“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心?”
    “不,这是因为我对你有信心。”皇甫暗律道,“你看,我舍得拿自己的子民作赌注,而你却舍不得,这说明你比我更怀有一颗仁慈之心,也比我更适合做芒宿的尊主,难道不是么?”
    风音摇了摇头,神色凄楚:“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么,父亲?我记得您曾经对我说过,新一任尊主继位,必须在前一任尊主去世之后。可是现在您仍身体健朗,您何必如此急于逼迫我继承尊主之位?”
    “因为……我已经不想再继续等待下去了。也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你比我更果敢、更决断,也更能直面自己的使命与罪孽。”
    风音露出迷惘的神色:“我不明白。”
    “你现在自然无法明白,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到那个时候,也许你会讨厌我的优柔寡断,会憎恶我的懦弱逃避,但不论如何,我相信我的决定不会错。你可能注定无法成为芒宿国最英明的尊主,但是你一定会成为我们皇甫家族最令人自豪的子孙。”
    风音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皱起眉道:“父亲,我不希望您这是在对我交待遗言。”
    皇甫暗律笑了:“你还是这么敏感呢,风音。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在你的选妃大典上,我究竟在雪花中看到了什么。当时我没有回答你,如今,你还想知道答案吗?”
    风音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回答:“想。”
    皇甫暗律道:“当时,我看到了自己的归宿。风音,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会是我最终的选择……”
    皇甫暗律话音未落,突然高举右手,手中落下一柄短匕,直刺自己天灵穴。
    “父亲!”风音脸色大变,疾奔上前,但已经迟了一步,匕首已经刺穿了他的天灵盖。
    “父亲,您为什么……”风音托住皇甫暗律缓缓滑落的身体,泣不成声。
    “风音,不要为我流眼泪。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不论遭遇怎样的不幸,都不要轻易流眼泪,因为眼泪会令人变得软弱犹豫、踌躇不前。”皇甫暗律说着,伸出一只手,轻轻摩挲着风音的脸颊,“风音,记住,你是我骄傲的儿子,是芒宿最终的王者。”
    由于风音强行将血魔掳去了芥子镜像的世界,使原本笼罩在祭场内的强大魔气骤然消失,许多晕厥的弟子也渐渐苏醒过来,纷纷聚集在晶珠周围,密切关注风音与血魔之间的战况。
    当血魔终于倒下时,众弟子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整个祭场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但随即,有第三个人影出现在镜像中,缓缓向风音走去。
    那人只露了一个模糊的背影,令人无法看见面容,众人不由感到惊疑,正想再细看,却见晶珠突然一黯,镜像中的人影顿时消失不见。
    众人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不会有人想暗算少尊吧?”
    “这镜像结界可是少尊自己设下的,有谁能如此轻易地进入他的结界之中?”
    大家突然都沉默了,因为他们都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在芒宿,没有谁的灵能力能够超越少尊,除了尊主。
    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句:“其实,我觉得那背影看起来挺像尊主的……”
    立即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没把握的事情,别瞎猜!”
    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有同样的猜测,但随之而来的疑惑是,既然尊主依然健在,为什么刚才一直不愿露面,直到血魔被杀之后才肯现身?
    他们不相信尊主会如此薄情冷血,也不敢相信。
    祭场中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众人都在殷切等待,希望少尊能尽快从镜像中出来,让他们明白事情的真相。
    不知过了多久,风音终于从镜像中脱身而出。
    众人刚要迎上去为他的凯旋归来而庆贺,细看之下,却顿时傻了眼,只见他一手拖着血魔的尸身,一手挽着皇甫暗律,一经踏出镜像,便因体力不支而跪下身去。
    立即有眼尖之人迅速从他手中接过了皇甫暗律的身体,发现他的肢体已经僵冷,不由惊恐失声道:“少尊,尊主他……”
    “尊主力战血魔,不敌……身亡。”风音低垂着双眼,声音压得很低。
    众人都不敢置信,但皇甫暗律头上致命的创口还在,他们都瞧得一清二楚。
    有人小声问道:“难道……难道尊主之前就已经身负重伤?”
    风音没有答话,只是望着皇甫暗律的遗体,悲伤地沉默着。众人只当他痛失亲人,心情沉郁,也不敢再多嘴询问,而有些弟子已经围在皇甫暗律遗体周身,伏地痛哭。
    风音沉默了良久,才又重新站起身,将血魔的尸身交予端木花楹,拜托道:“为免夜长梦多,请尽快将他的魂魄渡化了吧,让血魔之魂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端木花楹擦干眼泪,郑重地点了点头,命人将血魔安放在祭台中央的棺木内。这棺木原本是血魔用来藏匿端木明晔的,此刻却成了血魔自己的永眠之地,这不啻为对他自己最大的讽刺。
    风音交代完这些事后,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了片刻,最后落在人群之外的某个角落,终于找到了他心中一直牵绊着的那张面容。
    此时的花嫁,只是静静站在远处,无声地注视着他,脸上也有掩饰不住的心疼和悲伤。除了心疼风音的丧父之痛,更心疼风音自身。
    当风音一走出镜像,花嫁便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发色又淡了一层,原本还是栗色的,现在更接近于茶色了。这意味着什么,花嫁心中不言而明。
    虽然早在风音决定正面迎接血魔的挑战时,他便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但当亲眼证实了这样的结果,他还是忍不住心里难过。
    风音看见花嫁这样的脸色,便已猜到他心中所想。
    他整理了一下心绪,再度开口道:“各位,尊主为了保护芒宿,保护他的子民,献出了他自己的生命。从今往后,我将接替尊主之位,继续执行他未完成的使命,守护芒宿,守护灵媒族人。希望大家也能节哀,能谨守尊主遗愿,更加保护我们的国家,爱护我们的子民。”
    他这一番话,很快将众人从哀思愁绪中拉了出来,大家又恢复了激昂亢奋的情绪,恭贺新一任尊主的继位。
    端木朔站在人群中,看了看风音,又看了看远处的端木花嫁。他略一思量,觉得花嫁此时露面,对自己而言终究弊大于利,如不抢占先机压制住花嫁,恐怕……
    如此想着,端木朔上前一步,高声道:“尊主,属下有一事……”
    “端木长老,我正有话要对你说。”风音未等他把话说完,便抢过了话头,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朝远处的花嫁伸出了手,示意他过去。
    端木朔心中“咯噔”了一下,有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花嫁见风音当着众人的面招呼自己,便基本猜到了他的想法。他有些犹豫不决,之前当他还是阿错、风音还是阿寻的时候,他们相处得随意而融洽,但如今,风音已经不再是他的阿寻,他又能做谁的阿错呢?
    风音见花嫁双眉微蹙,半晌没有反应,于是开了口:“花嫁,过来。”
    花嫁没法再推脱,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脸上还装出无谓的表情。
    风音执起花嫁的手,面向众人道:“这一位,想必有些人不会觉得陌生,是不是,端木长老?”
    端木朔身子有些僵硬,但尊主点名问他,他不能不答,只得低头道:“是,尊主,这位是我端木家族前一任族长继承人,端木花嫁。”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虽然之前有些人已经开始怀疑花嫁的身份了,但经端木朔亲口承认,还是让大家颇为意外。
    风音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端木长老,你似乎说漏了很重要的一点端木花嫁不仅是端木家族前一任族长继承人,更是我在选妃大典上亲自挑选并拜了天地的少妃,你难道不记得了?”
    第一章 分道扬镳(十四)
    “记得,属下自然是记得的。”端木朔抹了抹额角上渗出的冷汗,偷眼看了看风音,心下惴惴地想,风音果然已经知道一切了,且看目前风音的态度,很明显是在护着花嫁,他心中又沉了几分。
    风音朗声对众人道:“也许有人会觉得疑惑,少妃怎会是个男子。其实,我在成亲之前便已知道他的男儿身份,但是我依然愿意娶他。”
    花嫁不着痕迹地瞄了风音一眼,见他一脸正经地说着这番话,心中不由感慨:这人升级做了尊主,说谎的本事也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只听风音继续道:“成亲之后,少妃因故离开了神木峰一段时间,如今又回来了,依然是我皇甫风音的妻子,并且从今日起,他便是芒宿新一任尊后。”
    此话一出,立即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芒宿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同性婚配之事,但大多是在各大家族中隐晦得进行,且发生几率较小。
    言灵一脉因为子息单薄,言灵尊主身为芒宿的统治者,同时还要肩负着繁衍后代的重任,所以每一位尊主都必须在年少时期就选择配偶,以便尽快诞下后代。
    而像风音这样公然迎娶男子为妃的,还真是皇甫家族中破天荒头一遭,同性结合无法孕育后代,这岂不是要让皇甫家族绝后?
    各大家族的长老们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跪了下来,口中高呼:“请尊主三思!”
    “各位长老,这件事容后再议吧,”空桐雪祈出面解围道,“此地不宜久留,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将老尊主的遗体送回神木峰安葬,血魔魂魄超渡之事也不容耽搁。”
    风音朝雪祈投去感激的眼神,继而颔首道:“空桐族长说得有理,此次剿魔之役,各族弟子都立了大功,请大家先回去好生休养,并请长老们梳理出此次参战者的名单。三日之后,神木峰将举行庆功大典,犒赏每一位有功之人;对于不幸牺牲了的弟子,也会重金抚恤其家属。”
    这番话,果然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弟子们,一听说尊主会对他们进行犒赏,个个心里乐开了花,至于尊后是男是女,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
    于是风音携着花嫁,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率先离去。
    雪烙早已在山顶上等得不耐烦了,见自己关心的几个人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立即开心地扑了过去。
    只是他扑的对象不是雪祈,更不是月刹,而是风音。
    风音未料雪烙会第一个扑向他,一个没站稳,只听“哎呀”一声,两人双双栽倒在地。
    “哎呀!”苏泽只觉得脑袋被狠狠敲了一下,猛地惊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晃了晃神,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坐在地板上,床上一半的被子被他扯了下来,看起来十分狼藉。
    另外一边的床上,陈希扬似乎刚被他吵醒,眯起眼睛看了看,见他傻愣愣地坐在地上发呆,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你今年几岁了,居然还会睡着睡着从床上滚下来,丢不丢人?”
    苏泽满脑子还回想着之前梦境中的场景,想到风音紧紧握着花嫁的手,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宣布这就是自己的妻子时那种掷地有声的气势,不由“嘿嘿”笑出了声。
    陈希扬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