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家伙又跑去哪里了?”陈希扬低声咕哝着,穿着睡袍下了床,打开盥洗室的门,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陈希扬皱着眉迷惘了片刻,打开房间的门,刚叫了声“苏……”,便看见苏泽站在门外走廊窗边的背影。
苏泽正一边望着窗外的晨曦,一边沉默地抽着烟,听见身后动静,回头见是陈希扬,下意识地想把手中的烟蒂藏起来,但转念一想,这时候藏也已经来不及了,于是索性大大方方给他看。
陈希扬目光落在苏泽手中的烟蒂上,果然不悦地皱起了眉:“怎么突然抽烟了?”
“没什么,之前听杨臣修说,吸烟能让大脑清醒,所以我吸一根试试。”苏泽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陈希扬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掌。
“做什么?”
“剩下的呢?”
“什么剩下的?”
“你不会只买一根烟吧,剩下的那包烟,交出来。”
苏泽抚额:“陈希扬,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你要不要管我管得这么紧?”
陈希扬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眉梢微挑。
“……我只是偶尔吸一根罢了,这点自控能力我还是有的,你难道还不相信我?”
陈希扬依然保持相同的姿势,不言不语地看着他。
苏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后从裤袋里掏出剩下那包烟,乖乖交到陈希扬手中。
陈希扬看了看烟盒,然后抬眸睨了苏泽一眼:“里面少了三根,你还说只吸一根?”
苏泽已经完全无语了,将手中的烟蒂拧灭后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双手插袋转身欲走。
陈希扬拽住他的胳膊:“有心事,不一定非要用抽烟来解决,可以跟我交流啊。”
苏泽翻了个白眼:“我说的话,你又不爱听,我何苦自讨没趣。”
“咳……”陈希扬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除了那个事情,其他的都可以交流。”
“除了那个事情,其他的我没什么想说的。”苏泽的犟脾气上来了。
陈希扬看着他:“苏泽,你非得这样跟我拧着来么?”
“你看,话没说两句,你又不高兴了。”苏泽语气凉凉地摊了摊手。
陈希扬知道自己是着了他的道,心里想着这小子有种,居然跟他玩心理战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和缓了态度道:“我也不想总跟你闹别扭,我也希望能像以前一样心无芥蒂地与你相处。”
苏泽有些悲哀地看着他:“像以前一样?以前你不会总是要求我与你保持多少距离,不会拒绝让我和你同睡一张床,也不会……”
陈希扬抬手制止苏泽继续说下去:“要求你和我保持距离,是我反应过激,这点我可以改。不过同睡一张床什么的,仔细想想,这对于两个成年男人来说,的确有点不合适吧?以前我还把你当孩子,所以没想太多,但是从正常人的角度看,现在的你,不论身心都已经达到成年男子的标准了,我不可能再把你当孩子看了吧,既然已经成年了,不是就应该自己一个人睡了么?”
“……”苏泽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虽说陈希扬终于不再把他当孩子看了这是个好事,但若因此而失去了与陈希扬同床共枕的特权了又实在是令人忧伤。
最终,苏泽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烦心事说出来,因为这一次,确实不关陈希扬什么事,不过是他梦见了关于骆柒和莫传延前世的一些事情,突然有点伤感罢了。
但这种伤感又带了一些寂寞的味道,若是看了一部电影,还能跟人交流交流观影感悟,但这是他一个人的梦境,谁也无法进入他的梦中与他一起分享,梦醒之后他还得自己一个人憋着。
若是跟陈希扬讲,难免会牵扯到他们之间的破事儿上去,若是跟骆柒讲,只怕当事人会摸着他的额头说:兄弟,你没烧坏脑子吧?
但除此之外,他还能跟谁说呢,杨臣修吗?还是算了,他跟那家伙还没关系好到分享梦境的地步。
上午九点整,苏泽、陈希扬、杨臣修、符宁止以及马弈攸五人准时从酒店门口出发,驾着租来的山地车往宝山石头城的方向开去。
看着倒后镜中一脸落寞地朝他们挥手的纪玖和李思考,苏泽突然觉得杨臣修将他们两人打发去凤仪镇的决定是如此的正确英明,因为他和骆柒约在通往石头城的半途中低调会和,他可不希望因为纪玖这个不定时炸弹而搞得前功尽弃。
怀揣着这个秘密的汇合计划,苏泽一路上都精神紧绷地盯着路边的标志牌,生怕自己错过了汇合地点。
约摸走到路途的三分之二的时候,苏泽突然大喊一声:“停车!”
马弈攸忙靠边停了车,回头问道:“怎么,想吐?”
“你才想吐呢,我是想撒尿!”
“在这儿?”马弈攸看了看周围,好吧,这一带荒山野岭的,前后左右除了他们一辆车,再看不到别的人影,的确很适合偷偷排泄。
苏泽下了车,便站到路旁开始装模作样地撒尿。
此时一个年轻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晃晃悠悠地来到他们车旁,一手搭在马弈攸肩膀上:“这位大哥,能搭个车不?”
马弈攸抬头打量这个年轻人,只见他年龄在二十至二十五岁之间,身上背着个干瘪瘪的双肩包,t恤衫搭牛仔裤,五官还算端正,就是衣服和鞋子上有很多灰,也不知他一个人在这路上走了多久。
马弈攸有些警惕地问道:“你去哪里?”
“我去宝山,看你们去的方向,应该会经过宝山吧?”
马弈攸转头看了看杨臣修,请他示下。
杨臣修坐在副驾驶座上,撇头打量了那人一番:“你就一路走过来的?”
“也不是,之前有搭一位大哥的大卡车,但是开到一半说不顺路了,就把我放下了,所以我就边走边看,想找个顺路的再搭个顺风车。”
年轻人说得轻描淡写,杨臣修倒也不意外,现在有很多年轻人甚至中年人都流行搭车旅行,甚至有人创下了从北京到西藏一路搭车没花一分钱车费的记录,这些人并非穷到支付不起路费,而是纯粹觉得这样比较有挑战意义。
至于这意义究竟有多少价值,杨臣修这个自小在视时间如金钱的商业世家长大的贵公子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但他并不因此而排斥这样的人群,反而对他们的生存状态很感兴趣。
“我倒是很想让你搭个车,”杨臣修道,“不过很遗憾,我们一车五个人,都已经坐满了,恐怕没有你的位子了。”
那年轻人脸上带了淡淡的失望,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车后座,那里面坐着陈希扬和符宁止,最左边的位置却是空着的。
马弈攸生怕他误会什么,忙解释道:“还有一个人解手去了,我们就是停车等他的。”
“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打扰了。”年轻人虽然失望,却还是很有礼貌地冲他们点了点头。
“应该是我们不好意思才对。”杨臣修也很涵养地回他一个抱歉的笑容。
此时苏泽已经解手完回来了,走到车旁时,突然一手拍上那年轻人的后背:“我没看错吧,怎么是你啊,小戚?”
那年轻人回头一看,先是一怔,随即也惊喜地笑了出来:“苏泽,竟然是你!”
杨臣修看了看他俩:“你们认识?”
“这是我大学同学啊!”苏泽哥俩好地搭上了年轻人的肩膀,“当时我们还是同一个寝室的呢,介绍一下吧,他叫戚珞,因为在我们寝室里年纪最小,所以我们都习惯叫他小戚。”
……嗯哼,大学同学。陈希扬坐在后面,无声地扬了扬嘴角。
马弈攸惊讶地道:“这样都能遇上,真是巧啊!”
“可不是嘛!”苏泽说着,上下打量着戚珞,“你现在是什么个状况?背包族?”
于是戚珞将自己的处境提了一下,苏泽立马道:“搭车?没问题啊!反正这里距离宝山也不远了,后座上坐四个人,挤挤就到了。哎,没问题吧,大家?”他最后这句,是冲着后座上陈希扬和符宁止说的。
陈希扬自然不会拆他的台,摊了摊手表示没意见,符宁止原本就坐在最右边,虽然没做声,却也比较配合地往里边挪了挪身子。于是苏泽便拉着戚珞硬把自己给塞了进去。
再次上路之后,苏泽问道:“对了,你去宝山干啥呢?”
戚珞道:“其实我这一次去,算是私事里带着公事了。”
“怎么说?”
“你知道的,我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跟着王教授研究少数民族的民俗建筑,听说宝山有个石头城,古时候是个石寨,那山上的民居建筑带有很典型的纳西族特点,所以我打算去那里做个调研,回去以后写份调研报告,希望能得到王教授的赏识,请他推荐我考博。”
“原来是这样,这可真是巧了,”苏泽拍掌道,“正好我们这次也要去石头城,一路顺到底!”
两人谈性正浓,都不曾注意坐在角落里的符宁止,不止一次地向戚珞投去疑惑的目光。
第三章 宝山石头城(二)
对于戚珞的出现,马弈攸有一种本能的危机感。因为戚珞对于宝山一带表现得太过熟悉了,一路上对石头城的民俗特征侃侃而谈、如数家珍,而这之前都是马弈攸身为半个云南人所承担的职责。
进入宝山辖内,已经是下午了,几个人都饥肠辘辘,于是决定在一家小饭馆里吃点农家菜,权当是吃午饭了,等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再登山。
下车时,杨臣修注意到符宁止一直有意无意地蹙眉看着戚珞,于是走到他身旁低声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气味……”
“什么?”
“这个人的气味,有点熟悉。”
杨臣修一听这话,神色立即严肃了起来。
世界上也许会有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但绝对不会有气味一模一样的人,每个人都有独属于他自己的气味。
而符宁止对气味的敏锐度是无人可比的,如果他觉得某个人的气味有熟悉感的话,就说明他之前一定与这个人近距离接触过。但这个名叫戚珞的年轻人,他们确确实实是第一次遇见。
杨臣修望着十分熟络地与苏泽说着什么的戚珞,眸色微深,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拍了拍符宁止的肩膀:“别老盯着别人看,放轻松点。”
吃饭的时候,苏泽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手一抖,便把电话给掐掉了。
过了片刻,手机又响了起来,苏泽犹豫了一下,再次掐掉。
这番举动引起了同桌几人的注意,杨臣修笑道:“苏泽,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难道有人打电话来催债不成?”
“如果只是催债倒还好了……”苏泽低声咕哝着,放下碗筷,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戚珞转了转眼珠,说了一声“失陪”,也跟着走了出去。
杨臣修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给马弈攸使了个眼色,马弈攸会意,便起身想跟过去。
陈希扬状似不经意地叫住了他:“马老大,这里距离石头城山脚还有多远?”
“唔?”马弈攸不得不停下脚步来想了想,道,“开车的话,再走个七八分钟应该就能到了。怎么?”
“没什么,总觉得时间有点儿慢。”陈希扬说着,继续拿着筷子百无聊赖地在自个儿碗里挑挑拣拣。
马弈攸被他搞得有点莫名奇妙,再回头时,发现苏泽和戚珞早已不见了踪影。他顿时感到大,回头看向自己的老板,表示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杨臣修早已将这一切收入眼中,若有所思地看了陈希扬一眼,然后用指尖点了点桌子,马弈攸便乖乖坐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苏泽走出饭馆,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正好这时手机第三次响了起来。
他一接听,便传来莫传延略带怒气的质问:“苏泽,你干什么挂我电话?”
“挂你电话,当然是因为方才不方便接听咯。”
莫传延停顿了一下,问道:“杨臣修在旁边,还是你们正在进入什么危险的地方?”
苏泽叹了口气:“有什么能比杨臣修在一旁火眼金睛地盯着看更恐怖?”
莫传延哼笑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问:“最近骆柒有联系过你么?”
“这个嘛……”苏泽一抬头,正好看见戚珞神色紧张地朝他这边走过来,便脱口道,“没有。”
莫传延沉默了一下,反问道:“真的没有?”
“我骗你做什么?”
“你骗我的理由可多了去了。”
“喂,莫传延,你什么意思?”
莫传延换上轻松的口吻道:“没什么,随便说说。”
苏泽:“……”
莫传延又问:“你们现在到哪儿了?”
“刚进入宝山?”
“那是什么地方?”
“就是有个石头城的地方,是云南的一个小地方,哎,反正说了你也不知道。”
“好,那我挂了。”
“喂喂……?”
莫传延说挂就挂,苏泽瞪着已经忙音了的手机,感到非常莫名其妙。
戚珞走到苏泽身边,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苏泽,发什么呆呢?”
“唔?……哦,刚才莫传延一连给我打了三个电话,问你有没有跟我联系。”
“啧,这人真够烦的。”戚珞撇了撇嘴,“我都已经给他和我哥都打过电话了,话也说得很清楚了,我是绝对不会再回去的了,他怎么还纠缠不休。”
“恐怕只是你单方面说清楚了而已吧,”苏泽吐槽他,“你哥是肯定不会同意你一个人跑出来瞎混的。”
“咳……”戚珞摸了摸鼻子,赶快转移话题:“那你是怎么跟莫传延说的?”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了,难道我还会出卖你不成?”
戚珞笑嘻嘻地一手搭上苏泽的肩膀:“是是,你是我的好兄弟,我自然是信得过你了。只不过……你知道的,我哥那人太精明了,莫传延在他的熏陶下,也得了他不少真传,我怕你说谎技术不够高明,容易被他识破啊。”
苏泽经他一提,突然想起方才莫传延挂电话之前那段莫名其妙的话,突然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爬上脊背。
戚珞见他面色一僵,紧张地道:“你怎么了,该不会真的被他识破了吧?”
“啊哈,怎么可能呢?”苏泽强颜欢笑地打着哈哈,“你放心,他不可能找到我们的!”
但愿莫传延不会真的找过来啊,阿弥陀佛!苏泽在心里默默祈祷。
吃过午饭之后,他们重新上路,又开了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果然抵达了石头城山脚。
石头城三面皆是悬崖绝壁,一面石坡直插金沙江,仅有南北两座石门可供出入,是一座真正的天险之城。
当地居民为纳西族人,仅有百余户,全都聚居在一座独立的巨石上。他们辟岩建屋,随势而成,从山脚看上去,屋瓦层层叠叠、鳞次栉比,古朴自然,却又绮丽无比。
任何一个旅人,在看到这样的奇景,都会忍不住拍照留念,苏泽一行人也不例外,下车之后还来不及整理行囊,便一边惊叹着,一边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等他们想起来这里的初衷时,才发现要寻找万凤香,根本无从下手。
这时候马弈攸终于体现出了自身的价值。他找到了当地一位年纪较大却身板硬朗的老人,以雇他当导游为借口,请他带他们上山。
那老人倒也爽快,一口讲定了价钱,便带着他们进入了纵横交错的巷道。
马弈攸用生硬的当地方言问道:“大爷,您知道万凤香吗?”
“什么香?”
“万凤香。”
“万凤香是什么东西?”老人家露出万分迷惘的神色。
“……”马弈攸无语了片刻,转身朝杨臣修摊了摊手,“他没听说过万凤香,怎么办?”
杨臣修倒也淡定,指示他道:“你问问他,当地有没有什么神话传说。”
马弈攸于是将杨臣修的话翻译给那老人家听。
老人家立即笑了:“有,当然有!”
马弈攸便道:“大爷您给我们说说?”
老人家指了指山头,故作玄虚地问道:“你看那山头,像什么?”
马弈攸之前听苏泽转述过那两只白鹅说过的故事,于是试探着答道:“龙头?”
“可不就是个龙头么,”老人家得意地道,“传说啊,这龙头可是大有来历的。”
马弈攸一听这话有谱,忙问:“什么来历?”
老人家便慢悠悠地给他讲起了那个故事:“相传,这地方在很早以前就是一块风水宝地,盛产米粮,也出过不少人才。木天王十分忌惮这片沃土,生怕当地会出现能人猛士来抢夺他的江山……”
老人家说一句,马弈攸便翻译一句。
杨臣修问道:“木天王是什么人?”
戚珞道:“我只知道托塔天王李靖有三个儿子,分别是金吒、木吒、哪吒,难道这木吒长大以后也被封了天王?”
马弈攸鄙视他:“你还研究民俗的呢,连木天王都不知道。”
苏泽于是为两人解释道:“木天王是明朝时期丽江的土知府木氏。在木氏的历史上,木泰、木公、木高、木青、木增、木靖被称为‘木氏六公’。这传说里所说的‘木天王’,应该是对土知府木氏的统称。”
老人家继续道:“那木天王忌惮这里的人,就派人在这附近日夜监视。一天晚上,大家看见有一颗流星在天空中划过,落到了江对岸的阿主山上。有人猜测说,流星滑落的地方,将会有圣人出现。木天王听说之后,便带上宝刀,领着兵马来到宝山坐镇。
“这一天,天空中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一声炸雷之后,只见一条闪闪发光的巨龙从天而降,直接朝阿主山的方向飞去。木天王吃了一惊,随即意识到大事不妙,便拔出宝刀追杀上去。那条巨龙来到江边,低头饮水,木天王乘其不备,举起宝刀就砍,生生将龙脖子给斩断了。”
戚珞听到此处,大失所望:“这龙也太没用了,这么容易就被砍掉脑袋了?”
老人家立即反驳:“龙很厉害,但是我们的木天王更厉害!”
苏泽觉得跟这位老人家争执究竟龙和人谁更厉害,很没意义,于是催促老人家继续讲。
老人家道:“原来啊,这条龙是阿主山圣人的前身。巨龙被杀死后,龙头就变成了石头城,龙身就变成了阿刷山。”
老人家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众人都有些莫名:“这就完了?”
“完了啊。”
众人大,这跟之前两只白鹤所说的故事完全没有一毛钱关系好么!
第三章 宝山石头城(三)
之后,老人家又给他们讲了几个当地的传说,结果越扯越远,与之前两只白鹤所说的凰主凤辅的事情相差十万八千里。
杨臣修感觉继续聊下去也挖掘不出太大的价值了,于是提前支付了酬金,把老人家打发回去了。
老人家拿到钱自然是眉开眼笑,临走前还不忘关照一句:“你们是要继续往上走,还是现在就回去了?”
马弈攸请示了一下杨臣修,杨臣修总觉得这样回去实在不甘心,于是道:“再随便走走吧,这里风景不错,登上山顶去看看也好。”
于是马弈攸把杨臣修的意思转达给老人家,老人家道:“如果你们要继续往上走,只怕天黑前是下不了山的,夜里下山比较危险,我建议你们还是在山上的农舍中住一晚比较好。”
马弈攸好奇问道:“这地方有农舍提供住宿?”
“有的,有一个挂着‘纳西之家’牌子的农舍,就是家主人专门用来招待夜宿的游客的。那家主人的儿子有一半汉人血统,年轻时候是在大城市里受过教育的,汉语讲得很好,汉文名字叫张辛凯,你们直接找他就错不了了。”
马弈攸忙笑着向他道谢,老人家挥挥手便离开了。
众人正好走累了,便找了一块大石坐下休息。
杨臣修灌了几口矿泉水,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你们都说说各自的想法吧。”
马弈攸摇头道:“我觉得,这地方应该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要么是那两只白鹤忽悠我们,要么,就是我们判断错了方向,也许当年飞翎族的栖息地并不在这里。”
苏泽却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我觉得还是再深入调查一下比较好,毕竟那位大爷所说的故事,也未必就很可靠。”
马弈攸一听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了:“那么你认为,那两只身份不明的白鹤要比当地的老人家可靠咯?”
“我并非在质疑那位老人家,他所听到的故事或许就是这样的没有错。但一个地方的传说在千百年的流传过程中,经过历代人口耳相传,非常容易走样。有的是民间为了满足百姓自身的美好愿望而对故事进行改编,有的则是官方因统治需要而加入了含有政治色彩的因素,刚才那位大爷所说的关于龙头来源的传说,明显就属于后者。”
杨臣修沉默了片刻,看向抱臂站在一旁的陈希扬,问道:“希扬,你怎么看?”
陈希扬道:“我自然是跟着苏泽走了,如果他想继续深入调查下去,我也没意见。”
苏泽听得心中暗爽,觉得陈希扬这番表态实在很给力,他又有种回到以前两个人亲密无间相处的感觉了。
戚珞看了看陈希扬,又看了看苏泽,忙举手道:“我跟着你们!”
其实戚珞才是心里最急的一个,当初为了混进来,他给自己编了一个民俗研究生的身份,为此下了很大的苦功翻找了很多的资料,把宝山当地的民俗相关内容都死记硬背了一遍,在车上那一番表现,连马弈攸都被他唬住了。
但是他不曾料到的是,自己杜撰的这个身份,也给了他很大的束缚,万一苏泽他们决定放弃宝山转移到别的地方去,那么他这个一开始就冲着宝山去的“民俗研究者”,到底是跟还是不跟?
跟的话,杨臣修难免会对他之前的所有说辞表示怀疑;不跟的话,那自己到底是干啥来的,打酱油的么?于是当苏泽表示要追查到底的时候,他在内心内牛满面地举双手双脚附议。
马弈攸见这三人赤果果地抱了团,面子上有点下不来,又觉得自己势单力薄,于是求助地看向杨臣修:“老板……”
“那就继续调查看看吧,”杨臣修站起身道,“今晚先在山上住一宿,明天再四处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捕捉到什么蛛丝马迹,如果到了明天下午还是一无所获,我们只能再找别的地方了。”
杨臣修的这个决定算是很合情合理了,苏泽三人自然是没意见,符宁止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于是马弈攸一票对五票,反对无效。
如此决定之后,几人继续往上攀登,路上遇到当地的居民,也会随口询问几句,但都没有太大的收获。最后几个人干脆丢掉这样的心理包袱,一心一意地投入到游山玩水的旅途享受中去了。
约摸晚上七点的时候,天色渐渐入暮,他们按照之前那位老人家的指示,果然找到了一家挂着‘纳西之家’牌子的农舍。
此时家主人正在吃饭,见有客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立即站起身,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这人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想必就是张辛凯了。
张辛凯张罗着为他们端上了自酿的美酒和热食,但是提到住宿问题时,他面露难色道:“我们这儿一向打扫得很干净,卫生问题不用担心。但就是……房间可能不够。你们知道的,现在是学生放暑假的时候,往来的游客不算少,大部分房间都已经住了人,只剩下两个屋子还空着,但是你们有六个人……”
“那就挤一挤吧,”苏泽满不在乎地道,“六个人,正好三个人一个房间,凑合一晚上应该没问题,你们说是不是?”他询问的是杨臣修和符宁止。
符宁止问张辛凯:“一个房间里有几张床?”
“两张。”
符宁止皱了皱眉:“三个人怎么睡?”他可不喜欢跟别人共用一张床。
杨臣修自小娇生惯养长大,家里的一张床比酒店里两张床还宽敞,目前形势所逼,若是让他跟符宁止挤一张床,他还能勉强同意,若是要他跟马弈攸那胖子挤一张床,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但符宁止的脾气,杨臣修是知道的,如果硬逼他做他讨厌的事情,搞不好他暴走起来会跟自己拼个鱼死网破。
杨臣修沉吟了片刻,立即做出了决定:“我和符宁止一人一张床,至于马老大,你睡地铺吧。”
“……”这一瞬间,马弈攸内心有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但跟着金主混,不得不低头啊,他只好忍气吞声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戚珞则十分爽快地道:“苏泽,陈希扬,我们三个人一个房间吧,把两张床拼在一起,三个人并排睡应该不成问题。但就是睡中间的那个可能会不太舒服,不过我这人适应能力强,就让我睡中间好了。”
苏泽心想,我和陈希扬中间夹个你算是怎么回事?于是故作大方地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还是我跟陈希扬一张床,你一个人睡一张床吧。”
“喂……”陈希扬一听不对,立即开口欲反驳,苏泽一把握住他的手:“陈希扬你也不会有意见的对吧,咱俩都这么熟了,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我的睡相很老实的,至于你的睡相……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所以咱俩就勉强凑合一晚上吧。”
周围顿时传来阵阵抽气声,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泽和陈希扬,搞了半天,这俩人早已经老夫老妻了啊?
陈希扬被苏泽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又不好当众反驳闹得太难堪,不由抚额叹气,算是默认了他这样的安排。
戚珞也不敢再跟他们客气了,自己方才搞不清状况,差点跑去做了人家的电灯泡啊,这罪过可大发了。
云南气候炎热,苏泽因为流了一身臭汗,吃过晚饭之后,快速地洗了澡,然后光着膀子躺在凉席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蒲扇。
陈希扬无法避免与苏泽同床共枕,便只能尽可能减少同床共枕的时间,见时间还早,借口说自己想出去看看夜景,便关上门走了。
苏泽知道陈希扬心里还在别扭,但不管他在外头怎样溜达,终归还是要回来休息的,于是只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点”,便由他去了。
戚珞走出澡房,见屋里只有苏泽一个人,问道:“陈希扬上哪儿去了?”
“他说出去逛逛。”苏泽答得轻描淡写。
戚珞不疑有他,学着苏泽一样,光着膀子仰面躺在自己那张床上,发了会儿呆,突然问道:“苏泽,万一明天我们还找不到万凤香的下落,可怎么办?”
“如果实在找不到,只能转去别的地方试试了。”苏泽顿了顿,道,“希望纪玖和李思考他们在凤仪镇能有点收获。”
“我刚过来的时候,听见马弈攸在隔壁给纪玖打电话,听那意思,好像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戚珞苦恼地道:“如果你们下午还打听不到线索,你们就要撤了,那我该怎么办啊,难道真让我在这儿继续留着?”
苏泽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明天你和我们分开行动,等到明天下午你再跟我们汇合,就说你原计划想要搜集的材料都搜集地差不多了,但是还想了解一下云南其他地方的民俗风情,既然我们有车,就暂时先跟着我们的路线走好了。”
戚珞翻了个白眼:“估计杨臣修心里会觉得我这个人超级厚脸皮。”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苏泽嘿嘿笑了几声,“反正你现在顶着的这张脸皮也不是自个儿的,不丢你的脸。”
这桩心事了解了之后,戚珞顿感轻松了不少,加上今天风尘仆仆赶了一天的路,倦意一旦袭了上来,他很快便睡了过去。
苏泽其实也挺累,但想到陈希扬还没回来,便拿出手机打算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