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饿。”裴贽盯着液晶屏。
    他陪薛璟看了会儿电视，起身走到窗前，徐徐点燃一根烟。
    窗外下起了滂沱大雨，碰撞在天边的闪电，如烟花一般绽放，却透着可怖的气息。
    飘进窗边的雨珠，拍打着他的肩。
    不过几个呼吸的瞬间，他肩头的那截衣料便被雨水沁湿，并留下一片浅显的痕迹。
    “小叔，饭做好……”林姣端着碗盘出来，在瞥见他落寞的背影时，笑意陡然消失。
    她以为他还在为先前的事感伤，便放下碗盘，步伐轻浅地走过去。
    裴贽似有所察地回头。
    他还没来得及刚发出一个音节，小臂就多了一抹温热的触感。
    灌进风雨的窗户被她关上，她拽着他往后退，将所有凉意隔绝在外。
    林姣移开落在他肩头的目光，仰头与他对视了几秒，莞尔道：“小叔，饭做好了。”
    “嗯。”裴贽丢掉早已熄灭的烟。
    他拍了拍手臂的雨珠，刚走到饭厅准备拉开桌边的椅凳，一条毛巾便从身后递来。
    “先擦一下。”林姣怕他感冒，又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他面前。
    见他半晌没擦到头发，强迫症犯了的她，干脆夺过毛巾，轻轻抚过那头乌黑的发。
    整个过程中，裴贽都很享受。
    他倚靠着椅背，轻嗅萦绕在鼻尖的馨香，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拥抱，使他沉浸其中。
    “姐姐，可以吃了吗？”薛璟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在互动的两人。
    “马上。”林姣收回手。
    她把剩下的两道菜端出来，等裴贽拔出酒塞才入座：“小叔，你先尝尝好不好吃。”
    裴贽夹起一只蒜蓉虾送入口中。
    鲜嫩的虾肉裹着恰到好处的蒜香，再加上香软弹滑的口感，瞬间打开了他的味蕾。
    “好吃。”哪怕他之前就期待过这桌佳肴，但这一刻，还是有了被惊喜砸中的感觉。
    裴贽咽下那块虾肉，看她的眼神除了意外还有夸赞：“你这么好的手艺跟谁学的？”
    “我爷爷。”林姣咀嚼着玉米粒。
    她含糊不清道：“我十四岁开始跟着他生活，他有时很忙顾不上我，又怕外面的饭菜不干净，干脆就把那身手艺传给我了。”
    “他以前是厨师吗？”
    “算吧，他做过很多行业。”
    裴贽了然颌首。
    他接连尝了一下其他菜，越尝越对老人家好奇：“有机会我去拜访一下，怎么样？”
    “可以啊。”林姣应得很快。
    她执起红酒杯，摇晃两下：“不过他现在住乡下，有点远。”
    “没事。”裴贽怕显得太急切，便没有说出准确的时间：“我们找一个周末过去。”
    “好。”
    “我也要去！”
    薛璟举起捏着筷子的手。
    才一会儿功夫，他领口的位置就糊上了玉米渣，嘴角周围也沾了油，跟花猫似得。
    林姣用纸巾都擦不干净，只好等他吃完再带他去洗：“你乖乖吃饭，我们就带你去。”
    “嗯！”薛璟重重点头。
    他牢牢地捧着碗，大口吃掉她夹来的菜，又盯着他们的酒杯：“姐姐，我的酒呢？”
    林姣都把这事儿忘了。
    她从厨房拿出两瓶被换成苏打水的白酒，给他倒了一杯：“少喝点儿，这个劲大。”
    “我不怕。”
    薛璟咕噜咕噜干了一杯。
    他学着他爸那样，把杯子倒过来给他们看，得意道：“该你们喝了。”
    林姣可不敢一口闷。
    她跟裴贽碰了一下，轻抿两口，又执起筷子给他们夹菜：“先吃饭，吃完慢慢喝。”
    薛璟一向听话，也不闹了。
    他一边往嘴里塞米饭，一边听他们讲话，偶尔再接两句嘴，让气氛变得越发活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一顿饭下来已经到八点半了，但他们的谈笑声依旧不止。
    窗外的雨还在下，银白色的闪电划过窗帘，留下令人心惊的倒影。
    薛璟捂着耳朵，往林姣身后躲。
    他收回落在窗边的视线，不敢只身前往客厅，嗓音糯糯的：“姐姐，我想看电视。”
    “我要洗碗，让哥哥陪你好吗？”
    林姣将碗筷叠放在一起。
    刚想端离桌面，就被那只劲瘦的手臂拦下：“你陪他，我来洗。”
    裴贽不等她拒绝，转身迈进厨房。
    他系上围裙，先是把料理台上的菜板收好，又堵住水池的槽口，把碗筷给放进去。
    “小叔，还是我来吧。”林姣让薛璟在饭厅等着，大步流星地走过去，解他的围裙。
    她一靠近，裴贽的背脊就僵了。
    他顾不上双手的水渍，一把摁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动：“别闹。”
    林姣微怔：“你怕痒？”她收回手，没有深究他宠溺的语气。
    “嗯。”裴贽吐出一口浊气。
    他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又学她之前那样把她推出厨房：“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林姣看着那扇门关上，别无他法。
    她擦掉腕骨的水渍，把红酒移到茶几上，又牵着怕打雷的薛璟，一同坐到沙发旁。
    “姐姐，你还剩好多啊。”薛璟指着酒瓶，眼神透着丝丝不解：“我都喝光一瓶了。”
    “这个不能喝太快。”
    “为什么？”
    “容易醉。”林姣把杯中的两口红酒一饮而尽，又道：“你看姐姐的脸是不是红了？”
    “有一点。”薛璟摸了摸她没有半分瑕疵的脸颊：“你醉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会红呢？”
    “因为热。”林姣打了个呵欠。
    她抱着薛璟看熊出没，在两头熊魔性又催眠的口音下，没一会儿就睁不开眼睛了。
    裴贽过来的时候，她都睡着了。
    他俯下身，掌心覆上她的侧腰缓缓后移，感受到她腰肢的软意时，动作顿了两秒。
    “哥哥，你们要去睡觉了吗？”薛璟仰头望着他，神情认真。
    “……”这话听着怪怪的。
    裴贽及时压下旖旎的念头，毫不费力地将她抱了起来：“我不睡，只有你姐姐睡。”
    “那你还要走吗？”
    “怎么了？”
    薛璟揪住他的衣角，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一个人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