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楚妙尔醒来时发现只有自己一人躺在床上,倒也见怪不怪。
微微再眯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坐了起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下了床。
“王妃醒啦?”白桃笑着走进来,和往常一样手中还端着水,看起来就等候了许久。
楚妙尔惊讶地看着她,一时忘记了打呵欠,怔怔地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让你一早就去方府吗?”
“王妃,”白桃的脸上隐隐约约带着些不自在,半撒娇地说道,“奴婢将您伺候好了再过去也不迟啊。”
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将脸巾摊开得整整齐齐的,楚妙尔略微提高了些音量说道:“今日我这儿不需要你伺候,该去哪儿去哪儿,可别让人等急了。”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将她往外推,看起来比白桃更加着急,不过恰好遇到正回房间一袭白衣的傅云期。
“王爷……”白桃弱弱的唤了声,看着他身后的亭风反而立刻闭紧了嘴,像是昨夜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傅云期就这样眉眼含笑地看着白桃被推出了院子,最后在门外踌躇了片刻就转身离开。
亭风见她真的快步离去,心中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犹豫了片刻后飞快地对着傅云期说道:“王爷,属下好像听闻驿馆有新的信件送到,这就去看看……”
宫里若是有急事也是命亲信快马加鞭送到傅云期的手上,又怎么会派人送到驿馆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呢?亭风可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楚妙尔心里默默想着却没有出言点破。
“行,你快去看看吧,别耽误了宫里的正事儿。”楚妙尔温柔地提醒道。等他真的转身而去时,脸上才流露出一副得逞的笑意来。
“今日办宴小舅母亲手操持,等我去换身衣裳就同我一起去吧?”说完后楚妙尔又觉得不妥,转念说道,“你还是和小舅呆在一处吧,女流众多你在也不方便。”
傅云期全程都浅笑着听她絮絮叨叨,点头应道:“全听妙妙安排。”
他揽住楚妙尔的肩膀缓缓向屋内走去,两人皆是素衣裹身,远远望去,相偎相依的模样令旁人羡煞不已,
白桃刚到方府门口,还未自报姓名便有一名年幼的小厮笑着上前主动询道:“请问,可是白桃姐姐?”就像是已经等候多时,也知道自己必定会来。
还是头一回有人对自己如此客气有礼,白桃微微点头,客气应道:“正是,我来……”
不过她话都还未说完,那人就咧嘴笑道:“白桃姐姐请跟我来,乔哥儿正与夫人在后院花园对弈,他特地吩咐我在门口留意着姐姐。”
方府的下人都称呼乔沐一声“哥儿”,想来他与方府上上下下的人关系都打点得很好。也不知道她这一声“姐姐”,是托了王妃的福,还是托了乔沐的福。
“多谢。”白桃一改平日的咋咋唬唬,努力维持着该有的礼节,始终保持着一尺的距离缓缓跟在他身后,心里却被不安和无措包裹着,越来越无法呼吸。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一直跟着他的亭风此时正在她的头顶的屋檐上,沿着屋脊一路悄悄尾随,心中同样是不安和无措。
“白桃姐姐,”那小厮忽然停下来说道,“夫人和乔哥儿就在前面,我就不送姐姐过去了。”也不等她回应,便自己转身离开。
白桃从未来过方府的后花园,原来是这样一片景色,看着这成片成片绿油油的青菜,白桃不由得叹道:这哪能被称之为“花园”,叫菜园都有过之无不及。
虽然比不上王府的花园姹紫嫣红,倒也是清心凝神的。
“喏,”方夫人坐的方位正好能看见迎面走来的白桃,出声提醒道,“乔沐……”
乔沐这才放下手中的棋子,回眸后起身笑道:“白桃。”
小时候不觉得他好看,怎么今日却发现他越发好看了?白桃心里默默想着,脸上却不自觉染上了一抹微红。
“见过方夫人,王妃让奴婢来府上探望您……和老夫人,不知老夫人可还好?”白桃垂眼礼貌地问道,就是不敢抬眼看面前的乔沐。
方夫人看看含笑的乔沐,又看看含羞的白桃,笑着站起身来:“说起来我正好要去母亲的房间,乔沐,你先替我陪陪白桃。”
“使不得使不得,奴婢哪儿需要人陪啊,”白桃赶紧摆手解释道,“要不奴婢陪夫人……”
“老夫人正在小憩,人多了反而会打扰到她老人家,你就当是自己后院不用拘礼。”方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转身而去。
昨日楚妙尔悄悄来找她商议此事时,她还有些犹豫,没想到白桃这丫头还真的自个儿寻上门来了,此事若是能成的话也算是桩大喜事儿。
想到此,方夫人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她决意去告诉母亲这个好消息。
而方夫人走后,留下来尴尬的两人相视而立,一时之间竟谁都没有开口。
“白桃,已有好些年没有见到你了,昨日差点没有认出来你。”乔沐柔声说道。
他的嗓子从小就是这样,轻声细语说话时,总让人联想到春日暖阳,遍地花开的情景。
“我一眼就认出来你了,乔沐,你的样子可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和印象中一样,不过嘛……”白桃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整个人比小时候放大了不少。”
乔沐轻声笑了出来,无奈地说道:“弹指已过十年,变大也实属正常,若是还和小时候一般矮小,那才是令人忧心!”
“哈哈哈……”白桃掩嘴而笑,声音如初莺清脆,原本圆圆的眼睛此时弯成了两道月牙,少女感扑面而来,惹得乔沐一愣。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看。”
若不是自小就认识他,白桃还真的会以为他是个放浪形骸的公子哥儿。
树上的亭风见此,紧紧咬住后槽牙,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却又无可奈何。
“……”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么一句,白桃明显有些错愕地将头转向别处,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想起常常嬉皮笑脸的亭风来,他好像就从没夸过自己。
真是可恶!白桃越想越气,心中暗暗咒骂,却根本就发现她咬牙切齿的对象此刻正蹲在树上,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抱歉,我好像说错话了,”见她闷声不语,乔沐又轻声说道,“你知道为何王妃今日非要让你来方府吗?”
闻言,白桃不明白地反问道:“不是你邀我来府上的吗?”
乔沐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看来她并未那方面的意思,他笑着点头:“算是吧,其实就是想特地问问你对婚配求娶之事的看法。”他指着远处还摆放着棋盘的小亭子说道,“咱们去那儿慢慢说吧。”
尚在惊骇之中的白桃愣愣点头,就像具被牵着走的木偶,跟着他缓缓往亭子走去。
树上的亭风可是急坏了,他可真想大吼一句:要说什么就当着我的面说!去我听不到的地方说悄悄话算什么好汉!
他急急寻着亭子周围的藏身之处,可是光秃秃的一片,连个能隐身的草丛都没有。见两人落座后,又开始谈论起来,亭风心里开始着急了。尤其是看到白桃含笑点头,他的心当真是瞬间跌落了谷底。
这时,亭风才终于意识到了危机感,他飞跑回了贺府。
原本忙着布置的下人们见着脸色阴沉,箭步流星的亭风,纷纷为他让开了一条道,生怕误伤了自己。
刚从书塾回来的贺榆新见此,纳闷地自言道:“赶着去投胎都不用这么急的吧?”
在府中转了一圈,才看到与贺家二夫人载笑载言的楚妙尔,亭风赶紧上前唤了声。
“这么快就回来了?”楚妙尔见着亭风忽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笑着说道,“王爷就在屋里与二老爷下棋,去吧。”
“属下不是找王爷的,”亭风低头闷声说道,“属下……属下是想求王妃一事。”
楚妙尔收起笑容,视线从他脸上转回,偏头看了眼舒青青后才说道:“那更要同王爷说说了,你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属……”亭风正想说你可以做主,却看她径直往屋里走去,想起仍在方府谈笑风生的两人,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面走了。
楚妙尔进屋后,大致和傅云期说了一下,说完后还生怕他不能理解,特地眨了眨眼。
“你想求什么?”傅云期手执黑子,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属下……属下……”亭风见着屋里的其他二人,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吞吞吐吐了半天都没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没事就别来烦我,滚下去。”傅云期落子时淡淡说道。
算了!人都快没了还要面子做什么!
亭风一鼓作气,跪地朗声说道:“属下早已心仪白桃,还求王爷赐婚!”
此话掷地有声,听得楚妙尔喜溢眉梢,连一旁的舒青青和贺牧沧也拍手叫好。
看似顺理成章的事情,傅云期却偏偏不如他的意,非要泼上一盆冷水。
“你说赐婚就赐婚,可有问问白桃意愿?”他淡淡看了眼地上的亭风,忍住心中的喜悦淡淡说道,“等白桃回来再问问不迟。”
楚妙尔听懂了弦外之音,立马接过话来:“若她愿意和那乔沐共成连理,那你应该祝福她才是,等她回来再说吧。”
等她回来会不会一切都晚了……亭风像是泄了气似的,耷拉着头,胸口的憋闷无处释放除了他,屋里的几人皆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来。
今晚的家宴办成一场喜宴,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