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多瓷器。
荣七娘是陶瓷工艺爱好者,考虑到女儿身子弱不宜外出,荣知州在府衙后院专门给她开辟了一间工坊让她玩。
以前都是她一个人玩,如今多了个小尾巴,整日不声不响跟在她身后,不过她并不介意,任由他跟着。
荣七娘是个喜静的性子,集中做什么的时候很严肃也不爱说话。
若没有人搭话,她可以一整日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写字,安安静静地看书,安安静静地做陶瓷。
她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个有些内向的性子,十多年前穿来古代后因为身子弱一直卧床,说话都费劲,也就养成了不爱说话的性子。
元韬跟了荣七娘几日便知道了这个跟他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不是他妈妈--
他妈妈是个急躁脾气,哪怕是病着,也不可能整日这么安安静静。
而且他看过荣七娘的字和画,都很好,还是繁体。
狗系统说他妈和他的设定是一样的,没有原主记忆,只有剧情记忆,因此他妈不可能写这么好的繁体字。
但他太想妈妈了,舍不得离开,觉得光这么看着也很开心。
加上汤神医说再治疗一段时日可以让荣七娘身体恢复一些,他便安心住了下来。
汤神医带着医箱来到工坊时,惊讶发现小世子在安安静静玩泥巴,那个一直安安静静的女子也是一脸平静忙活自己的,两人没有说话没有交流。
但是那场景,莫名很和谐。
汤神医:活久见啊活久见,王爷你快来,看看你儿子的另一副面孔!
“汤神医来了。”
荣七娘看到汤神医,放下手里的活,带着小世子洗了手,又很自然地帮忙擦干,这才走过来。
汤神医露出一个神医该有的矜持笑容,“今日天气好,就在院子里看诊吧。”
荣七娘点点头,撩起袖子伸过手。
看完诊汤神医带着小世子离开,荣七娘坐了会,去了荣知州的书房,“爹爹,安州那边可有消息?”
荣知州将一份公文递过来,“女儿问的可是这个?”
荣七娘打开看了看,是摄政王昭告天下他喜得石油,求石油火炮献宝之人。
原剧情里可没有这一出,应该是女主发现石油后灵机一动就献了,哪里需要这般昭告天下。
现在女主失踪,石油却如期出现了,那这石油火炮,会出现吗?
还有一年多就会爆发外乱,届时若石油火炮没有出来,那...
她要不要让她爹爹用石油火炮去站队摄政王?
...
十日后,安州。
“王爷,衙...衙门前有人鸣鼓求见王爷!”
一个低等士兵突然冲进来禀告,声音带着明显地颤音。
正在和部下商议什么的摄政王手一顿,似是不喜被打扰,眉头微微蹙起。
“大胆!”
丙大将先一步喝道,瞪向那士兵,“王爷岂是想见就能见!”
府衙门前鸣鼓不去找知州,居然跑来找摄政王,怎会有如此不懂规矩之人?
说着又看向门口慢一步跟进来的守卫,“连门都看不好,要你们何用?”
话音刚落,刚才还有几分犹豫的守卫齐齐上前,将跪地的士兵架起往外拖。
“慢着!”
那士兵毫无认错之意,将一封信高举于顶,大声喊道:
“来人说,若摄政王不见,那就求见丙大将,若丙大将和摄政王看了信还不见,那就当他没说过。”
丙大将一愣。
何人如此大胆?
不,不是大胆,是狂妄。
笃定他们见了信必定会见人,才会如此行事。
他目光从那封信移开,看向那士兵。
最低级的士兵,身子颤抖得厉害,因为抓得紧,那封信在他手上跟着一起抖,发出纸张特有的声响...
都怕成这样了,却死死咬牙没有退缩。
是...被谁逼迫了吗?
身后传来摄政王一声轻笑,接着低磁的声音响起,一如既往,让人听不出喜怒。
“既然如此,丙大将不如看看。”
“是。”
丙大将手一扫,信落入手中,不过他并没有立即打开来看,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夹子,小心翼翼将信夹出来,抖开。
只一眼,他眼睛瞬时瞪大。
“这...”
他一把抓住信,凑近仔细看了一阵信上之图,这才念出声:
“石油火炮!”
“王爷”
丙大将三步并两步走到摄政王跟前,颤抖着手将信递过去,“值得一看!”
郭六郎低着头被带进一间亮堂奢华的屋子,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
眼角余光看到那个被他用重金和重利收买的士兵,见对方此刻神情稳中带喜,心中忐忑稍稍缓了缓。
第一步,成了!
居然真的成了!
郭六郎心中一阵唏嘘,又不由得感慨,这...就是白拂口中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一万两银子加事成后的利益,成功让这个毫无关系的小鬼动了。
那,大鬼,也会动吗?
隔着玉制屏风,他听到一个不辨情绪的声音从里传来:
“乌海镇煤商贺家外孙,饶州郭六郎。”
“是,小民郭恒见过摄政王。”郭六郎稳稳心神,叩首行礼道。
“为何求见本王?”
那声音听不出情绪,带着一股无形的威慑,郭六郎再次躬身。
“得知摄政王喜获石油,恰巧小民知道一种以石油为燃料的武器,想必摄政王下次征伐北戎时会用到,特此前来献宝。”
透过屏风雕花,摄政王打量眼前之人。
十六七岁,高挺,剑眉,英武。
是这乌海镇难得一见的白皙面孔,身上没有丝毫匠人之气,不像是会制造武器之人。
更不像是会说出那般狂妄之话的人。
看着还带着几分稚嫩强作镇定的半大小子,摄政王眉头微挑。
“既然是来献宝,宝物何在?”
“此物危险,不敢贸然带来官衙,还请摄政王移步贺家。”郭六郎抬起头,“得知摄政王即将离开安州,小民赶着造了一台出来,请摄政王过目。”
移步贺家?
丙大将蹙眉,这小子心眼儿还不少!
摄政王沉吟片刻。
“所求为何?”
“小民无所求,抵抗外敌乃万民所望,小民愿意每年自费为摄政王制造两百台石油火炮。”
说着,郭六郎又拿出一封信,“这是石油火炮火力及射程的预估,斗胆请摄政王赐石油让小民验证。”
丙大将拿过信,取出递到摄政王面前,摄政王只扫了一眼,坐直了身子。
竟有如此威力,比韬儿说的还要强上几分。
“为何是两百台?”他问道。
“一是工艺复杂,二是资金所限。”郭六郎不卑不亢说道。
摄政王了然勾唇。
“若每年需要五百台,需要本王为你做什么?”
郭六郎深吸一口气,他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到了这一步。
按照白拂剧本,这个问题之前摄政王应该有很多问题要问。
例如为何知道摄政王获得石油,他为何会造石油火炮,石油火炮威力如何估算,如何操作等等...这些摄政王都没问,而是直接和他谈数量。
这不对劲。
可郭六郎此刻却顾不得这些,而是在心里拨起小算盘。
一台石油火炮造价约两千两,每年两百台就是每年似是万两银子,五百台就是一百万两!
如今贺家一年的利润并不多...每年拿出四十万两已经是极限。
虽然白拂说了,今后煤炭是大势,将延续千年,这不过才刚刚开始。
但毕竟关系到大笔银钱,郭六郎不免心里有些打鼓。
说,还是不说?
哎,其实从他走进这扇门,不,从他击鼓开始,就没有退路了。
“若要造五百台火炮,小民需要大业国官煤独家经销权。”
他咬咬牙,终是说出口。
“另外,小民要告煤矿司恶意打压竞争,石油出土之日,独独未通知贺家煤矿停工,导致小民家的矿山出现坍塌,封堵百余人,死伤十数人,且派人去小人家中威胁,不许上报此事。”
话落,屏风后静默一刻。
一旁凶神恶煞的丙大将瞬时黑了脸。
原来是为报私仇来的!
刚才居然还大言不惭说无所求!
见丙大将黑了脸,郭六郎的心,瞬时也跟着忐忑起来。
他花钱买到的消息说,摄政王曾要求再三确认安全措施是否实施到位,从而推断他是个重视民生的人。
他还打听到,那日去贺家威胁贺老夫人的钱师爷几人,回去后做了很多事,都是是为了防止摄政王知道矿难的事。
若真如那个钱师爷所说,摄政王秘密试验兵器而起,若贺家上报,怕是会坏了摄政王的事...那他们应该想办法阻止官府的人泄密,而不是防着摄政王知道此事。
白拂说,这背后肯定有什么见不得的阴谋。
至于是什么阴谋,那便不知道了,他们也不需要知道。
只需要知道,那些人的所作所为,肯定不是对摄政王、对贺家有利的,既然没利,贺家如今又想攀摄政王的关系,就应该主动戳破这个局。
至于戳破后要怎么收场,那便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事了。
他们有了石油火炮,不愁摄政王不和他们捆绑。
摄政王有了石油火炮,不愁搞不赢各路妖魔鬼怪。
总之一句话,后续交给摄政王就行了,他们只需要抱紧大腿。
如今这般反应,莫不是...
押错了?
“那就去看看。”
就在郭六郎以为会被拒绝之时,身着蟒袍的男人从屏风后走出来,居高临下看过来,郭六郎忙俯首。
“先去见识见识你的石油火炮,再谈其它”
摄政王说完,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郭六郎欣喜起身。
“是!”